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得意的一笑,道:“我也懒得跟她一般见识,责令她十日之内悄悄的离开洪都,再也不要回来便是了。”
朱铁柱奇道:“她答应了?”
“那还有敢不答应的?哼,这等没羞没燥的女人,不是青妓更甚青妓,四处勾引男人,若不是我顾忌着朱家的名声,要扭了她去见官的话一顿板子打死了也是活该,如今我放她一条生路,这屋子也是那死鬼给她置的,我也不追究了,让她自行变卖房产离开,我这般以德报怨,她该对我心怀感恩才是!”
朱铁柱心下不以为然,听母亲这口气,似乎全是这女人的错了,可这种事总是那个风流老爹惹出来的吧,再说了,若非谢氏强势,朱文正不敢纳妾,又怎么会偷偷养起外室来。
算了,是父母不厚道也好,是那女子命苦也好,朱铁柱心里也不太愿意在家里多出几个姨娘来,总之,这场风波就以谢氏兵不血刃的KO路人甲告一段落了。
大军出征之后的日子渐渐变得风平浪静起来,朱元璋和手下文武陆续离开之后,洪都城也没有了之前的热闹,一晃便是三个月过去了,朱铁柱习惯了新的身份,可最初的新鲜劲儿一过,这日子却有了几分无聊,衣食无忧这原本是他前世梦寐以求的生活,可突然得到之后,他却觉得生活一下子没有了目标,你说这日子要是没有了奔头,活着还有个什么心劲儿?交两个朋友吧,可面对一帮还在玩泥巴跳房子的同龄人,他实在没有什么兴致去搀合。唯一聊以解闷的便是刚刚结交的义兄蓝玉不时从前线发回的书信了。
“今大军东进,先锋三千直取邵武,汉军近万众望风而逃,邵武知县出迎十里献城……”
“前日探马回报,发现陈友谅手下大将张定边的踪迹,常将军下令轻骑急行,日进三百里,与张定边五度接战,几乎全歼其余孽三万人,张贼仅带千人仓皇逃匿,不知所踪……”
“三日接连克吉安、抚州、信州,另一路徐达将军同样捷报频传,汉阳、襄城已下,兵临汉国都武昌,陈友谅次子出城投降,汉亡……”
一封封书信将这场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战役生动的呈现在了朱铁柱面前,成为了朱铁柱这三个月来唯一的乐子所在,每每看到这些畅快淋漓的战争描述,朱铁柱便有种恨不能身逢其时的遗憾。
最后一封书信来自于八日前,蓝玉在信里兴奋的说道新的属地已经初步理顺,大军开始回转,等到常遇春这一路大军经过洪都的时候兄弟二人又可以喝酒谈天了,蓝玉还神秘兮兮的道给朱铁柱准备了一份大礼。
因着这个原因,朱铁柱不免对大军的凯旋有些翘首以盼了。不过他老爹朱文正可就没那份心思了,人家在外越是频频建功,他越是心里酸涩难解,受了岳父牵连的他意志消沉,再加上他之前宠幸的一个外室被谢氏悄无声息的就给撵跑了,因此他对谢氏不免有些不满起来,这些日子开始流连青楼,每次回府都是一身酒气和胭脂味道,谢氏心里虽然不快,不过也心里有愧不好说他,反正只要朱文正没有纳妾之心,不会带女人回来争宠,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进入初冬不久,常遇春率领的西征军终于到了洪都城,朱元璋虽然已经回转了应天,但常遇春还是打算在洪都整备数日再走。
大军进城,百姓夹道欢呼,自然一番闹腾。蓝玉骑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的走在常遇春身后,接受着百姓的欢呼,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名字,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矮小的身子在人群里被挤得东倒西歪的朝他招手,不是自己那结义兄弟是谁,蓝玉哈哈一笑,拍马走到常遇春身边道:“姐夫,我去会会我兄弟。”
既是得胜回程,常遇春也未太过约束军纪,于是点点头,蓝玉立刻翻身下马,牵着马匹走到了朱铁柱面前,道:“好兄弟,哥哥回来了,走,喝两杯去!”
