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副打扮,别人还以为你是市井小混混呢。”滢儿咯咯笑个不停。
“那不行。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找麻烦就惨了。”郑直托着下巴说。
“这样吧。”滢儿把他的长发束成马尾,又找个头带戴上,单抽一缕出来,翘在左眼角边上。“这样看就像个剑客了。”她又在院中扯跟干草来,拿给郑直咬住。
“嗯。”郑直看着铜镜点点头,“好,那我走啦!乖乖地看家!”
“郑大哥慢走。”滢儿送他出门,又冲着背影喊:“早点回来!”
直到看不见了,这才依依不舍地转回院里。踢着脚边的小石头,滢儿的心始终不能平静。抬起手来,把那条七巧传情带翻来覆去地看。“不如就嫁给郑大哥吧?”她自言自语地蹦出一句,继而又害羞地捂住嘴,跑回屋趴在郑直的床上,侧脸紧贴着枕头上的凹陷,闭着眼吃吃地笑。
郑直出了京城,一路直朝梁州赶,卷宗上说告发人是梁州城里一个叫卿伦的秀才,从他那里应该可以得到一些线索吧。
他贪赶路程,不知不觉错过了客店,好在临近中秋,天气晴朗,月色倒也明亮。走到亥时,来到一户大庄院外,灯笼上挑着“唐”字,院中隐隐有人声。
他便上前敲门。俄尔有人开门,上下打量着他问道:“有事吗?”郑直笑着行礼道:“这位大哥,我自京城来朝梁州去,因贪赶路程错过旅店,不知能否在你庄上借宿一晚?”
那人说:“若是在平时,我就放你进来了,可是今天却不行。你快些走,别丢了性命。”
郑直闻言诧异不已:“何出此言?”
“袁清,是谁呀?”庄内有人问道。
“老爷,是个过路的,想要在庄上借宿。”那个叫袁清的男子从门边回过头去说。
郑直听见拐棍点地的声音,袁清打开门,一个老者手拄龙头杖走到门前,须发皆白佝偻瘦弱。他昂起头端详着郑直的脸,说:“年轻人,是你要借宿?”
“是的,老丈。”郑直行个礼说,“我从京城去梁州,错过了旅店,想在您庄上借宿一晚,希望老丈行个方便。”
“好,好,”老人缓缓转身蹒跚地走着,“你进来吧。袁清,你给他安排一个住处,晚上听到什么动响啊,也别出来。”
“谢谢老丈。”郑直说。随着袁清转过两条夹屋小巷,又走过一片打麦场,来到一间房外。袁清推开门,说:“你就睡这里吧,我再拿些热汤饭给你吃,吃了就睡,无论今晚听到什么动静也别出来。”
“谢谢袁兄。”郑直点点头。打麦场那边突然转过来十几条大汉,手上拿着长棍短刀,走到袁清身后说:“袁老大,所有庄户都通知到了,只要鸣锣,马上可以聚齐一百来人。”
袁清说“好”,让他们都先候着,转头对郑直道:“我这就叫厨房给你送吃的来。切记,吃了饭只管睡觉,别管其他!”
郑直见他表情严肃,便不再问,只是点头,袁清领着那些汉子走了。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个小仆端着汤饭来,郑直谢过,胡乱吃了个半饱,那小仆便收拾走了。刚吹了灯躺下不过两刻钟,就听见外面人声嚷嚷:
“来了,来了!”
话音刚落,铜锣声咣咣响起来,只听吱吱嘎嘎开门声群起,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粗鲁的吵闹声从门前经过,郑直跃起身从窗户缝往外一看:打麦场这边呼啦啦聚集起了近百人,手持棍棒锄头短刀等物,袁清拿着一把剑站在最前,护着老者;打麦场那头也稀稀拉拉走来约五六十人,却是个个短打装束,手持大杆刀,长枪,砍刀等兵器,中间簇拥着一个光头胖脸膀大腰圆的汉子,手里拿着两把醒目的狼头斧。
“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那光头扭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咔声响,“嘿嘿”笑着说:“您就打算这么迎接您的孙女婿?”
“车正操,你派人送来的银子,我已经原封未动地退回去了!我唐光昭,不接受你的彩礼!请回吧!”老人跺了一下龙头杖,身后的庄稼汉也跟着乱嚷起来。“滚吧!”“快滚!”
“铛!”车正操把两斧头来一碰,那些庄稼汉便吓得安静下来,纷纷握紧了手上的工具。
“什么意思?老爷子?你看不起我车某?”他在自己的“阵线”上走来走去,“我家在梁州城有三座银窑,家财万贯!想嫁入我车家的女人多的是,我能看上你的孙女,那是她的福分!”
“哼,家财万贯!那是窑工的血汗!你走吧!我不会把孙女嫁给你这种鱼肉乡里的魔头的!”唐老爷子怒斥道。
“唐光昭,你他娘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车正操大吼一声,举起两把斧头,众喽啰们也挥着兵器咋呼起来,袁清走上前一步,长剑直指车正操:“姓车的!在唐庄上嚣张,你来错了地方!”言罢,自己这边的人也扬着兵器叫嚷起来。两边都瞪着眼,剑拔弩张,就等带头的一声令下,便要开始厮杀。
“住手!”
“吱嘎”一声,郑直打开门走了出来。两边的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
“你出来干什么?不是叫你只管睡觉么?”袁清叫道。
“我来替诸位调解纷争。”郑直说着走到两拨人中间,“刚才听到你们的谈话,大致事情我搞清楚了。这位兄台,既然老丈不愿意嫁孙女,又退还了礼金,那么只能说尊千金和你没有缘分,你可另择佳偶,又何必强求?”
“你他娘的谁啊?”车正操粗着脖子喊道。
郑直拱手道:“在下路过借宿此庄,因见你们起了纠纷,不想见到诸位大打出手,所以冒昧出来调停。”
“哼,唐庄上的男人都死绝了?要一个外人来说话啊?哈哈哈哈~”车正操抱着两肘放浪地笑着,手下们也奸笑群起。袁清上前一步:“过路的,你走开,我们唐庄的事不用你管!”
车正操笑罢也突然凶起恶脸:“趁老子还没发作,赶紧给我滚!否则第一个剁了你!”
郑直噌地一声抽出天问剑,轻悠的剑鸣直振人心。剑身在月色下流光溢彩,凹凸的龟纹带给人久远而神秘的感觉。一阵清风掠过,竟被剑刃剖开,发出嘶嘶声,宛如龙吟。
他拿脚尖在打麦场上划出一条界线,郑重地看着两拨人,杀气搅动浮云,连月亮也吓得藏了起来。火光中众人只听见他说:
“但有越过此线者,死于天问剑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