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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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做梦做到恐怖的时候都会满是汗地醒来,感叹还好啊,然后一度一度感觉自己很幸福,能够活着很美好。能够每天开心见到每个人,也很好,即使那个人我曾经多么讨厌,多么想诅咒他死。

    然后还会想到,如果是真的怎么办,那时候的想就像做游戏,或者纸上谈兵,脑子中紧绷的神经轻松开来,变得大条起来,想问题也很简单,无非是一些特别浪漫并且不怎么可能的想法,要不就是出现在动漫里的、科幻片里的镜头。而如今,我也能感受到哗哗地风在吹,梦中的风是吹不到脸的,是不会攻击人的。而我现在却真真切切活在现实,看着一楼又一楼的人,一楼又一楼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上升,我努力地想抓住什么,才发现,试图想抬起手,却反被风吹得轻飘飘,乱飞而已。

    这时候感觉除了大脑、肠胃等东西还属于我,别的一些肢体都只能任由我四周的东西所摆布,一点点的虚弱感和满满的无力感渗透我的身体,无法动弹。

    我努力让眼睛睁开,但狂妄的风依旧吹的眼睛红肿,吹得瑟瑟的。模模糊糊,又看到了几个人影,最不幸的是,我现在脸是朝下的,如果摔在下面一定难看,但我就是转不过身来,因为没有着力点,急速地坠落,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叫声。恍恍惚惚中又看到那个男的,踩着独轮车运货,因为很高的缘故,我这样望下去都模模糊糊的,大概只有一个轮廓和朦朦胧胧的无官,所有沉默的、破碎的记忆全部开启,真的就是他——金银圣。我敢拿生命去肯定,即使是那么远的距离,即使我生命有可能不到一分钟后就完结了。

    没有想到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想到我这时候的表情。

    没有想到我这时候的情绪。

    没有想到他是否认识我。

    没有想到我和他再次见面是在这种时候。

    没有想到,童年的欢声笑语,这次竟然是生离死别。

    即使我还不知道是不是他,但他真的是他。

    我忘记了所有不快,只是闭上眼睛想着他,还有爸爸妈妈,还有远在上面声嘶力竭的叔叔,以及一切与我有关的人,都一遍遍地过滤过去,想来也奇怪,这时候我好像感受不到任何阻力,眼睛也轻盈地闭上,感觉来到另外一个世界一样,没有重力吸引,头发也能垂下来了,一切都放轻松,还有紧绷的肌肉。

    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第一感觉以为我来到了地狱,瞬间又如同白昼,惨白的光芒暴露在周围,与黑暗在争地盘。我就在这里看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日月同辉。我快速地思考起来,念想了半天就没想出什么,就只能看着这一切。我摸摸我坐的地方,没有实质的东西,好像我是凭空飞在空中的。黑白两股势力不断地侵蚀彼此,想全权霸占这个我认为是另外的世界的地方。我想起我原本应该是不小心掉下去,最终结果再怎么也肯定是死。难看一点好看一点而已。再一点点的后事,就是爸妈和一些亲戚打死也不相信这个事实,哭半天,爸爸则是神情复杂,还有各种亲戚,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有同学,都跑来我家安慰爸爸妈妈,每次妈妈拿起我的照片就哭……其实这些不是我想的,而是我看到的——就在这片好像未分开的混沌之中。

    我从最初的紧张,到变得疑惑,然后到现在的想通,想别的事。我在想:该怎么出去。实质这个问题是比较无聊的,因为四周都没有出口类似的东西,就完完全全两种纯净的黑白颜色,最多也只是白色多一点,黑色少一点而已。

    过了一会儿,想了半天东西见也没什么效果,就想站起来,哪里知道整条腿都没有力气,只有虚汗一层一层渗透出来。也根本找不到着力点,手滑了一下,又摔到在一块没有实质地方的地方。头发因为汗而浸透,软软地贴在额头上,还有一些多余的汗留下来,痒痒的,流到眼睛里,酸酸的,瑟瑟的。

    我试图努力了好几遍,都没什么用,只有空虚的无力感。就只能呆呆地看着很苍白、单调的两种颜色不知道在干嘛,我像是一个第三者,看他们两夫妻打架。

    开始发呆,想各种别的事,眼睛只是虚弱地盯着某个点,虽然注意力也不在那个点上。想到很遥远很遥远,又想到很近在咫尺的跟前,考虑不到现在深陷哪里,是否会有危险。

    没有注意的是,其中不会有意外,最意外的就是我了。因为我是我,所以我注意不到我自己,也看不到自己,所以没有注意到,原本的场景因为我的出现,可能不应该这么说,应该是我的发呆,而颠覆。