周遭百姓见蓝玉是跟在常遇春将军身边的人,还道他也是一员大将,纷纷为他让开了道,朱铁柱这才免了拥挤之苦,他长呼了一口气,欢喜应下,眼神却还是瞄在常遇春的背影上,满怀景仰道:“那位就是常大将军啊,可算是见着了……”
蓝玉见他一脸崇拜之色,心里得意,嘴上却不以为然的道:“嘿嘿,瞧着也跟平常人一样是不是?”
常遇春长相并不出众,史书中说他容貌奇伟,可朱铁柱看去,这一代名将却是平平无奇,皮肤微黑,眉眼舒展,嘴角含笑,露出一口白牙,看起来颇有几分邻家大哥的亲和模样,若是让他穿一身布衣放在人群中,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寻常庄稼汉,谁又能想到竟然会是一位以勇猛著称的大将军。
直到常遇春的身影渐渐走远至看不见,朱铁柱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跟蓝玉一道往汇香楼而去。
汇香楼的掌柜是个有眼色的,竭力交好朱铁柱,每次都殷勤相待不说,且又没有滥用这一层关系给朱铁柱带来麻烦,因此朱铁柱对他也颇为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每次前来时总要遇到李三妹那一双若有若无的幽怨眼神,于是为免麻烦,朱铁柱和蓝玉直接登上三楼雅间,吩咐好酒好菜尽管招呼不提。
蓝玉一坐下便抱过酒壶贪婪的嗅了几口,感慨道:“这一仗打得又是三个月没闻到酒味儿了,可憋死我了。”
朱铁柱呵呵笑道:“今日还是我做东为大哥洗尘,你把这西征之事细细讲来佐酒,咱们兄弟共谋一醉!”
朱铁柱也不怕店家没酒,这些日子他也慢慢旁敲侧击明白了,其实这民间还是有不少私酿酒水的酒坊的,毕竟酒业利益巨大,足以让人铤而走险,而朱元璋如今诸多大事缠身,哪里管得过来,因此这酒水虽然贵是贵了些,但来源却是不愁的。
蓝玉精神一振,他也不过才十五岁,喜欢显摆是少年人的通性,于是便拣着那行军打仗之事讲述起来。
他听得有趣,不过朱铁柱也渐渐听出来了,蓝玉不过是常遇春身边的一个亲卫,根本没有机会独立领军,他知道的东西多半都是来自于常遇春军议时他在一边旁听,想那常遇春如今统帅数万大军,早就没有了披坚执锐亲自上阵的机会,因此蓝玉讲的也多是常遇春的军略方针以及战果。
蓝玉说得渴了,抱起酒壶就是一阵牛饮,看得朱铁柱暗暗咋舌,这家伙酒量真是厉害,酒度数虽然不高,但也耐不住像他这般当白水喝啊,朱铁柱突然想起一事,便笑道:“对了,你不是说给我准备了一份礼物吗?怎么还不拿出来?”
蓝玉讲酒壶往桌子上一顿,抹了一把嘴巴,笑了起来,道:“嘿嘿,这礼物可不好随身携带,回头我给你送到府上去。”
朱铁柱好奇心被他完全勾起来了,道:“这是什么大物件儿么,我倒真是有点期待了。”
蓝玉有点得意的道:“这可是好东西啊,你要知道秣城是陈友谅的陪都,他在那里修了皇宫,这可是我从他的皇宫里搜刮出来的好东西。”
任凭朱铁柱百般询问,蓝玉就是不肯给个囫囵话儿,只说到时便知。
等朱铁柱满怀疑问回到家里,刚进门,就看到谢氏坐在堂上,下首还立着一个少女,谢氏正跟她说着话,少女垂着头轻声回答着。一见朱铁柱进门,谢氏便似笑非笑的把目光转到了他脸上,道:“柱儿你是哪里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竟然给你送了这么一份‘好礼物’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