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河内城外,举目远望,黑压压的都是难民,个个灰头土脸,衣不遮体,黑洞洞的双眼了无生气。这时候只要有个人振臂一呼,随时都可能发生激变,就好似一堆堆的干柴,一颗火星就能成燎原之势。
我们一行缓步从他们身边走过,一声刺耳的婴儿啼哭声吸引了我,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摊坐在一个土堆上,蓬头垢面,赤着双脚,而衣服,连起码的遮羞也说不上,上一个洞,下扯开一块,黑黑的如干柴般的双手环成箍,紧紧的抱着婴儿。而一个已经干瘪的**,正好从衣服的破洞里耷拉出来,婴儿用嘴凑在奶头上,伸长了脖子用力吸允着,可只吸了几下,婴儿又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还是只喊了一声,后面他竟然连喊出声的力气也没了,只是张着嘴,鸡爪般的小手无助的在空中抓着。再看那奶头,竟已被婴儿吮烂,一滴滴流出来的,不是白色的母乳,竟是殷红的尚带着这位伟大母亲体温的鲜血!!!!
而这位母亲,丝毫没有疼痛的表情,始终麻木的,无助的,空洞的望着远处,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是一棵连树叶树皮都被吃光的,只剩光秃秃的树杈子的大柳树。
要知道,现在是八月,枝繁叶茂的八月啊!天啊,这是人间还是地狱?
我的心头犹如被缠了几百层的保鲜膜,闷,压,沉,难受的我几乎窒息,紧咬着的牙床也已经酸痛。
“令明”我仰头长出一口气,向他摊开了手掌。
庞德将身上所有的能吃的都放在了我的手上,然后用手捅了下身边的一个士兵,那家伙也一样将所有的干粮交给了我,一颗也没剩下。
刚想走上前去,甄宓一把夺过所有的干粮,还顺手抽走了我挂在马**上的羊皮囊,快步向婴儿处跑去.....
当甄宓将一小堆东西放在这位大婶面前时,他流露出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等反应过来,是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以及那狂奔而下的泪......
“大婶,快起来,吃点东西,吃饱了肚子,你才有奶水喂孩子,快起来”
颤抖着双手接住甄宓递上的一个面饼,慢慢的张开他那几乎开裂的双唇,缓缓的咬了一口,和着泪水,和着感激,和着那死亡边缘徘徊的绝望,细细的咀嚼着。
只吃了一口,他再次跪在地上,又开始磕头“多谢小姐救命之恩,我们母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您......”
一个面饼,仅此而已,却叫人甘愿为奴为婢,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大婶,不必如此”递上羊皮囊,看一眼婴儿,意思是快给他喂点,母亲连忙大口大口咬着饼,然后和着水,一口一口喂着哺给孩子。
舐犊之情,油然而生。
我一转身,正待上马,身边呼啦啦的难民全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哀嚎着“大人,救命呐,大人,行行好......”
“诸位,将能吃的,都分给乡亲们”法正大喝一声,率先开始分干粮。
僧多粥少,杯水车薪。
几万的难民,我们才几十人,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什么结果。
甄宓满是期望的看着我,眼中已是一片水汪汪。
“能救救他们吗”哽咽着问我。
“把我杀了分给他们吃也不够”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说的是实话,这么多人,怎么救?不杀我,那杀马,我们走着去壶关,不过也救不了几个”
“都说你是,什么不世之才,文武全才,凉州奇才,要我说,你还不如一野菜,能叫难民填填肚子!”
“你,你,荒谬!八州难民共有上百万,你当我是大罗神仙,能全救的过来?”
“我不管,别地的,我看不见,不要你管,这里的,遇到了,就要救,救不了,你就是无能!”
“我们此去壶关,不正是为了早日平定叛乱,给民安生,好让......”
“大道理我不听,你今天要不管,我甄家商队每到一处,都大肆宣扬你马孟起见死不救!!!”情绪有点激动,倔脾气又上来了!
“你,妇人之仁!”我被他气的没话说。
“是啊,我乃一女子,仁义尚在,你不是一直以天下为己任,怎么,连一个女子之仁都比不上吗?”
嘿嘿,这丫头,辩才还不在我之下啊,说的也有道理。何况,不想想办法,这里会出事的,赶路也是为了平乱,这里先防乱于未然,道理是一样的。
看我在那沉思,看来是被说动了,甄宓赶紧好声好气的说道“不就为了赶路嘛,大不了我们后面几天每日多走2个时辰,将今日耗掉的时间补回来就是了。”
我拿他没辙,“即如此,进河内城,我试试看”本来我们是不打算进城,直奔太行山的。
跨马扬鞭,我们一行往河内城门驰去。
城门紧闭,吊桥高束。
“城门卫何在,出来答话”庞德大喝一声,气势十足。
“非本城人士,一律不许进城”懒洋洋的,城头上答了一句。
“别给老子装”刚才那一幕,搞的众人的火气都很大“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惹毛了老子,拿你脑袋当夜壶!”
这个时候天已渐黑。城头先是伸出一个火把,接着是一个睡眼朦胧的脑袋。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五十个中央军制服的士兵簇拥着我这个锦衣玉服的小将军,旁边还有个凶神恶煞的庞德,早吓的他瞌睡全无。
“军侯见谅,军侯见谅”赶紧点头哈腰,“上峰有令,无公文不得放外人进城,小的也是.....”
我从腰间抽出通关文牒,也没见没什么动作,就将文牒打在城楼上小卒的脑门处。
“看清楚了,皇甫中郎将帐下都尉马超将军,奉旨前去平乱,误了军机,你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文牒是为了我行事方便,由皇甫嵩签发的。我懒的和他浪费口水,就直接说是他的帐下了。
手忙脚乱的放吊桥,开城门。
我策马进城,几个小卒恭立一旁。
“带我去见你们太守”
“回军侯,太守跑了”
“跑了?其他官员呢?”
“都跑了,听说黄巾军专杀当官的和有钱人,河内城很多人都跑了”
“他妈的,太平的时候作威作福,有事的时候跑的比狗还快,难怪一群农民为主的黄巾军能发展这么快,连抵抗都没有,怪不得”我心里嘀咕道。
“这里现在谁在管?”
“河内望族,原洛阳令司马防,正因病归故里,现由他主事”
司马防!“司马八达”的父亲。尤其是司马朗、司马懿、司马孚,这三人在后世可是赫赫有名的能人。
“速带我去见他”
“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