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府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那群汉子吓得差点跳起来，持金刀的恶汉哆嗦着说：“来了！来了！”
车正恶见这群平日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吓成这样，登时也紧张起来，叫人拿过自己的双刀来，全府上下敲锣集合，不多时便集起了百来条汉子。车正恶这才安心了点，问那恶汉道：“究竟怎么回事？”
咣。府门口的敲击声越来越大，每一下都像是震在心上。“奇怪，大虎二虎怎么不叫了？”车正恶喊道，“把大虎二虎放出来！”一人应着，拉出两条森牙凌眼的巨犬。
“大虎二虎，去门口守着，他要是冲进来就死命地咬！”车正恶命令道。谁知往日见外人就咬的两条恶犬乖得像猫咪一样，夹了尾巴躲在后面。
敲门声突然消失了，周围的邻居都被吵醒，家家户户亮起了灯，都在疑惑这车家又出什么事了，这么大动静。
“爹，你看阿黄！”邻家屋里，一个光****小孩被砸门声吵醒，见家里的守门犬趴在床边夹着尾巴呜呜低鸣，耷拉着耳朵还轻轻哆嗦着，急忙抱着它的头问父亲，“阿黄是不是生病了？”
“老大，您不觉得奇怪吗？不单咱家，所有的狗都没叫！”一个机灵的汉子对车正恶道。众人顿时紧张起来，纷纷握紧手中刀兵。“是鬼……是鬼！”那恶汉不住地颤抖着，“我们都会死……都会死……”
车正恶一脚踹翻那恶汉吼道：“没用的废物！所有人听着，一会儿不管进来的是什么，我们一起上，神仙也给他剁成肉酱！”
“哦？有意思，嘿嘿！”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笑声，吓得众人哗然避开。
“我见过你！”于中一人定睛一看道：“老大，就是他杀了二爷！”
“哼！我早就猜到是花家的人。”车正恶也记得那天在醉春月见过他，“好小子！够胆量，一个人前来送死。”
“嘿嘿，我黯灭就是给你们送死来的。”郑直一甩天问剑，抽破空气发出凄厉的长啸，兴奋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享受着他们脸上的紧张和惊慌：“不用说，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都杀过人喽？才只有一百来人吗……嘿嘿，那就每人都斩做十段，让你们也感受一下任人宰割的恐惧吧！”
车家忽然响起凄惨的哀嚎声，夜风搅得桌上的蜡烛火光闪烁，忽明忽暗。阿黄吓得钻到床下去了。“爹？怎么了？”小孩稚气地问道。男人一把把他抱起来放在妻子身边，女人捂着小孩耳朵连声安慰：“没事，豆儿乖，没事。”
从车家传来的惨叫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此起彼伏，如群鬼共哭，似罗刹怪吼，十分惊悚，非常吓人。不少小孩吓得啼哭不止，家家户户彻夜提心吊胆，难以入睡。忽听有人在街上几近绝望地高声呼喊：
“救命！救命！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哇呀！啊！哇！哎呀！唔……”持续了一刻钟的哀嚎声至此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声：“呵呵，呵，呵呵呵呵……”
天刚刚亮，豆儿的爹就壮着胆子缓缓打开门，妻子带着孩子紧跟在身边。阿黄又恢复了精神，摇着尾巴在夫妻二人脚边绕来绕去，舔着豆儿脚丫。
“啊！”妻子尖叫一声，急忙捂住孩子的眼睛。
街上靠近车府的门外有一具碎尸，满地暗红色的干血。
清晨的冷风送来的空气夹杂着浓烈的腥臭，邻居们都出来了，小心翼翼地往车家门口挪去，只朝里面瞅了一眼，纷纷干呕起来。
“……听说杀得满堂满屋都是血水，没有一个完整的人，什么肝脑涂地之类的，都难以形容，简直就像血池地狱。”可儿对花柔说，“我们府上去看的人没有不吐的。太吓人了。老百姓都拍手称快，说这是阎罗王派来的鬼使神差干的，是报应。”
