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诚愕然望去,正好看见邹玉娘提了一盏小灯,和青灵一起往管亥营中方向行去,一直目送二人离开了山顶,才慢慢坐了回去。
廖化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却没有说话。
不多时,管亥、周仓和杜远都匆匆赶来,自上而下一字坐下,邹玉娘和青灵奉上茶水,自去休息了。
裴诚淡然站定在大厅的中间,待众人咀嚼完自己言语中的意思,才慢慢的说道:“我们几位都是卧牛山寨中的头领,理当为山寨的未来着想。如今我们山寨有八千多人,这些人都是将身家性命托付于我等,我们肩上的责任重大啊。”
这些话若是换在往日,众人听到什么责任之类的东西,势必愕然,如今和裴诚相处近月,都觉得自然之极。廖化首先点头道:“四弟说的不错,孙观他既然和阳平山的张闿勾结,先夺甄家的军械,又藏兵于卧牛山之西,依我看来,他确是要动手了。”
周仓沉吟道:“你们两个的猜想也不无道理,可是他们若是真的联手来对付我们,我们难道就不怕事发被兖州的曹操和冀州的甄家在背后袭击?”
裴诚欣赏的看了周仓一眼,如今山寨风气开放,他又多鼓励大家讲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若是十分好的法子,还有重赏。如此下来,山寨中人献计献策,着实给裴诚出了不少好主意。周仓等人身为将领,见识又高,自然不肯落后,遇到事情也会仔细思量。
裴诚微微一笑,道:“张闿本就和曹操有杀父之仇,虽然惧怕曹操报复,却不怕咱们。他必然以为有孙观在背后撑腰,加上夺得咱们的卧牛山寨,难道还怕他一个区区的曹操?加上孙观手下有数十万之众,雄踞泰山,号称泰山巨寇,一般的诸侯尚且都惧他三分,这次夺了曹操许多军械,就更不会将天下诸侯放在眼中了。”
杜远古怪的看了裴诚一眼,沉吟道:“即便如此,孙观手下力量也不可小觑,咱们的士兵虽然经过大量训练,毕竟时日尚短,且数量上远远不如,军械又极为稀少,只怕一当和孙观交恶,难以……”说道这里他看着管亥等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当日他被廖化执行了军法,足足养了数十天,事后听说了裴诚已然和管亥等人结为兄弟,整个山寨都落入了裴诚等人手中,更有不忿,却有害怕性命不保。谁知忽然被命为‘矢羽’首领,愕然之余,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这时他虽然没有言明,可是众人都听出了这其中的意思,那必定是说卧牛山寨不是泰山巨寇的对手。
管亥也皱起了眉头,沉声道:“经过这许多日子的训练,亥相信所有的卧牛山是士兵都已经成为真正的军人,不会惧怕任何敌人。然杜远所言甚是,这一战须慎重。”
裴诚点点头,说道:“大家说的都没错,若是以硬碰硬,咱们的士兵就算是在厉害,也不能以三千敌十万,可是咱们也没说要正面和孙观对抗啊。”
廖化沉吟道:“不和孙观正面对抗?那要如何作战?”
周仓也愕然道:“孙观之意不在阳平山,乃是我卧牛山,若是等他来攻我,这可就难了。”
裴诚微笑道:“我不会等到他来攻我,同样咱们也不会正面去攻他,自然会有人和他打起来,咱们只要遥遥坐山观虎斗,只等甄家的军械送来,这一战咱们便是胜了七分。”
众皆愕然,不知他为何如此自信,杜远还要再问时,裴诚却高声道:“大哥,事关山寨存亡,请乞假剑印,号令即日山寨进入备战状态。”
管亥从案前站起,看了廖化一眼,忽然说道:“剑印乃是山寨重物,不可轻出,明日当聚集士卒,于众人面前授印,方才显得份量。再说今日天色已晚,四弟还是早早休息,某等也会去琢磨一番,明日好相见。”
裴诚无奈,只得依了管亥,等众人离去。他独自一人坐在案前,沉吟这一战的可行性。这是他来这个时空决定的第一场战争,不管将来成败如何,今夜都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晚风从山顶间吹入,裴诚只披了一件外套,颇觉寒冷,待要会去休息,忽然脚步声从身旁响起,跟着肩头一沉,一人将一件袍子披到他的肩上,幽幽叹息道:“天都快亮了,将军怎的还不休息?”
