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良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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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晨曦微绽时,姜乾才从前面回来正寝。

    长案烛光下,岑轻寒斜靠在卷了虎皮的阔椅上,神色怠然,闻得开门声,便抬眼一望,见是他,又稍微一挪身子,“王爷。”

    诺大一间屋子,她偏偏如此堂然地占据了他的座椅案台,被红裙缚裹的身子在那**的阔椅内更显纤瘦,可却丝毫不显突兀。

    他反手合门,背光望她一眼,一边揭下沾雪外氅,一边走了过来。

    她盯着他走近,这才伸手将案上一封已被封好的信札推过去,道:“岳华见我手书,便知该如何去做。”

    隔着长案,他一把按住那信,手指摸过其上火漆,口中道:“你以聘礼为资,将诸院姬妾尽数遣逐出府?”

    她静静地望着他。

    他的脸色无恙,口吻如常,但她仍是感受到了他的些许愠意。

    “怎的,”她轻声问,“王爷是怕以后没人伺候么?”

    他借着烛光端详了她一阵儿,又看了眼信上火漆,然后缓缓将信札拿起收好,道:“伺候我上朝。”

    她不待他过目便将这信封了,而他竟然信她信得如此果决,倒让她有些没有料到。

    转念之时,他已将外氅丢去一旁,开始宽衣。

    她便从椅上下地,走去伺候他更换朝服。

    隔着薄薄的细棉中单,她的手抚摸过他的身体,贲张的肌肉在她掌心下一点点变热,他的心跳沉缓有力,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她的手心。

    这是一具常年习武的身子,几经战火敲打锤炼,心亦成铁。

    三千华阙上流道,又有几人如他这般上过真正的战场,淌过汗流过血,真刀真枪地夺疆掠土?此间心性,又岂是持笔书画、翻掌弄权之人能够媲比得了的。

    四海洞明,天下若倾,必为他所左右,这本无可厚非,可他心术亦深,此生图的究竟是什么,谁又能知。

    她垂眼,将他襟前最后一颗扣子纽紧,问:“王爷此番在京欲留多久?”

    “留到开春。”他道。

    她便不再吱声,双手挪下去为他系金銙。

    每每她问他什么,他答得皆是坦然且无所保留,是无意瞒她,抑或是不屑瞒她,她已怠于去分辨。

    过去数年间,她何曾得到过像他对她一般的信任,哪怕仅有这么一点点。

    心里面似有些什么东西化开来,酸涩难抵。

    他道留到开春,那这段日子中南面兵事会由何人替他掌理,她虽是有疑,却不会问出口。

    漠平中事,本就不该她操心,只消他能信守承诺、予她得利,便好。

    “王爷今夜可还回府?”她又问,然后弯腰替他将裤脚塞进朝靴内。

    红袖萎地,她的腰枝柔软地曲起,却久不闻他答话。

    再抬头时,人便被他一把揽起,仰头便吻上他的嘴唇。

    她的心口倏然一紧,瞬间又有前夜窒闷之感,下意识地朝后瑟缩了一下。

    他便松开她,注目瞧她忽变的脸色,全无先前处变不惊的样子,半晌才微微一挑眉,低声道:“岑轻寒,你对我动心了。”

    她如遭雷劈,立刻敛下目光,轻声道:“衣物俱备,王爷可出府上朝了。”说罢,便推开他,走去打开屋门,唤人备车。

    天边隐隐泛白,太阳尚未破云而出,冷厉寒风卷起她的长裙,刹那寒意将她冻得清醒了些。

    候在廊角的下人一见她的手势,立马传人备车。

    他在后跟出来,将外袍披在她肩上,依旧低声道:“一夜未睡,还在此处杵着作甚么。”

    她心跳难抑,二话不说便转身进屋,砰砰两声关上门板,将他隔在外面。

    身上的袍子有他的气味,她一把将它脱下丢了,然后快步走去床边,掀开上面大红色的喜被,把自己裹了进去。

    一阖眼,就忆起冰天雪地、战火血海的那一日。

    他青甲鬼面、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锋利冷剑抵着她的下巴,抓她上马,扯碎她的衣物,将她就此掳走。

    记忆如针,扎得她生疼。

    ·

    直到日上三竿,蓝音才来叩门问安。

    岑轻寒在屋内淡应了声,由蓝音入内服侍她起身用膳。

    梳妆时,她问蓝音:“都遣散了罢?”

    蓝音点点头。

    岑轻寒垂着眼,又问:“那些聘金可还够?”

    蓝音仔细地将她的长发梳作高高的流云髻,道:“王爷昨夜得知后,不豫王妃拿聘礼充作此资,当即命人从府上划账,将所散聘金尽数追回。”

    岑轻寒闻之一愣。

    想起凌晨时他的那点愠意,这才明白过来。并非是恼她不禀不报便做主府内女眷去留诸事,而是恼她拿聘礼白金去做这勾当。

    她是他明旨正封的王妃,更是她的妻。

    太皇太后亲谕下聘的礼金,她只当是明面上为她撑腰的赏赐,从未当它是她嫁与他的婚许之物。

    蓝音搁下手中的角梳,解开她的小衣,又道:“王爷对王妃有意。”

    岑轻寒听得明白,多日来亦非傻子,望着镜中的蓝音,半晌后还是垂下了眼。

    他与她太过相似,从敌将时的揣摩相知,到互识后的惺惺相惜,使得这“有意”来得太过容易,一如她的动心。

    可这一意一念之后,到底牵扯着二人的利益所向,至于真心,终归是拿不出的。

    替她更衣时,蓝音似是不经意地碰了下她肩头的那字朱刺,继而凝望镜中的她,道:“倘是王爷以真心相付,王妃将来可会再负王爷?”

    岑轻寒不禁哑然,许久后才拉起衣衫,道:“蓝姨多虑了。”

    丹州城中他曾道,倘是她以为他会如肖塘一样为她利用,那她则是大错特错了。

    而她更是从未想过,要去利用他。

    姜乾不是肖塘,倘是她有这念头,那便不会是岑氏家亡、而她肩头单刺一字这般简单的了。·说下天姿的更新问题。欢喜的繁体版权签给台湾的出版社已经有段时日了,但是需要在简体版的基础上增补部分内容。因为是一年多前写的文,所以改起来不是很顺手,但是对方的编辑已经催过好几次,我的精力有限,只能先尽力增改欢喜的稿子,天姿这边的更新势必会慢一点,抱歉。今天回首一算,我居然已经写了一百三十万字了。只是写得越多,对自己笔下的文字就会越不满,也越不想敷衍了事。我知道天姿现在的更新速度实在是拿不上台面,尤其是在起点这样的大环境下,所以愈发感谢肯跟着我看这文的姑娘们,别的话也不多说了,我会把这文写好,不辜负大家的蹲坑之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