“碎尸万段？”花柔道，“这车家上哪去结了这么狠的仇家？”
“不是碎尸万段哦。”可儿吐吐舌头，“听邻居讲是先斩掉手脚腰肚，然后才砍头的，啧啧，真是比刽子手还狠！”
“究竟是什么人做的？”姬魅问陈冲道，“一夜之间杀了车府所有男子？”
“不是所有，还有几十个下人躲在厨房和卧室，只杀了聚在前厅的车正恶和他手下的那帮亡命之徒。”陈冲道，“听邻居们说，他们每个人平日里都作威作福，为祸乡里，都是死有余辜。”
“只杀有罪之人吗？”姬魅陷入沉思，“会是谁呢？”
“是他！”陈冲和姬魅同时想到一人。虽然没有看到那绵延到天边的尸海，他们还是从武威军人的口中听知了那个人是如何化身为夺命恶鬼在战场上将敌人撕碎的。“我们马上去如归客栈！”姬魅起身朝外走，陈冲急带人全副武装跟上，急匆匆赶到客栈一问，掌柜的却说：
“郑大人昨天下午就走了。”
“走了？”姬魅瞪圆美目眨眨长睫，“怎么会呢？”
“怎么会？”掌柜的被她问得莫名其妙：“郑大人事情办完了就走了呗，这会儿也不知到京城没？听说昨晚梁州城出了只吃人恶鬼，可吓人了！希望郑大人没事……”
“昨天下午就走了？”姬魅垂下眼自言自语道，彷佛松了口气：“这么说，不是他做的……”
长安城南柳家小巷。
“滢儿！”一个人在门外拍门高叫着，声音充满喜悦。滢儿正在厨房准备晚饭，一听这声音高兴地飞跑出来开门，“郑大哥，你回来啦！”
“嗯，回来啦！”郑直笑着点点头，将卿伦和小翠请进院中，“这是我的小管家，叫滢儿。他们是卿伦秀才和他的妻子小翠，暂时在我家住一晚，你多准备两条被子，今晚小翠挨着你睡，卿伦挨着我！”他呵呵笑着，拍了卿伦后背一下。卿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紧张地看了小翠一眼。
“好嘞！你们还没吃饭吧？我正好在做饭，再等一下就可以了。”滢儿又见到郑直，脸上绽开无数笑容，“郑大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舒畅啊！”郑直挂好剑，笑着招呼卿伦二人进屋来坐，“委屈你们在此住上一晚，我去御史台述职之后，明天就可以安排你们进宫面圣。”他说着脱掉外套，开始穿官服。
“郑大人，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卿伦笑着说，“赶了一昼夜的路，怪累的。”
“没事，不累。呵呵。”他笑着穿进一只袖子，“昨晚睡了一觉，今天起来浑身舒坦。你们睡得怎么样？”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大人，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
“昨晚？”郑直穿进另一只袖子，滢儿跑过来帮他系扣。“昨晚……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来着，”他细细一想，“哦！对了，我们遇到一群人拦住路，我去叫他们把木头搬开。”他笑着说，“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做梦呢。”
“那后来呢？”卿伦咽了一下口水，瞥了墙上的剑一眼，紧张到极点。
“……后来，”郑直瞟着房顶想了会儿，“后来我好像杀了他们几个……”
卿伦点点头，抓紧了小翠。
“然后他们就跑掉了……然后我们就回客栈睡觉！”郑直笑着说完，戴上乌纱跨出门槛：“滢儿，好好照顾卿秀才吃饭，我述职去也，哈哈哈哈！”
滢儿扶着门喊：“郑大哥路上小心，早些回来！”
郑直爽朗的笑声从巷中传来：“知道啦，哈哈哈哈！”
卿伦和小翠面面相觑。“怎么办，相公？”小翠担心地问道，“郑大人……没问题吧？”
“我也不知道。”卿伦苦笑道，“郑大人似乎一点也不记得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