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榻旁边的草蒲上禅坐着一小沙弥,口中不断念着佛偈。只是这一片祥和之气不会便被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给打破了——榻上的少年醒了。
小沙弥显然是被这奇异的嚎叫给着实吓了一跳,起身朝禅室外奔了出去,口中还不忘喊道:“方丈,方丈,那尊客醒了,方丈,方丈,那尊客醒了!”他一路小跑,直到奔到了大殿前才微微止住了步,庄重的迈了进去。
大殿里一尊大佛前站立着一闭目的慈祥老方丈,只见这老方丈左手持法珠,右手正敲打着木鱼,口中一遍一遍的念着佛偈。
“阿弥陀佛,佛主保佑,尊客终是醒来了。”听完小沙弥的禀报,老方丈停下了祷告,双手合十向大佛拜了拜,便径直走向了方丈禅室。
禅室中醒来的少年随着那一声嚎叫,似触电般弹起身子,而后紧张地摸了下四肢,最后竟朝自己的大腿狠劲的一掐——“哇!!!”,少年似疼痛般的叫了声,而后竟蹦起,在那青砖榻上狂舞起来——好奇异的少年!只是没过多久,便消停下来,一下子瘫坐在了榻上喘着气,从那肚皮下传来了阵阵咕噜咕噜声——看来是饿了。
“阿弥陀佛,尊客终是醒了。”伴着声音进来禅室的是老方丈跟小沙弥二人,老方丈一进室门便听着了那如雷般的咕噜声,转身向小沙弥道:“福嗔,你快去取些斋饭来与尊客食用。”
过了会,小沙弥端着碗稀粥进了禅室,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少年,只见那小碗稀饭清澈亮丽,粥中的米粒似那鱼儿般,一使劲便能数得过来,倒是悬浮在粥中的那一金黄腌萝卜显得很是“巨大”。
少年饿极了,一把抓过粥碗,两三口便下了肚,只是那“巨大”的腌萝卜差点卡着自己,他使劲吞了口口水才咽了下去。粥米下了肚,少年稍稍有了些精神,玩笑般将那空碗朝小沙弥一递:“再盛一碗来,洒家还没吃够!”
这下把那小沙弥吓在了一边,不敢去接那碗——这尊客怎么这般不知礼,这兵荒马乱天灾不断的,哪有多少食粮可以填那五脏庙,这一碗稀粥便是他一天的食粮了。
一旁的方丈帮小沙弥接下了碗,转身递给了小沙弥道:“福嗔,你下去吧。”小沙弥小心的接过了空碗,头也不回的朝室外走了出去。禅室里只剩下方丈与那伸着“爪子”的“尊客”了。
“阿弥陀佛,尊客请勿见怪,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加上天灾瘟病的,人间疾苦,寺里化不来多少食粮,贫僧与福嗔也已两日未进食粮了。”老方丈言毕便在一旁暗自神伤。
只见那“尊客”少年听完这一席话也是满脸伤感——民以食为天,自己要不是有那师父养育,这会便可能少了只胳膊或小腿的,在路旁行乞了,自己自然知道食粮的重要。
少年收回了那悬在半空许久的“爪子”,往衣内掏了掏,除了那一方羊脂玉玺,和手上的绿玉戒指,哪还有什么钱财——这两样自当是不能变卖的。想到这,少年便如斗败的公鸡般,垂头丧气的。只是过会忽地又想起什么似的,抓起枕边的包袱,打开——只见入眼的便是几张长方形文票,那文票上方从右至左书着“至元通行寶鈔”,“寶鈔”下方一点从右至左书着“贰貫”,那“贰貫”下方绘着两贯铜钱。此时少年泪水圈满了红红的双眼不敢落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师父的声音似乎在耳旁响起。
少年拿起了寶鈔,只余下一张留作纪念,便朝老方丈递了去:“方丈,这些你都拿去,刚才是小子无礼了,请多见谅。”
一旁的老方丈道了佛号:“阿弥陀佛,尊客大义,只一张便够。”随即取了一张,便出了禅室,应是寻那小沙弥安排米粮去了。少年也不追去,他知这便是真正的出家人,若不是这特殊年代,这老方丈便是一张也不会收下的。
少年拿起方丈余下的寶鈔往衣内一放,便查看起包里余下的物件——一封书信,一件棉衣裳,一条镶玉金丝腰带。信封上没有字,只有几点墨痕,其中两三点似被水滴着了,呈散虚状。少年有感地摸了下那几点墨痕,打开了信:璋儿,你见着此信应在影界了,此去任重道远,为师恨不能在一旁相助,你自当小心小心。中原冬季寒气逼人,包内衣裳助你御寒。腰带是为师当年为君之物,与你做个记念,为师祝你早日肃清胡虏,光复大好河山!勿虑为师。
