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浅,如果觉得伤心,就哭出来。”他抱着我坐到床边,并没有放开手臂,任我偎靠在他胸口。
“不伤心……”我低哑地轻笑,嗓子发疼,声音显得有些破碎。
“我不信。”他的语气沉笃,温热的手指拂过我的散发,抚上我的脖颈。
被触痛勒痕,我微微一颤,口中却笑声不断,嘶哑断续,凄迷又难听。
“不要笑。”他移开手,轻轻地捂住我的嘴,柔声道,“想哭的时候不要笑,流泪不表示你软弱。”
我缓慢地睁开眼睛,仰视他,扯唇继续笑,只是那闷压在喉咙里的音节渐渐吐不出来,最后成了一串呜咽。
“容浅,对不起。”他松开手,低声道歉。
我不理会,捉住他的手腕,把脸埋在他温暖的掌心里。依然流不出眼泪,可是心里酸楚悲凉。每次脆弱都被他看见,我已不想遮掩。
“我应该制止‘他’。”晏擎天低低叹息,另一只手轻拍我的背,缓缓的一下又一下,“但还不到正面交锋的时候,所以我没有现身。容浅,我很抱歉。”
我伏在他的膝盖上,不愿说话。即使他不言明,我也清楚,这世上不会有无故对你好的人。谁都是先顾全了自己,才会考虑到他人。
晏擎天也静默了下来,只持续着拍抚的安慰动作,像在纵容我的悲伤蔓延。
外面风声渐歇,雨势变小,淅沥沥地落在屋檐,坠落地面。
“容浅,你怎么不去领晚膳?”房外突然响起姜静儿的声音,门扇轻响,她已推门踏入。
我慢慢地抬起脸来,姜静儿惊呼一声,慌忙退了出去。
我并不介意她的误会,坐直了身姿,凝眸望向晏擎天。
他温和扬笑,开口道:“要不要换一间房独住?”
“不用。”我哑着声拒绝,心情已平复,淡淡问道,“明晚王爷是否要宴客?”
“明晚苍兄光临,他指名想见你。”晏擎天的口气也很平淡,似是随意一提。
“嗯。”我应声却无意见。该来的总会来,逃不掉。
“你的肩伤……”晏擎天的目光落在我的左肩,又转向右肩,“你身上到底有多少伤?”
他像是在问我,又像是自语,眸光略显黯沉,隐有痛惜之色。
“很多。”我忽然有了谈话的兴致,低咳两声,绽唇微笑,“王爷要看吗?”
他怔了怔,摇头沉声道:“不要拿这样的事开玩笑。”
“王爷害怕了?怕看见丑陋不堪的伤疤?还是怕看完之后由怜生爱?”我心中冷寂,但笑得越发灿烂,“王爷对容浅这般好,不正是想要容浅爱上王爷吗?感情的事总该你情我愿,有来有往,王爷若不对容浅生情,容浅又怎会轻易陷落?”
我话语带刺,他却一点也不生气,伸手替我拢好微乱的衣襟,温声道:“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但别把自己变成一只刺猬,那样你只会更难过。”
我充耳不闻,顾自道:“容浅身上有很多伤痕,有些已经无迹可寻,有些仍烙印在身。这所有的伤,都在警告容浅应该小心谨慎,不要走错任何一步。王爷想要容浅心甘情愿奉上一切,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
我一顿,敛了唇边笑容,定定地凝望他。
“但是如何?”他接话问道,俊容柔和,眉目清朗无波。
“但是王爷必须拿‘爱’来换。”我徐缓而清晰地说出这一句话,毫无羞耻感。
“拿爱来换?”他皱起好看的眉毛,似乎疑惑不解,“你希望我爱上你?”
“是!”我答得坚定,坦白道,“只有王爷爱上容浅,才会为容浅除去后患,真心爱护。”
他没有作声,从床上站起,与我拉开距离。
我轻抿起唇,不再多说。他擅长用柔情攻心,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诸彼身。以后的路,一如既往的凶险难测,我不能一直处于下风。
“容浅,你有没有爱过人?”安静片刻,晏擎天平静地望着我,问道,“你知道爱情是什么感觉,是怎样一回事吗?”
我缄默不语,凝目回视他,眼光不移不避。可我心底却被他的话触动,我爱过人吗?曾经的三段恋爱,清淡如水,只因他们对我好,我便以为感情就该是那样的细水长流。真正的爱情该是什么样?我从未深思过。
“你不曾爱过人。”晏擎天肯定地道,薄唇扬起一道柔缓迷人的弧度,“爱情不是交易,不是说爱便能爱。容浅,我不想骗你。虽然我对你有一种奇妙的好感,但那感觉还称不上爱。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爱上你,但不是现在。”
我怔然,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坦诚直白得叫人意外。
“容浅。”他重新走近,低俯下身躯,望入我的眼底,低沉而慎重地道,“无论走到如何的绝境,也不要拿爱情来贩卖。你会后悔,一世难安。”
我微微张口,想说我绝对不会,但又合上,觉得并没有必要。
“你肩上的伤该敷药了。”他口吻淡然,叮嘱一句,便就转身离去,“伤口尚未结痂,切莫碰水,你该学会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望着他的背影,没有起身相送。
他的步伐优雅从容,与平日无异,但直到这一刻我才对他生了几分敬意。
好人或坏人,很难有鲜明的区分线,但每个人的内心都应该有一条底线。
他如是,我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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