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大事，绝无戏言。”
孔伶大喜，说道：“那好，我这便弃了教坊头名，随你去。”郑直忙说：“孔姑娘……”
“叫我伶儿！”孔伶止住他，说：“你既然要娶我为妻，从今日起便得改改称呼。”
“伶儿，我现在身无分文，又无立身之地，如何便娶你？再说婚姻之事，还须告知父母。”郑直说道。
孔伶笑道：“我父母早殁，只有一个师父。她的行踪飘忽不定，却也不知何时再来？至于钱更好说。你无我有啊。”
郑直亦笑：“我无你有，岂不是你娶我了？”孔伶眨眨眼看着他，说：“我给你，便是你的了。你若真心想娶我，这些都不是问题。”
郑直说：“即便如此，我还有一事。”说着他拿出燕尾钗，将与许魅之约定说给孔伶听，讲完道：“我须得先将此钗还给许姑娘，再与你成亲。”她点点头，说：“也对。那你先去还钗，我在此收拾行装，你还完钗回来找我。”
郑直点点头，出门直奔陈府而去。不多时来到陈府，叩开门说明来意，家丁引他见了陈夫人。
郑直先将陈威要带的话转达给陈夫人。她听完笑道：“冲儿就职的喜讯早就托人送出去了。这么说来，老爷再有两个月就会到长安了吧。”两人絮叨了一会儿，郑直便问许魅在何处？陈夫人笑着说：“这丫头一大早就跟秀儿一起出去玩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郑直又坐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陈夫人挽留他，说道：“冲儿还有一会儿便从营里回来了。你们两年未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不如吃了晚饭再走吧。”他婉言谢绝，“晚辈还有些琐事，改日再来拜访夫人。”
陈夫人只好送他出府。刚走到大门前，迎面撞见两个女子，一人梳了个丫环髻，娇小可爱；另一人十分靓丽，清楚动人。那丫环髻的女孩见到夫人急忙行礼，另一人刚看到郑直的脸就霎时间愣住了，彷佛雷击一般颤了颤身子，连手中的东西也掉了一地。
郑直以为突然出现吓到她了，急忙俯下身为她拾捡。陈夫人悄悄叫众人四散离去，只留下郑直和那女子。他正捡东西，忽见到大滴的水珠落下来，溅开在青石台阶上，初时疑惑，转而猛醒，急仰头，那俏丽女子正十指掩口看着他，双眼满是欣喜的泪水。他缓缓站起身，小声问了句：
“许魅？”
她拼命点点头，泪水止不住地流。
郑直哈哈大笑：“哇！我的天！你……这么漂亮！”
许魅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这个朝思暮想的男人，边哭边埋怨：“你终于来了……想死我了……”惹得这边堂下众人一阵感叹，陈夫人竟觉得有些可惜，心里暗骂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郑直怜惜地揉揉她的及腰秀发，又轻轻拍着她背安慰着，仿佛怀中便是失散十二年的小妹。“两年了，”许魅深吸一气，好像生怕他是假的，或者又怕他来了又走，便紧紧箍住他胸口，在他怀中轻轻说，“你什么时候下的山？师父还好吗？”
郑直忙答道：“我一个月前下的山。师父他……还好。”说完便脸红了，幸好许魅并没有察觉到。她抹掉眼泪，婷婷站直，开心地问他道：“郑直，我好看吗？”
“好看。美若天仙。”郑直急忙点头。
她笑着说：“陈冲也说好看。他还看得痴呆了呢。”郑直也附和着笑了。两人颇为忸怩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问：“那……燕尾钗……你带来了么？”
郑直忙伸手从怀中拿出钗子，递给她。许魅接过钗轻轻抚摸着那光洁的钗身，柔声说道：“我无数次设想过我们再次见面的场景。我以为我只是会很开心，不会哭。没想到还是忍不住……”说着轻轻吸了下鼻子，取下头上的玉簪递给郑直：“物归原主，完好无损。”
郑直接过簪子爱惜地抚摸了两下，才轻轻放回怀中。许魅忽然又将燕尾钗递了过来。她眨眨大眼睛，脸上是无尽的娇羞，低下头小声说道：“那……按照约定，你现在为我把头发扎上吧……”
郑直低头看着那钗子，伸手出去，却停在半空中。许魅娇嗔道“快呀~”，将钗塞在他手中，转过身，长长地头发甩过，发稍抚在他脸上，痒痒的。风中泛起一阵幽香。
她等了好一会儿，见没有动静，转身却看到郑直呆呆地，一脸的歉疚。她笑了一笑，心中不由得害怕什么事情会发生，却还是露出笑脸问道：“……怎么啦？”
“我……不能。”郑直低下头不敢看她，眼睛呆呆地望着手中的钗子。
许魅像是被吓到般退了半步，张大嘴深吸着气，强忍住颤抖，仍笑着说：
“什么？……什么不能啊？呵呵，你在说什么啊？……”
“我……不能……娶你。”郑直头埋得更低，两手不安地揉弄着燕尾钗。
再也按捺不住眼中汹涌的泪水，许魅颤声问道：“……为什么？你答应过要亲手为我插上发钗的！为什么……是因为我不够漂亮吗？”郑直一言不发，仍低头看着手上的燕尾钗。
“回答我！”许魅歇斯里底地喊道，猛地一把夺过钗子，钗尖在郑直手心深深地划过，鲜血霎时溢了出来，“啪嗒”滴落在地上。
钻心的疼痛。
“不，……不是。”郑直小声地说。
“你看着我。”许魅沉声说道。
郑直连忙抬头看着她哭泣的俏脸，眼中满是歉意。
“为什么？！”许魅冲他喊道。
“我……”郑直本想说自己一直以来都把她当妹妹对待，而且如今已无资格跟她在一起，却不知如何说起。呆了半晌，他笑了一下，撇了撇嘴，说出五个字：
“我配不上你。”
说完鼻子竟有些酸楚，急急侧身冲出门去，头也不敢回，耳中仿佛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