等少年观完书信,那边老方丈也进了禅室,一道的有刚才那小沙弥。两人见少年捧着书信一脸伤感,站在一旁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过了会,少年收起书信起了榻,整了整衣裳揖身向老方丈道:“谢谢长老相救,小子感激不尽。”,说完便要向下跪拜叩谢。
那方丈赶忙阻拦道:“尊客无须多礼,一切偕是佛主指示,尊客随贫僧前往大殿便知原由。”
三人出了方丈禅室,不会便到了皇觉寺大殿。这大殿虽年久失修但不失庄严,佛堂更是一尘不染,只见那供桌上方供着一尊坐势神佛,便是那兜率天的弥勒佛主是也。少年像似忆起了什么,“恨恨”的向佛像拜了拜。
“前几日,佛主托梦与贫僧,道是有尊客将至,果不然,三日前,尊客便降落在大殿前空地上。”老方丈见少年拜完佛主,指了指大殿前不远的空地上说道着。
少年见那处空地似填的新土,便更加“愤愤不平”——若不是右壁的小金龙相助,这身子估计要留在这影界了。
可是少年又想金龙乃是弥勒佛主相赠,便消了几分“怒火”,转身抱手向老方丈作辑道:“长老勿再叫小子“尊客”了,小子俗姓…”少年似乎忆起了什么,顿了下才续道:“小子俗姓朱,名重八,濠州人氏,只因领了弥勒佛主法旨,欲向那奉元路寻访古刹,怎料半路被“妖魔”打伤,小子这里多谢长老相救。”少年言毕便向老方丈作了个揖。
这边老方丈又是赶忙扶了这“朱重八”一把:“尊客勿须多礼,不知尊客欲往那奉元路寻何古刹,若同是我净土寺院,贫僧当修书一封,好教尊客方便。”
“此次欲寻的便是那大唐年间的大云光明寺,长老可知那是何宗寺院?”赵璋回道
“那是摩尼教寺院,早已毁去,留有的只是残橼断壁,尊客此行恐要落了空。”老方丈好意说道
“毁了?”赵璋心中一诧,随即又怨起那弥勒佛主:“都毁了,还指使我去寻访,这分明是消遣与我,哼哼,今天便给你松松金身!”
其实他明白佛主是不能让他落空的,指明了寻找大云光明寺,便是有他的道理。只是这一趟路程遥远,自己孤身一人上路,虽有法宝护身,但是身旁没有个能聊侃的人,着实孤寂无聊。想到这,他便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老方丈不知赵璋的心思,还以为他是失落郁闷了,便又好言道:“尊客勿忧,佛主导你去大云光明寺,自有神机,只是这一趟路程遥远,尊客孤身一人上路,恐有不策,贫僧让福嗔跟随尊客一道上路,也算是修行他的佛法。”
老方丈言毕转身朝小沙弥道:“福嗔,你自幼习得十八般武艺,此次便是你出外修行的时候了,你一路上便要护得尊客周全。”
小沙弥领了老方丈旨意,双手合十向那弥勒佛主拜了三拜,然后转身向老方丈拜了一拜,便走到了赵璋身后。
赵璋见老方丈如此行事,今后便一个人居住,心中隐隐不忍,从怀里又掏出了两张银票强递到了老方丈手里,然后道:“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长老一人孤苦,这寶鈔请长老一定收下。”
老方丈见推却不动,便收下了寶鈔:“尊客多虑,想那寺中出去化缘的弟子们过些日子便要回来了。倒是一路上福嗔有什么照顾不周的,还请尊客见谅。”
这边的赵璋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忙道:“如此甚好,请问方丈今夕是何年?”
“此今是至正十年。”老方丈疑惑回道。
“嗯,还有两年那汤如便要来书信寻这儿时好友“朱重八”了。”赵璋心中盘算完便对老方丈道:“小子还有一事相求,日后若有人来书信寻我,还有劳长老代为接收。”
赵璋其实也不知有没有这封书信,他在那兜率天一停便耗去了六年光景,所以也是照例跟老方丈交代了一番,毕竟那封书信是日后参加义军的凭证。只是他不知道身后的弥勒佛主早已有了安排——那“朱元璋”丧父后便向亲友告辞,说是到这皇觉寺出家当了和尚,那书信日后必定还是会到了这皇觉寺里。
三人言语完毕,小沙弥便回了自个禅房收拾明日起程的行装。而老方丈把禅房留给了赵璋,自己留在弥勒佛主大殿里禅坐。
这一夜,赵璋睡得安安稳稳,时不时的还哼哈几下,说说呓语,居然还梦到那魔女对他妩媚一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