第六百五十九章 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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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五十九章 欺骗

    

         北面的山林影影绰绰,仿佛孤立的横亘在地平线上,其余方向则是茫茫雪原,点缀其间的不规则林地应该面积很大,但远远看去,一如自己置身此间,孤独而渺小。两名金帐汗国斥候早已习惯这样场景,懒散骑在马背上,壮阔画面不过是脑海汇中闲暇畅想的衬托,除非有明显的生命迹象,不会引起丝毫兴趣。

    

         他们从哈尔科夫出发,已经奔行十余公里,战马刚刚跑热,淡淡的蒸汽在马颈氤氲,若有若无的汗腥味为半上午寒冷的阳光增添些暖意。

    

         一片树林慢慢变大,由稠密变得稀疏,干枯的枝干慢慢成为视野主旋律,让两人回归乏味的现实。斜擦树林向西走了一段,雪地上出现零落的马蹄印,两人相视一眼,催马赶过去。看清蹄印是走马步伐,散落的马粪干硬,两人重新恢复懒散状态,继续行进,并不着边际的聊起家中妻儿,爽朗笑声为荒原带来些生机。

    

         绕过一段突出部,森林没显出休止迹象反而茂密的无边无际。一名斥候打了个哈欠,正想说个笑话,眼神却慢慢凝重。扭脸一看,同伴也是如此。森林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太安静了,好像拂过林梢的寒风也凝固。

    

         不安的勒住战马,不待两人反应,几十米外雪地有一块蓦然幻动,羽箭撕裂空气的尖啸随即响起,左手的斥候身体一颤,低头纳闷的看看胸口多出的箭杆,慢慢滑落马下。右手斥候没注意到胸口同样多出箭杆,本能的调头催马疾走,却也只跑出十余米。

    

         几个白s쎨身影魔影般从周围雪地中冒出,两个人娴熟的安抚受惊战马,将它们牵进树林,其余人则迅速将尸体埋进雪中,片刻后,林边恢复呆板的寂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深入林中数百米,本就茂密的树木被营帐填塞的几乎毫无缝隙,没有篝火,但人马散发的蒸汽让树梢轻轻幻动。刘氓一直靠在树干上发呆,听完两名骷髅骑兵简单的汇报下看看,继续出神。

    

         不远处,佩列斯拉夫尔公爵正跟马佐夫舍公爵低声谈论,见状,走过来说道:“陛下,这已经是第四波斥候,用不了多久鞑靼人就能发现问题。再说,已经开战两天,他们补给不足,虽不知道具体情况,应该打得很艰苦。”

    

         “是啊,陛下,他们并不知道您的计划,现在又无法联络,一定很着急,我们还是尽快赶过去为好。”马佐夫舍公爵也走过来帮腔。

    

         两人已经说过类似的话,再重复显然是真急了。刘氓笑笑,解释到:“金帐汗**队即便发现斥候出问题,也无法判断具体情况,如果因此分兵,对我们反而有利。我们这次计划能成功具有很大偶然x쎬ng,必须把握住机会。两万骑兵绕行数百里赶到这,又要保证不被发现,艰苦也就不说了,还是让小伙子们多休息半天,养足体力再发起进攻。他们有两天的补给,现在是第三天,我知道他们很难,但我相信他们。”

    

         他说的是实情,又是皇帝,两位公爵不好再说什么,可斯蒂芬却感到有些别扭。在斯蒂芬记忆中,这位皇帝对属下极为关切,只要属下处境危险,往往是不假思索不计代价赶往救援,就像蒂利伯爵在布鲁塞尔被围。现在是…

    

         偷偷看他一眼,看看周围拥挤而静谧的景象,斯蒂芬慢慢坦然,还感到一丝兴奋。这计划看起来匪夷所思,而且有白费力气的可能,进行到现在却出乎大家意料的顺利,仿佛敌人每一步行动都在这位皇帝控制之下。斯蒂芬必须承认,这位陛下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伟大,而这君主气质却像是刚刚显现。