裴诚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邹玉娘,反手拍拍她留在自己肩头处的柔荑,叹息道:“睡不着啊,或许明天醒来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流血……玉娘,你说战争是否真的不能避免?”
邹玉娘面上微微一热,自从裴诚从长安回来,还从来没有和自己这样轻柔的说过话。轻轻抽回手掌,低声说道:“奴婢不知战争能否避免,只知道战争会死人,战争会让许多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或许是感受到了裴诚此刻心中的矛盾,她不自觉间便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裴诚沉吟道:“若是战争是为了保护家园不受侵害,国土不受侵犯呢?是不是也要避免?而且……这一战我胜得了么?”
邹玉娘从侧面看着裴诚犹豫不定的面色,那黝黑的面庞在灯光之下映出别样的神采,不由得一痴,半晌才缓过神来,喃喃道:“奴婢相信将军一定可以胜利。”
裴诚哑然失笑到:“战场之上,情形瞬息万变,谁又能料到一切?”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眼光不由得在邹玉娘高高耸起的胸前一凝。加上夜深,邹玉娘卸了外套,露出一大片的粉嫩,十分可观。心中一热,半晌才恋恋不舍的移开眼神,假装将目光移到她身后的柱子上,低声道:“夜深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明白还有事情要做。”
邹玉娘面上一片燥热,裴诚的小把戏没能骗过她的眼神,等到裴诚回房去了后,才迷茫的离开。
第二日一早,管亥集结了山寨中一应大小士卒,取出山寨剑印,缓步走到裴诚跟前,双手捧起,沉声道:“从即日起,凡山中一应事务,无论大小,皆有元绍定夺,任何人不得有异议,否则以军法论处。”
裴诚不知道他为何传授剑印要弄出如此大的场面,惊讶道:“大哥,你这是……”
“接剑!”管亥将剑印高高举起,眼中露出无限的信任。
裴诚无奈双手接过剑印,待要说话时,周仓、廖化和管亥一齐俯身跪下,口中称道:“主公在上,请受某等一拜!”
跟在他三人之后,狼牙营、厚土营、矢羽营和疾风营四千士卒尽皆跪下,口称主公。一时操练场上枪戟林立,人定如森,漠然如是。
杜远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顿时惊在当场,半晌才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看了裴诚一眼,又看了下边跪着的矢雨营,猛地跪下,口称主公,道:“杜远拜见主公。”
裴诚手持剑印,没想到管亥等人竟然弄出这么一出,愣在当地半晌。看了廖化一眼,此事定是他想出来的,否则管亥可没这样的机智。无奈的举起剑印,先让众人站起身来,才提声叫道:“某等聚啸山林,原非本意,只求一安身之所。如今东有巨寇虎视眈眈,西有大贼蠢蠢欲动,要夺我们这一处安身之所,大家能答应吗?”
场上的士卒本就没什么主意,听裴诚说的慷慨,顿时大叫道:“不答应,不答应……”
裴诚见众人情绪激愤,斗志昂扬,也自十分高兴,举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才大声道:“咱们不能软弱,不能任由他人随意欺负。因为咱们已经无路可退,站在你们身后的是你们的亲人,是你们的儿女,我们若是退了,他们还你能退到那里去?所以我们要战斗,将一切敌人赶出去。”
“战斗、战斗!”所有人都被裴诚煽动起来,就连杜远也喃喃叫道:“战斗!”
裴诚一跃而上,站到帅台上,指着东方,大声叫道:“就在咱们的东边,有人要来抢夺了,抢夺我们的粮食,抢夺我们的金钱,抢夺我们的妻子,咱们要怎么办?”
“战斗!战斗!”所有人都以枪击地,整齐划一的声音渐渐汇成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场中四千人的一切都连在一起,奋起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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