    黑色的一丝丝的游丝从我身体的毛孔里钻出来,顿时我像一个蚕茧一样,被包围在里面,但我还在沉重地思考问题,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周围丝毫的变化,黑夜笼罩了白天,像是日全食一样,瞬间变为黑天,一点点纯洁的白正在被黑暗慢慢吞噬,一点点的游丝组合在一起,就变得庞大起来了,我的身体一圈,不但包围成一个大茧,而且还有巨大的黑色像手的黑色,不断地把一些顽固的白色捏碎,捏到最后,整块地方都黑了,和刚进来的时候一摸一样,包围我的那圈东西也全部融入黑暗,不分你我。

    亮晶晶的黑暗漂浮在我周围,渴望我醒过来一样,不断地刺激我无神的眼眸,可惜我正想到伤心处,正在想着给那个学校里的女的一巴掌,酷酷地把她从学校里拖到学校外,对她很不在乎地说:给我滚。

    想着想着,嘴角似乎也感受到了,邪邪的笑起来,抽动地那么可恶,可恶到如果是我看到,都会有打一巴掌的冲动。那片无尽的黑似乎等不住了,侵入我的脑子,各种丑恶的、憎恶的信息缤纷上阵,挑战我的极限。可惜我想象力太过于强大,一个个都被我杀下阵来,短暂的沉默,短暂的甜蜜。

    还要可惜的是,回忆的强大的,无穷无尽的,某些丑陋的东西也是最刻骨铭心的,那种东西是雕刻在灵魂上的,不加什么修饰,本身就很诱人,迷惑每个不懂灵魂意思的人。到了最后,还是我自己自然醒了,一醒我就吓了一跳,这种黑真的很吓人,没有一点点光要透露的意思,看着一片漆黑毛骨悚然。望穿秋水也看不到另外一种颜色,只是无尽的黑,无奈的是,这还是我自己制造的,最无奈的是,我还不知道原来是我制造的。

    黑暗中走来一个人,也是一套黑色的衣服,但那种黑很是霸道,不像周围的那么阴森。还有深麦穗色的头发也在此刻显得很扎眼,我很想说:爸爸,你年轻的时候,真好看。

    他走了过来,对我说:对不起,但事实,永远只会被蒙蔽。然后就和他的黑色衣服一起融化在黑暗。

    我刚想追过去,问些什么。第二个人就相继出场了,学校里那个女的,穿得很是****,像大街上二十多岁的女的,穿戴都是地摊上冒牌的,一出场我就想打她,她却镇定得很,一开口:你就是这种货色,别烦。其实,事实,永远在逃避。她说的话也那么莫名其妙,第一句还比较像她,第二句,我就完全听不出了,和爸爸的话如出一辙。刚想挥拳头过去,她的衣服也变成黑色,融化了。

    猜得不错,第三个人也粉墨登场了,穿着很没有品味的衣服,就是学校里我答应的那个男生,我本不想理他,但苦于转不过身,因为我好像被定住一样,只能站着,他说:很多事你不知道,能不能不再这么敷衍。然后流了泪,皮肤衣服也都变成黑的,融化。

    第四个人也很准时地出现,是叔叔,泪流满面地对我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就死了?我刚想上去,却看到他嘴角转换笑容,又说:哈哈,你死了也好。然后一边笑又一边融化在黑暗里,笑声很辽远。

    这时候我脑子懵了,他的形象一改往常,话语也是,就像一个恨我很长时间的人一样,在丧礼上还要故作悲伤。

    各种和我生命有关系的人都相继登场,对我说着平时会说的,不会说的话,我看着他们我看不透的眼神,猜不懂的言辞,还有听不懂的话,反正到最后,尽管是再让我值得高兴的人,都能让我泪流满面。尽管我知道也许不是真的,但也许也会是真的。我已经忘记了这一片黑暗,抱头痛哭着思寻着他们一个个人出现的场景、话、表情,我真的不怎么相信,然后我才想起来我是在什么地方,马上抬起头,看着不会出现人物的黑,快速地四处转头,看看有没有出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