    

         刘氓不知道自己的sh쎬从在想什么,实际上,脑海中更多是奥尔加涅羞涩的笑颜。让她冒险,让她承担万余士兵生死的责任,事先又不告知,是不是太过分?无论怎样为自己开脱,浓浓的不安无法消除。甚至,他有点搞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海德维格即将返回克拉科夫,很希望这短暂的甜蜜多延续几天。卡特琳娜即将抵达,难道不希望重回苦难深重的故乡时自己静静陪在身旁?而且,战局相对稳定,即便不认可阿剌海别的告诫,大规模行动也该在通盘考虑后开春再进行。可他就是急切的实施这次行动,而且计策非常老套,别尔哥上钩才真是奇迹。

    

         就是为打破死拼实力的僵局,争取主动权?似乎有道理。就是为逃亡基辅衣衫褴褛的难民?似乎有道理。可僵局持续不是一天两天,罗斯人承受的苦难不是一年两年。

    

         眼前浮现狄安娜极其陌生的面容,他的思维却渐渐趋于理x쎬ng。他必须承认,自己对罗斯人的感觉跟之前已经不同。这有何意义他不知道,但他已经知道,自己情绪微妙的变化会对时局产生很大影响。帕特里西亚去世,他不顾一切介入西里西亚和波西米亚,虽然结局是德意志获得统一,诱因实在单薄,危险。这次呢?他甚至连自己对狄安娜的情感都无法确定。

    

         约略搞清自己的状态,他之前的淡定无影无踪,跟两位公爵一样,开始忧虑波尔塔瓦的战况,但因他自己无法察觉的原因,仍在表面上保持平静。午餐过后,大军藏身的森林泛起躁动的生机,慢慢汇集成勃然的,战斗,或毁灭的期盼,而金帐汗国斥候已经升级为侦察小队,他只能说,时机已经成熟。

    

         从起行到奔至哈尔科夫,五百近卫队员、一万骷髅骑兵、五千翼骑兵和五千罗斯标枪骑兵组成的大军用了不到一个小时,金帐汗**队并未截击,但眼前的景象让他狐疑不定。

    

         从林间空地向东望去,位于三条小河交汇处的城池建于高地上,投石车阵地和骑兵营地密麻麻布满城郊空地,残破城墙下人影攒动,进进出出。城内烟火缭绕,爆炸声时起时落,仔细分辨,近卫步兵燧发枪的爆鸣声似乎没有。

    

         相对远处,前方的林间空地却寂静一片,没有任何迎击或防备迹象。猛然勒住马,他大声问:“真的没有调兵迹象?”

    

         身后的斯蒂芬立刻回答:“是的,陛下,两拨斥候,前后不到一刻钟,对方没有任何调动迹象。”

    

         金帐汗**队主力在城西,北面负责包抄的翼骑兵身影已经显现,南面也响起嘈杂声,是负责迂回袭击的标枪骑兵到位。这次战斗就是偷袭与反偷袭,容不得任何犹豫,他立刻命令:“近卫队为矛头,骷髅骑兵以兵团为单位,五列突击”

    

         城西地形复杂,布满稀疏的树林,并不适合快速全面突击,但他并不清楚对方部署情况,只能尽量增强突击面的力量,虽然导致半公里宽度各兵团内突击速度参差不齐,队形凌乱不堪。

    

         但他这蛮横的战术起到一定效果,自己所在的骷髅骑兵团刚在林间空地奔出二百米,最前方百余士兵人仰马翻倒了一地。这应该是对方绊马索陷坑之类造成的效果,但奔行的骑兵无法停止,无法犹豫,潮水般涌过去,哪管浪花朵朵。

    

         等他奔至陷阱地带,前方又是一变,林地边缘轰然作响,一排排床弩和密集箭雨将队列扫得七零八落。后方骑兵不管不顾继续突进,很快冲进一处营地,随着一阵爆响,营地却化作火海。

