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就是他们把这头熊杀死了。”一个猎户用新罗话对最前面一精神矍铄的老头说道。
“这么大头熊，是被他二人杀的？”村长眯起眼睛打量着郑直和二猴，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二猴急忙上前行礼，示意郑直也跟着行礼，用新罗语说道：“大人，他叫郑昊，是我同族大哥，是个哑子，脑子也不太好使。我叫郑宇，我们哥俩是进山去采参的。”他说着拿出兜里的人参递给村长看。
“嗯，好参哪。”村长见他人参取得很完整，相信他们是采参人了，拍着他肩头说：“了不起啊，年轻人，挖参是个能手，还能与熊搏斗，有婆娘了吗？”
“没有，还没有。”二猴笑道，眼睛瞅着那些带着欣赏崇拜眼神看他两人的女人们。
“把熊剥了，欢迎郑氏兄弟到来！”村长振臂高呼道，村民们也兴奋地嚷嚷起来。当即围下一圈篝火，就火上烤些野味，又将那熊皮剥了，割肉来烤，香飘四溢。
“对了，这头熊是你俩谁捅死的呢？能不能跟我们讲一下这惊心动魄的场景呢？”村长看着两人激动地问道。女人们都屏住了呼吸，争先恐后地围住两人，美丽的眼睛闪着敬畏和好奇。
二猴对此十分受用，一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是我杀死的，当时是这样的……”他说着指手画脚，又说又跳。郑直发现身边的女人都避开他转而围住二猴，轻轻笑了笑。二猴一定是怕我暴露身份，故意出丑吸引注意力吧？真是为难他了。
“女人们很喜欢他，你有这样的弟弟，也需要好好加油啊！我看你挺面善的，以后也找个大****的女人吧！”村长拍着郑直的腿鼓励道。郑直用力点着头，谦恭地笑着。
“可惜啊，脑子不太好使，又是个哑子。可惜。”一个村民凑过来给他倒上碗米酒，对村长叹气道。“是啊，郑昊，你难道就不羡慕你弟弟吗？我可是羡慕死了啊！”又一个胖胖的青年猎户坐到郑直身边来，逐渐地形成了男人围着郑直，女人围住二猴的奇怪场景。
“这下好啦，十张熊皮的任务可算是完成啦，明天姜老爷再来，不用怕吃鞭子啦。”一个低眉顺眼的猎户美滋滋地喝下一碗酒，笑着说道。
几个女人忽然拉起二猴走了。郑直呆呆地望着他们嘻嘻哈哈地走进一间屋子，然后关上了门，心中只是叫苦：这个二猴，把我晾在这里，该如何是好？
“呀，成元，你妹妹也进去了吧？”一个猎户咂着嘴说道。叫成元的人叹气道，“着急也没用，李东彻，别人可是独身杀熊的，你跟他有得比吗？”
不行了，再喝又要醉了。郑直放下酒碗，揉着眼睛起身朝村长行了个礼，走到篝火旁暖暖地烤着，就要睡觉。
“啊呀，这个哥哥，真是个随便的人呢，就这么睡了。虽然是同族，这两人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嘛。”一个女人怪叫道。女人们纷纷嘲笑郑直一番，各自散去了。
“村长，让他在这里睡觉合适么？”成元瞠目结舌地问道。虽然他们也在野地里露营过，可这毕竟是在村里啊。
“可是，这家伙不讨女人喜欢，你们也看到啦。谁愿意带他回家，就带回去好啦！”村长拍着****起身说道，“可惜了，这么强壮的小伙子，却是个傻子，唉。”言罢，摇着头走了。猎户们大眼瞪小眼，想想村长说得也是，便也先后散去了。
听到周围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郑直终于长舒了口气，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急忙闭上眼装睡着。
他感到那脚步声直来到他面前才停下，过了一会儿，有个人开始摇他的身子，很轻。郑直睁开眼一看，是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儿，扑闪的大眼睛一直看着他的脸。见他醒了，那小孩拖着他的手指奶声奶气地喊着“咔咔”。郑直不愿理他，他却执着地一直扯着他手不放。
