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柒柒章 一系难解锁心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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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郑直砸吧嘴从睡梦中醒来,揉揉惺忪的双眼,边扣衣服边往外走。

    “哟,起得真早啊,滢儿!”他伸个懒腰,肚子咕噜叫起来。“饿了吧,老爷?您昨天晚饭都没吃,一觉睡到大天亮呢。”滢儿边摆着早餐边说。

    “是啊,我酒量实在太差了,连陈冲的登爵宴都醉过去了,今天见到他还得道个歉呢。先吃早饭!有个丫头就是好啊,”他闻着饭香,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就要吃,被滢儿一把夺过来,愣了:“干嘛呀?”

    “先去洗脸啊,老爷。”滢儿笑嘻嘻地说。“我先吃饭,吃了饭再洗。”“不行!”“你……”

    郑直瞪着滢儿看了一会儿,终于泄气,起身朝门外走:“有个丫头真是麻烦……”

    “老爷,您说什么?”

    “啊,我说,滢儿真是了不起,坚持原则。”郑直一边洗着脸一边说。

    滢儿见他胡乱地抹脸,放下筷子走到门口蹙起秀眉:“老爷您干什么呢?这么洗洗不干净的。”

    说完,不由郑直分说,拿起洗脸帕给郑直好好地仔仔细细地洗了一把脸,耳后脖颈下巴尖,无一幸免。洗完把铜镜拿来一照,说:“您看,老爷。”

    郑直摩挲着被她搓得微红的脸,无可奈何地笑笑:“嗯,嗯。可以吃早饭了吧?”

    回答是不行,滢儿又捉着他双手好好洗了一遍,这才把筷子递给他:“快吃吧,吃完了还要上朝哩!”

    郑直往嘴里塞着饭菜。“嗯,你的手艺还不错哦!”他睁圆了眼,边嚼边夸。滢儿微笑着侍立在一旁:“好吃您就多吃点吧。”

    “你不吃吗?”郑直见她站着,扭头问道。“下人怎么能和老爷一起吃饭呢?不合规矩。”滢儿笑着回答。

    “嗯,”郑直点点头,掏出那张卖身契,“拿去。”他见滢儿愣着,随手将那卖身契撕碎,“你现在不是下人了,以后也不用叫我老爷啦!”

    “您……”滢儿不知所措地望着那纷纷扬扬落下的碎屑,“老爷,您是要赶我走吗?”她眨眨眼,“我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没有啊,”郑直连忙说,“我是想,你离家这么久了,也许想回家去呢?”

    滢儿低下头,“我被卖进乐府之后,就再也没有爹爹的消息,托人打听,说是早就搬走了,现在更不知道在何处。”她说着轻轻哭起来,“您要是赶走滢儿,那滢儿就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原来如此。”郑直放下筷子点点头:“那你就在这里住下吧,但是别再叫我老爷了,叫我郑大哥就行。我就当你是……管家!每个月给工钱,怎么样?”

    “谢谢郑大哥!”滢儿破涕为笑,“你肯收留滢儿,滢儿已经感恩戴德了,不用给工钱的!”

    “那怎么行?”郑直也笑,“女儿家总是需要买些针头线脑、红花绿衣什么的,再说了,你以后还要嫁人,不攒点嫁妆怎么行?”

    滢儿看着郑直笑得弯起来的双眼,扭过头羞怯地说:“郑大哥……你真好。”

    “别急着叫好,”郑直笑道,“我收入也不多,你看每个月给你二两五怎么样?”

    滢儿高兴地点点头:“谢谢郑大哥!”

    “好,上朝去了!”郑直擦擦嘴,走进卧房去。

    滢儿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一股暖流涌入心窝。郑大哥真的是好人呢,又有本事,为什么还没娶亲……想着想着,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心头如小鹿乱撞般嗵嗵跳个不停。

    “滢儿。滢儿?”郑直手忙脚乱地往身上笼着朝服,叫着她的名字。见没动静,他转过头去,正好迎着她害羞又期待的眼神。

    “你怎么了?没事吧?”郑直见她两颊像红透了的番茄,甩着袖子走上前问道。“啊?什么事郑大哥?”滢儿从幻想中抽出身来,慌忙低下头,两肩不安地锁紧,十指绞着衣袂。

    “帮我穿一下朝服。”郑直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实在穿不周正啊。”

    滢儿“嗯”道,麻利地给他系着扣子,束上腰,最后踮着脚戴好帽子。“好了,郑大哥。”

    “哦,谢谢!”郑直呵呵笑道,“今天下朝回来得好好学学,不能总是要你给我穿朝服么,这要是别人看了,还以为你是我妻子呢。”

    “……”滢儿俏脸羞得发烫,急忙双手捂着两颊颔首轻语:“才,才不会呢。”

    “呵呵,说得也是。你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嘛。要嫁人,至少还得一两年,头发长得能盘起来。”郑直边笑边朝院中走,“对了,中午我和杨大人吃饭,你就自己做点什么吃吧。回见咯,滢儿!”

    “慢走,郑大哥。”滢儿跑到院门口,朝郑直的背影喊道。

    “今天天气不错,没事出去逛逛吧。”郑直边走边回头喊,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

    看着郑直的身影消失在巷尾,滢儿关上院门,拿起铜镜照着自己的头发,手指丈量着发梢到后背的距离。没有多少嘛!她像只欢快的小鸟般抱着铜镜转个圈,然后高兴地在院子里忙起来,哼着小曲打扫屋庭,收拾花草,接着又将郑直的衣服不管叠没叠过全拿出来,一一叠好放回柜里。

    忽然一件东西从手中的衣裳里滑落出来,“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滢儿捡起来一看,是一块鸳鸯绣帕,包着什么东西。她好奇地打开一看:是一副精致的月牙形状金耳坠,刻着“吾爱”、“郑直”四个字;还有一条漂亮的腕带,穿着七个小巧的银铃。

    “是送给郑大哥的东西?”她把这三件东西铺在床上,绣帕上的鸳鸯活灵活现;金耳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银铃腕带更是特别,七个铃铛大小不一,竟是按五音的律动来做的。

    滢儿在教坊呆过几年,知道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足以让那些姐姐羡慕到死。尤其是这条腕带,雕着飞凤起舞,用的锁扣也是见所未见,其精细足值百金。她小心地回头看了一下,周围安安静静的。

    试一下,就给郑大哥放回去。她这么想着,将耳坠戴上,又搭上腕带,“啪”地一声系上扣,最后拈起绣帕,在铜镜前一照,果然娇俏中多了几分妩媚妖娆。

    “郑大哥,你回来啦?”她朝镜子里的自己福上一福,绣帕掩着小嘴咯咯笑得花枝乱颤,手上的铃铛发出动听的声响。

    这是谁送给郑大哥的定情信物吧?为什么要藏起来呢?她笑完认真想道。算了,还是快放回去吧,要是被他看到自己乱动东西,一定会生气的。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取下耳坠,放回绣帕上,然后再解腕带。“咦?”

    滢儿小心地解了半个时辰,忙得满头大汗,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解不脱这腕带了。原来这是有钱女子请制机关的大师专门给不朽信物做的锁扣,然后将信物给情人而自己保留开锁物件,以示两厢专情。有诗叹道:

    自古良人觅佳偶,唯愿此生爱悠悠,若是真信情长久,何须一系锁心扣!

    “完了,这下糟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