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公等之从翼王出师也,意多在攀附龙凤,以成功名,而翼王虽离天京,避祸而已,实无贰志,军行数载,离京万里,而国号、正朔、系衔,皆仍其旧,诸将啧有烦言,翼王不得已,勉设宰辅、柱国、统戎、军略、旗帅、制军诸名目以饵之,而诸将仍不满望,自己未九年入桂始,裹众远飙者相望,翼王亦不强留也。
庚申十年四月廿九日,翼王弃庆远府而南,志公等皆不欲从,七月,至柳州,不肯行,与统戎鲁子宏,内五旗大军略睹天豫郑忠林,渠帅黄周亲,承宣姚盛甫,总领周元宵、刘一顺等离大队私行至永宁,偪桂林省城,欲乘士卒思归之心,将众东返也。
清广西巡抚刘长佑遣军邀之,且遍榜招降之谕,志公部众皆错愕不知所为,卅一日,部将卫辉应七千人先降,八月初一日,志公偕子宏、忠林等万余人降于刘长佑,长佑遣散大部,惟编留志公等三千人听用,旋令先攻永福,斗别部翼殿之东归者,九月,复勒赴梧州,助广东军会剿翼王本部,冬,翼王走贵州独山,志公事迹,渐不著闻云。
胡其相,翼王部将,戊午八年官至检点,是岁春,从翼王自赣入浙,破处州,围衢州,以清援师四集,七月初十日,南越仙霞岭入闽,欲约合国宗杨辅清、杨宜清等于浦城、崇安。而辅清等受天王等诏,先三日,已弃闽入赣,翼王失援势孤,闽北诸城,旋得旋失,至月末,所守惟邵武、建阳、崇安数城。
闽北山多地瘠,将士多不欲久驻,而感翼王之德,复惮其严明,皆不敢发。廿二日,其相自率所部千余人擅离邵武而东,入江西境,夜,攻新城县,清人婴城死守,不能下。廿三日,清道员张运兰夤夜督老湘营来援,其相退军不得,反为所围,大惧,举军弃械乞降。其相,骁将也,麾下皆百战精锐,运兰虑不能制,尽戮降众精壮者八百余,以槛车送其相南昌省城,江西巡抚耆龄磔诸市曹。
其相自离翼殿至乞降,首尾仅二日,然翼殿佐将之离队者始此。
郑永和,翼殿天台宰辅赖裕新部将也。
壬戌十二年秋,从裕新将翼殿中旗自云南南径郎岱、安南至沾益,入于川西,以为翼王大军入川先导。癸开十三年二月初十日,夺焚越巂厅小哨汛、炒米关,进中州壩,清同知周歧源、参将杨应刚、土司岭承恩等设伏山隘邀击之,裕新及统领萧姓、袁姓猝中飞石弹而亡,永和将余众北走,十三日,抢过大渡河,十八日,进至越巂厅之大树堡,廿四日,克荣经县,廿七日,克天全州,进邛州高家场。
三月,清重庆镇总兵唐友耕来犯,初六日,永和战友耕于邛州,不利,易天侯汪文山被擒,北走大邑、崇庆、温江;廿一日,自川北平武入甘,道文县之毕口,折入陕西,是月杪,合英王所遣北征之启王梁成富于褒城。
永和自川入甘、陕,皆张翼王大旗,所部亦百战之余,不屑居人下;又,翼殿头队首领固天豫唐日荣与中旗合股入陕南,扶王陈得才等奏封德王,而永和无所得,益不忿,与扶王等貌合神离,时或睚眦。
八月初九日,克陕西略阳,斩清代理知县刘希宽,兵锋及于甘南徽、成、文、阶诸州县。
时天京已为湘军曾国荃所围,天王飞诏扶王等东归勤王,十二月廿九日,扶王留滇众蓝二顺、曹灿章等守汉中,自与遵王、祜王、启王等悉众拔队,道石泉、宁陕、镇安、商州而东,而永和中旗雅不欲归,先一日,西扑阳平关,不克,走四川广元,扶王等趋之,不得已,留一部屯黄官岭,甲子十四年春,正月,初五日,合扶王及祜王蓝成春、遵王赖文光绕陕西宁陕厅而东。四月初三日,与启王及天将马士荣、罗启发等攻湖北郧西,清军节节邀击,徘徊半月不得过,十九日,自郧西、镇安界之大小心川北走镇安,旋进孝义、盩厔等厅县,逼西安府,自是与东归大众背道驰。
启王信重李短鞑、蓝二顺部将蔡昌荣,自封昭武王者也,视永和蔑如,永和心颇泱泱。六月初六日,天京险,永和闻之,益无战心,廿二日,以五千人降于清荆州将军穆图善。
赞曰:
夫翼王之入桂也,麾下多揖去,缓则归天京以邀爵禄,急则降清廷以苟性命,盖此二物皆翼殿之所寡,前途之所渺,人情之常,未足深责也。而后人不察,过听吉庆元、朱衣点一面辞,曰苦谏不从,曰起义出江,视诸张志公辈,不亦可哂乎?
胡其相负骁将名,将百战士,惧祸惮劳,肆心背畔,隔宿即溃,一战辄降,身死名裂,固所宜分,而八百壮士何辜,竟骈首受戮,譬于牺牲,噫,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郑永和孤军跋涉,鼓行千里,令翼殿之帜,不坠蜀中,亦部曲之义至,人情之难得也。若果反复者,曷不降于蜀而降于秦,不降于癸开而降于甲子?若扶王等抚之以至公,怀之以至情,裁之以公义,则五千罴虎,足任一臂使矣。乃置诸另册,视若乞儿,陷阵有其任,爵赏无其名,其降也固有罪,然宁岂一人过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