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我唤了一声，便退到旁侧，与他保持距离。
“容浅，你似乎特别偏爱木簪？”他笑看我一眼，俯身拾起地上的发簪。
“木簪或金钗，也都只是盘发之用罢了。”我见他丝毫没有把簪子还我的意思，索性伸手到身后的花圃里，折下一支长茎玫瑰，自己绕起长发盘髻。
晏擎天的眼光落在我的发间，轻笑道：“玫瑰带刺，容浅要当心些。”
我浅浅一笑，不想与他闲扯。
一旁的阎越尧此时低沉出声道：“晏兄，此女来历不明，应谨慎为上。”
晏擎天赞同地点头，视线一直定在我脸上，未曾抽离。
“如果奴婢没有记错，王爷曾经说过，会等到奴婢心甘情愿摘下面具的那一日。”我淡淡说道，再转向阎越尧，“敢问阎盟主是在几年前见过容浅的模样？”
“五年前。”阎越尧面色一凝，似已猜出我接下去要说的话。
“五年前容浅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稚女，阎盟主确定能够认得出长大后的‘顾容浅’？”我的语气徐缓，笑了笑继续道，“容浅并非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只是不太喜欢在被质问的情况下为之。”
阎越尧眸光灼灼，紧盯着我，一时没有接口。
晏擎天忽然轻叹口气，烦恼般地道：“阎兄性情执着，容浅脾气倔强，这可如何是好？”
我不语，无意先表态。其实对我个人来说，摘下面具并不是一件大事，但阁主曾千叮万嘱，不许我擅自而为。
晏擎天凝看我半晌，慢条斯理地再道：“既然容浅有苦衷，我自是不会强求。”他好像觉得莫可奈何，耸了一下肩，把目光投向阎越尧。
我没想到阎越尧如此固执，竟咬着我不放。只听他语声铮铮，道：“有何苦衷，顾姑娘不妨直言。有我与逸王爷在此，相信必能为顾姑娘排忧解难。”
我几乎要拍额叹息。这人似乎并不知道我出自天机阁，但却直觉敏锐，顽固地保持怀疑。
“阎盟主这般坚持，容浅若再推搪也就太小家子气了。”我收敛思绪，温顺微笑，“不过今夜王爷宴客，怕是不便离席太久。不如就等明日一早，阎盟主与王爷再来一验容浅真伪。”
阎越尧颔首，没有再步步紧逼，只是那蕴着探究的眸色益发幽深。
我向他和晏擎天盈欠了一个身，便就径自离去，不再回宴客厅，一路直返侍苑。
把消息告知了侍苑护卫之后，我静坐房内等待。今晚时机不对，不知阁主会不会冒险前来。我更不知道阁主为什么特别紧张我的容貌，还在天机阁时，他就命人特制了一副银色面具，要我日日戴着。除了他招我相见，其余时候都不准我摘下。
夜色渐深，外面隐约传来笙箫琴瑟之音，我估摸着筵席快到尾声，心里不由有些着急。如果明日我擅自以真容见人，恐怕阁主又要用残酷手段惩罚我。
又等了半刻钟，窗外细微异响传入耳中，我倏地站起身。
一股莫名凉风吹卷，房内烛火刹时熄灭，一道黑影立于窗边角落，悄无声息犹如鬼魅。
“阁主。”我对着那幽暗角落恭敬行礼。
就着外面透射进来的月光，依稀能看出他背身而站，身形俊秀，削瘦却高挺。
“浅浅。”低柔若丝绒的嗓音响起，温柔缱绻如昔，“你的容颜，如何能让其他人窥见？”
“但是……”我正想解释缘由，忽觉背脊一凉，蓦地闭上了嘴。
他的轻功步伐极其诡谲，眨眼间就已至我身后，我连防范的时间都没有。
“浅浅，你又任性不听话了。”他从后面贴近我，冰凉的唇擦过我耳鬓，柔缓轻浅，似氤氲无限怜爱宠溺。
我心底打了一个寒颤，抿唇默然。
他伸手环过我的腰，略微使力，我的后背便完全贴合在他的胸膛上。
我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多年的相处令我知道，他今夜情绪极差，已然动了怒。
“浅浅，我让你踏进逸王府，不是要你以色侍人，你明不明白？”他低低的语音近在我耳畔，似叹似喃，“对于男人而言，越得不到的，才会越想得到。你若让晏擎天太早一窥到底，他便会失了兴趣。”
“容浅明白。”我轻轻回答。但我心里并不明白，他若不要我以色侍人，为何后两句话又像是要我引诱晏擎天？
“明日你不必脱去面具。”他的冷唇若有似无地游移在我耳颈边，声线轻而柔，仿佛不带一丝危险，“我会找点事给姓阎的做，他暂时不会有空暇纠缠你。”
“是。”我应声，身子越发僵直。他的碰触让我发自内心地感到阴冷，如被蛇舌舔着脖颈般的濡湿难受。
似是感受到我的嫌恶，他搂着我的手臂猝然收紧，勒牢我腹间。
“阁主……”我吃痛，微微弯折下身子，背脊冒出冷汗。
他置若罔闻，手劲加大，钳着我的腰，像要硬生生折断般的残忍无情。
我忍耐不住，按住他的手掌，使力想要扳开。
他发出“呵”的一声低笑，却是缺失温度的森冷。
我只觉他的手背凉寒，触上去宛如摸到一层薄冰，不自禁地心中瑟抖，慢慢放了开。
“浅浅，你越来越不乖了。”他感慨般地一叹，渐渐松了手劲。
腰腹间仍残留丝丝痛楚，我暗暗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
背后贴近的身躯略退移了去，我本以为他要离开，但忽然间察觉他呼吸一滞。
“容浅，你在不在房中？”毫无预警的，叩门声突响。
我心神一震，惊然失语。晏擎天竟在这时候来侍苑！而且脚步无声，连阁主都没有提早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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