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寅四年八月,东王复遣翼王镇安徽,承芳从焉,至安庆,旋以武昌、田家镇、黄梅次第陷,翼王偕承芳等驰至九江、湖口督师,十二月,至湖口,乙荣五年正月,大破湘军水师,承芳参赞幕中,与有力焉。翼王旋将兵西上,承芳受诏,回京理事。
时清人调广东红单船入江,猖獗宁、镇、芜湖,天国水师船小不能敌,江路为之不通。天王、东王急调重兵戍皖南沿江各隘,以保京师粮源,承芳受命守芜湖。六月,清红单船水陆来犯,承芳凭城力拒,众寡不敌战死,芜湖陷。
黄启芳广西郁林州博白县人,通文墨,初训蒙韦昌辉宅,金田起义,昌辉邀启芳入营,从之。壬子二年八月,至长沙城外,封北殿簿书,旋改右二簿书;癸好三年十月,升北殿吏部尚书,掌官执照颁发事务。官执照,是岁六月东王、北王奏准施行,颁发各官,以为职任之凭据者也。
启芳相貌温雅,风度俨然,北王以其亲近心腹,颇寄任之,一应文案,皆命启芳及罗苾芬掌之。甲寅四年四月,升春官正丞相,仍理北殿事务。是岁后,渐不著闻。或曰,丙辰六年春,涂振兴继任春官正丞相,而不闻启芳封侯或黜革,盖于是时已物故者也。
罗苾芬广东嘉应州人,谙文墨,素业商贾,或云,尝贩烟土浔、梧,道光十八年林则徐禁烟,贩烟者弃市,始亡命粤西,清吏所言,未知真伪也。既至桂平,佣于韦昌辉宅,司会计,金田起义,随之入营,辛开元年五月至象州新寨,封御林侍卫;壬子二年八月,从西王潜袭长沙,兵败,降封监军;十一月,破汉阳府,以功开复原职,十二月,升北殿簿书,与黄启芳同掌北殿一应文案;癸好三年四月,封北殿丞相;十一月,升地官又正丞相,仍理北殿事务。
苾芬性温文,接众有礼,甲寅四年三月,顶天侯秦日纲圄人见东王同庚叔过不起立,同庚叔痛责圄人数百,送主刑名者卫国侯黄玉琨,令纠治,玉琨以既杖罪无复加,不从,同庚叔诉诸东王,东王怒呵之,杖玉琨数百,玉琨愤辞职,复杖数百,命苾芬监押,玉琨益懑,乘间投水自尽,苾芬救免之。天国从基督教故俗,耻自尽,违者虽获救亦得罪,苾芬讳而不言,东王寻怒息,复玉琨职爵。
苾芬聪敏谨密,北王行事,苾芬常料于意先,辄以己智,匡北王虑之不逮,是故北王亲信之,始终无所改。丙辰六年,天京事变起,苾芬不知所终。
曾锦谦广西桂平人,一作博白人,韦昌辉乡邻,早岁入拜上帝会,金田起义,封为左军长;壬子二年九月至长沙城外,升金正金一庚一监军;癸好三年二月至天京,升土三总制,带中三军,随林凤翔、李来方、罗大纲等攻镇江、扬州、瓜洲,四月,命戍瓜洲,封水官正将军;六月,升殿左九检点,调扬州,佐曾立昌守城。
时扬州守军,泰半扫北,立昌、锦谦等为清江北大营所困,兵单势孤,坐守孤城,十二月,为赖汉英、曾水源等拔出,弃城返天京。东王怒其失守,将斩之,北王以乡邻之谊,再三陈请,乃赦之,命援胡以晄于皖北,攻庐州、和州,自是乃受翼王节制。二郡旋皆克,甲寅四年四月,升夏官又正丞相,守庐州郡。旋赐爵卫天侯。
甲寅、乙荣之交,佐翼王破湘军水师于九江、湖口,乙荣五年正月十七日,与殿右卅检点陈玉成合兵克黄州府;十九日,克汉阳府,留守之。
二月,武昌复;四月初八日,锦谦大破清师于汉阳朝关,斩副将恒泰;约是岁夏,复返翼王帐中,而清吏围武汉三镇者,犹以为锦谦仍在围中也。
九月,翼王上援武汉,发安庆,而锦谦从焉。至通城,阻敌不能过,乃变计入赣,以武汉城下湘军饷源。
锦谦初在翼王左右,十二月,偕春官正丞相张遂谋攻吉安,初九日,毁其月城,清人死守内垣,不克;丙辰六年正月,翼王亲领大军来赴,廿五日,以屯字地雷轰塌城墙克之,太平军之穴地轰城,自全州始,屯字地雷成功,自此始。
二月,翼王偕锦谦等经略南昌,十七日,大破清将周凤山于景德镇,凤山仅以身免,江西大振,郡县入天国版图者相继,曾国藩株守南昌,声问断绝,一筹莫展。锦谦旋奉东王命,佐翼王援京,三月廿六日,与张遂谋克安徽宁国府,五月,合顶天燕秦日纲等大破江南大营于京外。
六月,受命从翼王再援湖北,初七日,自天京至湖口,旋入鄂,进至武昌城外鲁家巷,与湘军胡林翼、杨载福、李续宾等相持。
七月,天京变起,北王奉天王密诏,戮东王及阖府、官署男妇数万人于天京。或曰,翼王亦尝奉诏,不肯赴,或曰未奉诏,闻变大惊,委军务于翼贵丈参天侯黄玉琨,自领锦谦、遂谋自武昌洪山轻骑兼程东返,九月初,至天京。
翼王朝天王毕,自至北殿,责以滥杀,劝改过,北王惭怒,欲害翼王,翼王闻讯,与锦谦、遂谋缒城仅免,阖家为所屠。
十月初,翼王起兵靖难于安庆,以诛祸首、为东王复仇为辞,未几,天王计诛北王,十一月,召翼王入朝辅政,时锦谦皆在翼王左右,是岁后,事迹泯不著闻。
赞曰:
旧史咸谓北王奸险,然观其所游者启芳、苾芬、锦谦率皆君子,重然诺,有智识,慕节义,北王一呼,入营不旋踵,“近朱者赤”,此数人者,岂奸险辈可以令效死破家以从?
承芳恂恂,似长于牧民,短于戎机者,翼王使典皖北则治,东王令守芜湖则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全军浴血,一身死国,亦无足深责也。然天国用人,文武并途,将军典钱谷,圣粮将大军,典籍充栋,数不胜数,柳宗元尝论相天下者,当立纲纪,整法度,择天下之士使称其职,居天下之人使安其业,能者进之,不能者退之,然后可以治。东王号为能者,其铨叙也,赏罚不逾时,升黜鲜徇私,犹有如此之失,虽诰谕盈途,军书傍午,不能得治之要,况天王、干王等而下之者!
锦谦与翼王无私而与北王素厚,乡邻之笃,乞活之恩,旦暮不能或望也。而一旦变生不测,祸起萧墙,公私不两顾,恩义不两全,当其缀天京之垣,望翼殿之火时,宁不流涕曰:“噫!皆刎颈手足,何至于此,而教城外胡儿弹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