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殇河的日子很不好受,几乎每天都被夜刑纵叫去“交代”,要他查出那个杀手究竟是什么方面的人。可殇河不是神,也不是先知,而且他也没与那个杀手接触过,怎么猜得出来。在夜刑纵面前他又兜不得圈子,只能站在那儿让夜刑纵骂。到后来夜夫人也看不下去了,说了一句:“他不过是个孩子,你那么凶干什么!”夜刑纵才气鼓鼓地离开了。夜夫人反倒像个慈母一般安慰殇河,说夜刑纵只是表面脾气火暴,真正心里不是那么想的,也感谢殇河在那时看破杀手的局,间接来说也算是她的恩公了。
其实夜夫人很不明白,一个十岁的孩子可以看穿他人看不透的东西,才智已非凡人可比,丈夫却对他更加严厉是为什么。她明白丈夫并非是一个火暴的人,有时那样只是扮着给别人看而已。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它的意义,绝不是会随便摆臭脸给下属看的人。
君少还真的可怜这位兄弟,自从他来了之后,自己被凶被骂的权利完全给他剥夺了。他也向父亲提出抗议,只是通通被以“抗议无效”驳回,夜刑纵还喝了他一声,“你懂什么!”
殇河一个人坐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抓着缰绳,他并非为经常被夜刑纵骂而闹别扭,而是想着夜刑纵的奇异举动。对他来说,夜刑纵偶尔凶他骂他是正常的,但这么频繁便是一种奇怪的举动。
他思维之海中却浮现出一座繁华的大都市。那座大都市很是模糊,可依稀是殇河对京师月见天的想象。
“月见天?”然后一点亮光便在他思维之海中爆发。殇河突然睁大眼睛,口中喃喃念着两个字“破绽”……
那是夜刑纵对他的另一个考验,能否看破夜刑纵凶他骂他的本质是这个考验的核心。殇河定了定神,“原来是这样,夜刑纵倒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不过他为什么肯定他所想的呢。会出现变故的,完全的预测是不存在的。我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此时,一个士兵跑了过来,“慰礼佐,统领要你过去见他。”那人说得有些虚,看来夜刑纵又该发火了。(夜刑纵考虑再三终于给殇河安了这么一个职位。礼佐是军职名,位置比参将还低,比普通士兵稍微高级一些,是当任军师的副手,严格来说是整理文书、偶尔提些意见的位子。不过由于慰殇河有夜刑纵的令牌,礼佐的职位虽低,却也没人对他有何不敬)
殇河点了点头,下了马,往队伍前方那只轿子走去,夜刑纵已在那儿等他。
夜刑纵一脸平静,然后又问那个问题,“那个杀手是否就是弦月的杀手?”
殇河沉思了半晌,“杀手是否是弦月派来的根本没有多大关系,重要的是,从真正意义上说,杀害夫人谁获利最大?国君?夜斥候?临翰?伯约?”他摇摇头,“其实获利最大的另有其人。”
夜刑纵淡淡道:“看来你可以说出与前几天不同答案,说,我倒是很感兴趣。”
殇河看着夜刑纵,“那个人就是老爷你了。”
夜刑纵反倒笑了,他的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你说我派杀手去暗杀自己的夫人?”
“不,你只是想制造事端,如果那个杀手真的是弦月或是哪个组织的杀手的话绝不会在那一段时间杀不了一个手无寸铁一点武功也不会的女人,只伤了她的手臂。再者,杀害夫人对临翰、伯约甚至国君、夜斥候都没什么好处,毕竟老爷不是那种会因感情而停住脚步的人物。“他停了下来,看着微有颜色的夜刑纵。
“说下去。“夜刑纵反是有些喜色。
“而且夫人遇刺一事一定很快便会传到四方势力的耳中,会使得他们四方相互猜疑,相互制约。因为他们如果掌握到真相的话,对‘出手’那一方会有很大的威胁,这样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都不会骚扰我们。最后呢,那就和我有关了。”
“和你?”夜刑纵反问了一句。
“因为月见天就快到了。老爷需要一个破绽。一个太过完美的人会给别人很大的威胁,为了铲除这个威胁,我想无论哪一方都愿意和其他三方合作先铲除这个眼中钉,所以你要制造一个不正确的破绽令他们安心。而那个破绽便是你与我的关系以及我的才能。“
“慰殇河,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有自信是一件好事,可过于自信而成的自负就是一个最大的破绽。我会为了一个十岁的小鬼做一场戏而伤害自己的夫人?”
夜刑纵虽说得严厉,可眼里已流露出赞许之色。他没有停下,机关枪轰了一大堆责备殇河的话。殇河低着头,眼里已流露出不满之色。那是他的想法,要想骗得了别人必须先骗倒自己。
等夜刑纵骂累了,殇河才回到自己的营帐,那时已是日落时分,整间营帐被夕阳映得通红。他仍摆着一张不满的脸,倒在床上,他将右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到现在为止,他始终觉得夜家并非表面看来那么简单,隐藏在夜家背后有许多秘密。而最令他在意的是夜刑纵的书房,那儿绝对是夜家最大秘密的所在。
“哎,可能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回不了夜家了,暂时是没法察看夜家那间书房的真相。”
殇河闭上眼睛,那片漆黑的思维之还开始发亮。一只猫就在他思维之海中形成。那并非是普通的猫,是一只粉红色的猫。虽然它在微笑着,可那种微笑却是邪恶的,一股朦朦胧胧的黑气笼罩着它。
“不祥的猫……那是什么?”