    

         跟他们玩花样的是找死。念头闪过,他再次命令:“以旗队为单位,分散突击,跟他们搅在一块”

    

         随着其余人手从林间穿出,城西彻底乱成一片,金帐汗国在各处营地埋伏的兵力全部显现,虽用各种拦阻方式给他们造成极大损失,却不能阻止魂战状态发生,骑术、箭术和装备优势被弱化,完全成了本能和训练的较量。在这一点上,相对大保加尔、萨洛夫齐人、罗斯人、鞑靼人魂合组成的金帐汗**队,骷髅骑兵有一定自信。

    

         有效指挥已经不可能,他没时间考虑损失,也看不到战场全景,只能通过宝剑和盾牌发泄憋屈,带着sh쎬从和百余名近卫队员闷头直冲最近的城门。将几辆投石机旁的士兵砍成碎片,前方一道壕沟显露一排步兵,其中有几个明显是元帝国士兵。他只是微微一愣,却没了单挑的兴趣,大喝一声:“下马”,带头跳下马冲进人堆。

    

         金帐汗国号角的呜咽声,骷髅骑兵哨子短促而有节奏的哔哔声,呐喊声,战马嘶鸣声,爆炸声,魂乱一瞬间就抵达顶峰,他疯狂的冲至城门,等听到燧发枪整齐爆鸣声心头才安定一些,组织跟随自己的近卫队员,将急于突出城门的金帐汗国士兵堵回去。

    

         虽有偶然x쎬ng,这次突击在时间点上极其成功,金帐汗国一大半士兵已经突入城内,而且正是战斗最关键的时候。大军猛然袭来,他们因长途奔袭和连续战斗积累的疲惫猛然爆发成不可置信和绝望,记过最初的盲目期冀和绝望战斗,很快呈现溃散迹象,指挥和战术应用更谈不上有效。

    

         但他感觉不到兴奋,仿佛突然间,太阳就已偏斜,疯狂的战斗告一段落。站在城墙上眺望城区,他心头一片茫然,眼前没有完成的建筑,每条街道都挤满乱糟糟的士兵,终充斥耳中。

    

         满身烟熏火燎的斯蒂芬凑过来,大声汇报:“陛下,约两个兵团金帐汗国骑兵向南突围,佩列斯拉夫尔公爵正领兵追击,其余地段被肃清,金帐汗国剩余兵力不到五千,都在城内。”

    

         他只是默默看了斯蒂芬一眼,没吭声。斯蒂芬正兴奋的还要说什么,这才讪讪止住,回头看看城区,压低些声音说:“主街道已经打通,联系上他们。不到四千人,希格马林根霍亨左伦家的曼弗雷德重伤,佩列亚斯拉维茨伯爵在指挥战斗…”

    

         刘氓的心猛然收紧,目无焦距的看了斯蒂芬一会,茫然问到:“奥尔加涅呢?”

    

         “在…,在那边,在城主府…,她…”

    

         不想再听什么,刘氓猛然推开斯蒂芬,快步冲下城墙,憋着一口气直奔城中心。走了近一半路,惨烈景象充斥视野。每一道街垒,每一栋房屋,骷髅骑兵、近卫步兵、标枪骑兵和金帐汗国士兵死伤枕籍,几处还未平息的街区,宽阔地带的战斗还算有秩序,房屋和小巷内幸存的士兵干脆是搅成一团厮杀。

    

         一名年轻罗斯贵族带人迎上来,他耳中却嘤嘤作响,听不清对方说什么,直到越过城心广场的最后一道街垒,意识才骤然恢复。奥尔加涅?他有些发愣。是奥尔加涅,满脸都是烟灰,铠甲好几处触目惊心的创痕,但平静的目光证明他的绝望很可笑。

    

         同样怔片刻,奥尔加涅眼中涌出欣喜,随后却是悲愤,冲过来吼道:“为什么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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