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玖肆章 诬赖花府囚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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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六,寅时,梁州城门初开,在外面歇担等候的菜农小贩们便争先恐后地往城里涌。姚大胆挑着一担菜匆匆从知府门前过,虽然目不识丁,却还是像往常一样扫了一眼告示牌。

    他脚步突然钉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瞪着告示牌。身边走过无数菜农小贩,见他看得蹊跷,也朝告示牌望去。刚打眼一看,也都生生钉住,一个个瞪着蛤蟆眼。

    “那……那不是车二爷的头么?”姚大胆颤颤悠悠地问身边的人。

    “车正操死了?”于中一个人也问道。几乎没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一个识得几个字的农夫见人头旁边贴了张血书,凑到前面念道:“吾车正……杀人占……人……女……死之……今日伏法……以……天下。”

    姚大胆问:“啥意思?”那人早撇了手中扁担喜道:“车正操死了,哈哈,这真是车正操!”他手舞足蹈地大喊:“哈哈,车正操死啦~”

    不到辰时,几乎梁州城所有人都知道车正操死了,头挂在知府前,赶来看的人都抚掌庆贺,以手加额。车正恶夜来大醉,正在屋中熟睡,忽闻此变,急带人抢到知府前,乱棒打走围观之人,捧着人头嚎啕大哭,当即入府报案,请赵丸出告示缉拿凶犯。

    那赵丸夜来与宠妾瓶儿玩得筋疲力尽,尚在被窝中熟睡,忽听师爷报知此事,惊得从床上跳下来,滚起肥圆的身体围了衾衣便出来见车正恶,将其请入后堂。

    “赵大人,请您立即点起府兵,缉拿花千雪归案,为我兄弟报仇啊!”车正恶哭道。

    赵丸看过血书,说:“这份血书上写明你兄弟自甘伏法,又盖有指印,关花千雪何事?”

    “花千雪因为前日遇刺,怀疑是我车某所为,因而不忿,派刺客杀了我兄弟,却割了头写书来此悬挂,我若不将她碎尸万段,难解心头之恨!请大人即刻捉拿元凶!”车正恶咬牙切齿道。

    “你没有半点证据,”赵丸说,“怎能肯定是花姐指使?待本官派人勘验尸体,再做定夺!你先回府,保护现场。”赵丸冲他递递眼色,车正恶会意,拱手离去。

    此刻花府中,三头领和花柔可儿聚在一起。“……暂且不管真凶是谁,但车正操一死,车正恶必然迁怒花府,看来这一战是在所难免。”可儿说。

    “既然要打,那就先下手为强,老子早就手痒了!”碎石手铁豹哼哼笑道。

    “好啊,谁抢到的地盘归谁管!”吴良新摇扇笑道。

    “哼,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任美贞漫不经心地吐出一个烟圈。

    “不错,一切皆由花姐做决定。”可儿说着,看向花柔。

    “我,我只是向花姐提个建议而已,”吴良新解释道,“本来么,这样打起来,弟兄们才会更卖力呀!”

    “暂且按兵不动,”花柔想了想说,“既然是挂在州府门外,想必赵大人业已知道了,可儿,你先去问问他的意思。你们三人各自回去,严加防范。如果要动手,我会再通知。”

    “是。”三人领命出府。走在路上,吴良新越想越气:“现在正是吞并车家的好时机,花姐却让我们坐等,唉!真是越老越胆小啊!”

    “哼哼,你是怕抢不过我们,才想先下手吧,”铁豹吼道,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抢不过你?走着瞧吧!”三人走到分岔路口,吴良新朝他一拱手,带着自己的手下走了。

    “铁豹,”任美贞忽然说,“如果斗起来,想不想多得几个银窑?”铁豹看了她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如果真的打起来,三位头领胜了之后,只怕更难控制了吧。”可儿说。花柔蹙紧蛾眉,“这吴良新说话在我面前说话越来越狂妄了。他要是不听我的,自己动手怎么办?”

    “报告花姐。”门外忽有人说,“赵大人派一队差役来说,在车家勘验尸身的时候,发现一柄钢刀,上面刻有花府记号,现在车正恶已将花姐告至州衙,请花姐即刻至堂对质。”

    “好。”花柔说,转头看向可儿,“怎会有花家的兵器落在他府中?”两人至门子处核对记录,并无遗失。“看来是车家故意陷害。”可儿说,“要不然就是三位头领中有人挑事。”花柔点点头:“不管如何,先去对质。你快去告知小天此事,再至州府前等我。”可儿遂去,花柔被众差役带到府衙内,车正恶早跪在一旁,将那尸体和凶器放在堂中。

    “妾花千雪,拜见大人。”花柔跪下说。门外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花千雪,现有本府人士车正恶,告你买凶杀死他弟车正操。本官去府中勘验尸身时,在现场发现凶器钢刀一把,柄上刻有你花府字样,你服罪否?”

    “大人,倘若是妾身指使行刺,为何要用自己府上的兵器?又为何不带走反弃在现场?此必有人欲陷妾身于缧绁,请大人明察。”花柔辨解道。

    “大胆!”赵丸突然脸色一变,拍惊堂木喝道:“还敢嘴硬,来人,用刑!”