又有急促的脚步声来到面前，一个女声说道：“在俊，你跑这里来干什么，快跟姐姐回家！”
“姐，他在外面睡觉，会着凉的。”小孩说道，“让他去咱家睡，好吗？”
“在俊，这个人是坏人，不能往家里领，知道吗？”
“他不是坏人，村长说他是傻子。傻子不是坏人。”在俊仰头看着她说，“带他回家吧，姐。求你了。”
“嗯，好吧。……我们家在俊真是好心人呢！”女声笑了。郑直感到又有只手摇着自己。他索性睁开眼坐起身来，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一双水灵的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自己。
“您好，我叫金在熙，这是我弟弟在俊。您在这里睡不好，请跟我们回家吧，进屋去睡。”她轻轻地说道。
郑直只能回应一个茫然的傻笑。该死！二猴这家伙在干什么呢？
在熙指指自己，又指指不远处的一栋破房子，做个睡觉的动作：“我家，进屋去，睡觉。”她比划着说道。
和你……睡觉？郑直重复了一遍她的动作，一脸惊讶。新罗的少女都是这样开放的吗？
“是的。来吧。”在熙点着头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郑直双手推拒着，脸上堆着傻笑。
“走吧。你要是不进屋，在俊也会睡不着的。”在熙捉着他的手腕拉扯道。在俊也拉着他左手无名指用力扯着。两人将他生拉硬拽到屋前。
“在俊，你带他去洗一下，我来给他铺床。”在熙说道，朝里面走了。在俊扯着郑直来到一口缸前，指指缸里的水，双手捧脸抹了抹，又在身上抹抹说道：“用这个洗澡。”
哦，这个就是你们的洗澡桶？郑直点点头，脱下衣服，直接纵身跳进缸里，又把头也浸入水中，浑身上下搓洗着。
“在俊，你们在哪？”在熙唤道，“这里有些干净衣服，你拿给他穿。”
“姐，我们在这里。”在俊答道。在熙闻声赶来，看到地上一堆散落的衣服，在俊呆呆地望着他，问道，“那傻瓜呢？”
“噗哇”，郑直一下子从水中探出头来，惊得在熙瞠目结舌。
“你，你在我们的水缸里洗澡？”在熙惊愕地说道。
“姐，我也想这么洗一次。”在俊羡慕地说。
“你知不知道我挑这么多水有多辛苦啊，你竟然……”在熙忿忿地放下衣服，“要不是在俊看你可怜，我才懒得带你回来哩，不识好歹的家伙，傻瓜！”言罢，转身走掉了。
在俊脱得精光地朝郑直张开怀抱，“我也要洗！”
郑直笑着抱起他放在缸里。进门时候已经观察到了，这个家十分的穷困，这应该是姐弟俩。而且，这个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人。
没有依靠，所以那个小姑娘才会显得这么成熟吧？他看着屋顶的破洞，清凉的冷水褪去了他所有的睡意和酒劲。洗完澡，他穿上干净衣服，用力倾翻水缸，指指一旁的水桶，看着在俊笑。
“你要去挑水？”在俊问道。郑直扛起扁担，点点头。“在山下，我带你去。”在俊握着他的手指说道。两人朝外面走，正撞见在熙从房里出来。
“姐，他要去给我们挑水。”在俊笑道。“太晚了，明天再去。快睡觉。”在熙扯过在俊，拉到房里，放进被窝。
“你睡这床。”在熙指指铺在两人旁边的一床被褥对郑直说道。他点头致谢，钻进被窝。耳旁忽然响起轻柔的歌声，回首见到在熙正搂着弟弟轻轻哼唱着舒缓的摇篮曲。纵然是家徒四壁，纵然是可以看到星空的房顶，也许没有了父母的疼爱，也没有糖果新衣，但是此时此刻，在俊在姐姐怀中笑着，很快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有这样的姐姐，在属于他的小世界，他仍是幸福的吧。郑直望着她俩笑了，忽然想起七月初时住在长安城郊时的情景。郑直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轻轻塞到姐弟俩褥子底下。这才翻个身，沉沉睡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