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力夫定睛一看，吃了一惊：“郑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赵丸的事情有结果了？”
“是。”郑直继续拱手禀报：“已经查明赵丸在梁州任知府一年来，收受金银珠宝总计价值过万两白银。”
“有证据吗？”雷力夫问道。
“证人证物皆有。”郑直道。
“嗯，好。你即刻回家写封弹劾赵丸的奏章，做好准备，明天弹奏赵丸。”雷力夫赞许地点点头道，“卫和呀，这御史台里有诸多同僚私下里认为你没有功名，又是武将出身，很是瞧不起你。但是老夫相信，你明天的表现，一定会让他们对你刮目相看！在你之前已经有三位御史弹劾过赵丸，但是吏部最终都以查无实据草草收场。老夫决没有看错人，这次你一定能为我们御史台争气！”
“多谢大人赏识！”郑直听到雷力夫夸奖他，受宠若惊，连忙行礼称谢：“卑职一定不辜负大人期待！卑职这就回去拟定劾章。”言罢，兴冲冲地告辞走了。
雷力夫抚着长须看着他蹦跶的背影，微笑不语，钻进轿子，打道回府。
郑直一路匆匆小跑，刚出宫门却听到背后有人喊：“郑兄！”
他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杨泫不等车停稳，就掀起帘子走下来，冲他笑道：“几日不见，让我好生想念。何时返京的？”
“啊，是杨兄啊。”郑直笑着行礼：“今天刚从梁州回来，看天色还不算太晚，进宫来找雷大人述职。你怎么也才休班？最近尚书省事情挺多的吧？”
“是啊，尚书省从来就没闲过，我多想像你一样，有机会出去四处闲逛闲逛啊。”杨泫苦笑着说完，忽然拉住他手腕，“郑兄行色匆匆，想必还未吃饭吧，不若由我做东请郑兄饮几杯如何？”
“可是我还没写弹劾赵丸的奏章……”郑直犹豫着，看看天色说道。
“区区奏章有何难事？”杨泫笑道，“郑兄大才在胸，相信瞬息可就。今天你我遇见亦是缘分，就别再推辞了，走吧。”说着拉他上车。郑直推辞不过，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啦。”
两人客套了一番，说起了街头趣闻。杨泫说：“郑兄回来得正是时候，这教坊街有一家新坊前日刚开张，生意好得很，喝酒还要预定位子，就算是这样，还往往抢不到，要不是因为我有熟人在那儿管事，今天咱们就得去别的地方喝酒啦！”
“花坊刚开张，生意都会红火一下，杨兄又何必非要去那儿呢？”郑直开玩笑说道，“若是要赏花玩月，我听说水月镜花才是这长安城绝色女子最多的教坊啊？”
杨泫呵呵一笑，“郑兄不知，那水月镜花中入得笑尘眼的美貌女子，全都赎了身转到这新开的教坊来了，如今的水月镜花，已是门可罗雀啦。”
郑直听完笑着摇头叹息：“也不知这新坊的东家是什么样的人物，竟有如此多的钱为她们赎身。”
“非也，非也，”杨泫哈哈笑道，“说出来你未必相信，但是这些女子是拿出自己往日攒的粉头赎身，然后转投新坊的。”
郑直仍是轻轻笑道：“哦？如此说来，这新东家的人格魅力很吸引人啊，莫不是个让潘安赧颜、卫玠失色的美男子？”
杨泫合拢折扇哈哈大笑：“你何必乱猜？今日说不定有缘见到他呢。”
两人说笑间，马车已经走入教坊街，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花香，不绝于耳的是动人的丝弦声。郑直从窗口看出去，无数男女的欢笑声从两旁的楼中飘来。马车停下，两人下了车。郑直抬头看去，这是一座三层高的花坊，造型和其他教坊差不多，不同的是那缠绕在柱与栏上随风轻轻摆动的红绫——上面绣着飞舞的凤凰，带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凤求凰？”他看到门上的金字匾额，留名是李闻香——长安城赫赫有名的大文豪，与他文采齐名的是他四十岁仍不减弱冠的风流倜傥。
郑直咂咂嘴，望着门前的人山人海，再看看其他教坊——杨泫说这花坊热闹到万人空巷的地步，并非夸大其辞。
杨泫在后面笑吟吟地喊一声：“春梅！”
门前一个鬟儿正指挥几个壮汉维持着秩序，循声看到那头长长飘逸的白发，登时笑逐颜开迎上来：“泫哥哥今天又来玩儿啊？您是不是打算每天都来照顾我们生意？”
“那要看你们表现咯！”杨泫笑着伸出手捏捏她昂起的下巴。郑直看到站在旁边的众公子都发出由衷的惊叹声，脸上是又羡慕又嫉妒。“想不到今天是你负责把门。还有位置吗？”杨泫毫不理会他们复杂的目光，笑着说道。
春梅小嘴一撅：“你还好意思说呢，叶儿姐姐吩咐叫我给你留着位子，你这么晚才来，要是被老大知道了我和叶儿姐都要遭殃。你说，害得我担惊受怕，怎么赔我呀？”
郑直见众公子对这边两人的打情骂俏的反映越来越强烈，扯扯杨泫袖袍低声苦笑道：“杨兄，要是没有位子，我们就去别处吧。”
杨泫弯起手指在春梅娇鼻上刮一下：“你们这帮丫头，每个人都来难为泫哥哥。”说着从袖子中拿出一枚细长的玉簪，放在她手心里：“下次见了我，可不许再抱怨啦。”
春梅捧着簪子眉开眼笑：“下次您早点来，春梅陪您喝上几杯！请！”说着，叫门丁拨开众人，将两人带入院中，临走时在郑直腰上捏了一下回头笑道：“这位哥哥以后也要常来我们凤求凰哦！”
郑直怔了一下，看向杨泫。杨泫搭着他肩膀往里走，笑道：“这些妹妹平日里疯惯了，其实蛮可爱的，你别介意。”他说着叫住一个从面前走过的丫头：“小鱼妹妹，叶儿给我们留的位置在哪呀？”
那丫头一看是杨泫，亦是嘻嘻笑着，引二人来到三楼靠窗边的一处靠窗的雅座，撩起隔断外间的珠帘，请二人进去，“泫哥哥今天怎么才来呀？还好老大没有看见。”
杨泫笑着说了几句，给了她点碎银子。小鱼也欢喜地走了。两人在桌前坐下
郑直笑道：“杨兄的人际能力，真是让我佩服。看来着楼里如此多女子，没人不喜欢你呀！”他笑着指头点点他：“羡慕！真是让人羡慕！”
杨泫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他是在奉承自己，举起酒杯：“来，郑兄，祝贺你功成归来，干杯！”
郑直察觉到他眼中有一丝哀伤一晃而过，不明就里也不便多问，便也举起酒杯道：“多谢杨兄，干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