    “大人,此事尚有蹊跷,不若先将花千雪收监,再细细查证如何?”师爷凑上前说道。

    “好!就将花千雪暂行收监,待查明再判!”赵丸就坡下驴,再拍惊堂木:“退堂!”回到后院,禁不住直夸瓶儿:“还是你想的主意好!这下车家和花家一定会争先恐后地来送银子,哈哈哈哈!”瓶儿趁机扭住赵丸撒娇:“那老爷答应给瓶儿打对金钗,可不许反悔哦~”

    可儿通知了郑直来到州府时,内里已经审完,问结果是收监再查。“都怨你,磨磨蹭蹭的!”可儿对郑直道。“来早来迟都是一样的,赵丸不过是要钱而已。车家钱给得多,就判花柔有罪;花府给的钱多,就盼花柔无罪。”郑直笑道,“还有第三种可能,两家给的钱一样多,从花家随便找个人当替罪羊杀掉,花家再赔车家银子。”

    “小姐从来没进过那种地方,我担心她会受不了……我这就回去拿钱。”可儿转身就走,被他拉住:“不急,等到赵丸派人来通气再说。比起送钱,现在有一件事才是最急的。”

    “什么事比救小姐更急?”可儿甩掉他手又要走。“花姐被关,群龙无首,车家也许会派人抢占地盘,而三位头领大概也会蠢蠢欲动吧。”郑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停住了,转身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的双眼。

    “如果不出我所料,今日便会出事。”郑直笑道。

    ……

    在从长安去梁州的一条小路边上,搭着一个凉棚,几条大汉正坐在里面喝茶闲扯,听见道上传来蹄声,探头看时,十来个身披轻甲的骑兵护着一辆马车缓缓走来。

    “站住!”为首的汉子见他们没有旗号,以为不是官军而是私兵,便带人上前拦住喝道,“干什么的?”

    “各位大哥,请问前去可是梁州?”石俊在马上拱手问道。

    “是梁州不错,但是此路不通,你走大路去吧。”一个凶汉嚷道。

    “哦,我家主子出门游玩,喜爱走僻静幽美的小道,还请各位大哥行个方便。”石俊仍笑道,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一群闲散混混,不然就是谁家养的恶丁。

    “叫你家主子绕道走。”那人别过头去丢下一句。

    “你凭什么让我们绕着走?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一个侍卫骂道。

    “我管你是谁。本县县太爷有令,此路不通!”那汉子说。

    “什么事?”姬魅见车停下来了,问道。

    “禀主子,前面有一群人拦住小路不让通过。”车夫道。

    “为什么?”

    “不知道,但就是不让过。”

    “那算了吧,还是走大路吧。”

    “是。”车夫喏,冲前面大喊:“陈爷,主子说走大路。”

    陈冲冷冷地扫了这几人一眼,拨转马头。佑冲在车边上说,“魅儿姐,你不是要看郊野美景么,我还可以给你射点兔儿狐狸什么的,大路上多无聊啊!”

    “那你能让他们让开吗?”姬魅笑道。这本是一句戏言,她想开个玩笑,却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佑冲扬起剑眉,“好哇!”打马冲向前喝道:“兀那汉子,识相的赶紧给小爷让出一条道来,否则休怪小爷刀下无情!”

    众人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小破孩,胎毛还没掉完,敢朝老爷叫嚷?”

    “不识好歹的家伙,我再说一遍,让开!”佑冲勒住蠢蠢欲动的战马,面露凶狠之色,眉尖刀直指他们。

    那群人笑完不走,反而站到路的正中央,掂着手里的长棍铁刀,仰起下巴。

    “大人……”石俊见状看向陈冲,正欲援护佑冲,被他止住。“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出手。”他伏在马鞍上笑着说,“佑冲,你不是说叫我们别顾你么?现在就靠你自己了。”

    “不用大哥帮忙!”佑冲翘起嘴角,一夹马朝那群人冲去,口中大喊:“记住小爷的名字!陈佑冲!”身后侍卫见他气势勇猛,不由得啧啧赞叹,同时却也为他暗捏一把汗。

    佑冲朝那群人左侧冲去,手起一刀挥下,铛地一声被最边上那人举刀挡住,被马速带得倒在地上。佑冲拨转马头,又往右侧冲来,一刀斩下,那人躲闪不及,也举刀来挡,被眉尖刀带过划破后背,痛得他哇哇大叫。

    “你们若再不闪开,小爷我可真要杀人了!”佑冲勒住马喝道。

    那几人见这小孩十分凶狠,又有马倚仗,如果真打起来,其余骑兵必然出手,到时候岂不是小命难保?纷纷吓得四散跑掉了,其中一人边跑边喊道:“你等着,我这就禀报县太爷去!”

    “小爷慢慢走着等你!”佑冲哈哈大笑,众侍卫对他是刮目相看。于是车队继续前进,走出十来里,姬魅见到山边冒出许多黑烟,那片天也似乎被墨染过一样是灰蒙蒙的,好奇地问道:“陈冲,那边似乎有人烟,不知是在做什么?你派个人过去看看。”

    “是。”陈冲喏,让石俊带两骑奔过去。不一会儿突然响起尖厉的口哨声,石俊三人纵马奔回:“是座银窑。他们看到我们后,派人拿刀追上来了!”

    陈冲从得胜钩上取下剪尾,皱眉望向银窑方向挥手发令:“戒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