第二日,殇河出了营帐,君少正抱着一只猫站在河边。那应该是一只野猫,体型与殇河思维之海中那只猫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罢了,那是一只黑猫,神秘的黑猫。
君少一见殇河,憨憨笑道:“我在你营帐见到它,是不是挺可爱的。”
殇河心中说了一句,“果然是个孩子。”他看了那只黑猫一眼,却没觉察到什么异样。他伸出右手抚摸着那只黑猫的脖子,那只黑猫就温驯地闭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
“是不是很好玩?”
可就在此时,那只黑猫睁开凶煞的眼睛,邪邪地笑着,它突然张开嘴巴咬了殇河的手指一口便从殇河的右手中逃脱,逃入山林之中不见了。
“真是顽皮,殇河你没事吧。”
殇河摇摇头,“还好。”
那时离京师月见天只有一小段路程,那支队伍终于在下午申时赶到月见天城外。
等夜刑纵到月见天城外时,已有一些官员前来迎接。只是月见天中的官员都非同小可,许多就是夜刑纵也得给几分面子,所以此次与去牙豺时的情况大不相同。夜刑纵早下了轿向前来迎接的官员行礼。由于政与军的官职并无分明确的高低,夜刑纵只是行了平辈之礼。
为首那人穿着紫色的官服,官位至少三品以上(萧骑的官服与官员的职位有关,一品为红色,二、三品是紫色,四、五、六品是青橘色,七、八、九是蓝色)夜刑纵向那官员抱了个拳,“兵大人,小将真是受宠若惊,实想不到兵大人亲自来了。”
那位官员是吏部的缔阅郎(二品)的兵戎黩。(缔阅郎在吏部中仅次于吏卿,也可以说是副吏卿)兵戎黩微微一笑,“夜将军客气了。夜统领长期守卫疆土,攻城掠地,功劳实非我们这些官员可比的。今次夜统领回京述职,更兼与皇室结为姻亲,在下怎么也得来为夜统领接风的。”
夜刑纵正想寒暄几句,忽听一声长啸,“大相士大人到。”
夜刑纵心中一震,“没想到诸武会亲自来,可也许来者不善。”
话音刚落,一位四十开岁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是一副儒雅之士的样貌,一举一动都带着读书人的优雅却又不是迂腐。
在远处的殇河瞧了那男人一眼便知道这个人也许就是他最大的对手,他身上那股平淡丝毫掩饰不住他的才华。在举手投足间,那个被称为诸武的男人将他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诸武向夜刑纵微微一笑,“夜统领,一路辛苦了。”
夜刑纵将自己全身的霸气收敛,向诸武行了个礼,“多谢大相士大人挂心。”
诸武微一摆手,“夜统领客气了。圣上也十分记挂你,若非时辰不早,圣上想见夜统领一面呢!”
诸武向兵戎黩说道:“兵大人,想来已准备了为夜大人接风的酒席了,我去蹭一顿饭不会介意吧!”
兵戎黩轻轻一笑:“大相士大人肯赏脸,实是我们的荣幸啊,怎么会介意啊!”他说着便伸出右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夜刑纵随着诸武、兵戎黩走开了,而那支五百人的精兵则在两位副将的指挥下归入护城军的兵营。由于夜家在月见天中没有根基,夜君少与殇河也住入兵营。好在他们也不是那些娇纵子弟,在军中他反倒乐得自由。
殇河一倒下床,马上合眼好好睡一觉,这些天的颠簸已使他累得快趴下。他身子单薄又没经过正规的训练,到了后期他每天都是咬着牙忍着。可君少却像一只猴子蹦来蹦去,他闯入殇河的营帐,一把拍着殇河的肩膀硬把他拽起来。
殇河揉揉惺忪的眼睛,“大哥干什么,我很累啊!”
“陪我去挑战。”
“挑战,和月见天的护城军?”
“错,是护皇军。听说护皇军中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正好来了这儿。”
殇河一听又倒了下去,这事他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口中喃喃道:“这种事你自己就行了。”
“可是我怯场啊!”以着一种轻松无所谓的口吻说着这句话的君少如果武功比殇河还差又不是夜刑纵的儿子的话,一定会被殇河扁的。
“我服了你了,以后你就是他们的主子了,想什么时候打都行啊,无须在乎这一时半会。”
君少却兴奋道:“那不一定啊,你听过下属敢出真本事打主子的吗?那样就没意思了。”
殇河无奈地叹了口气,口中敷衍地答着:“好了,好了。”心中忍不住问自己,“这个家伙真的是自己在瀛洲包子档旁边遇见的那个胖子吗?真是人心隔肚皮。好象不是这么用的吧!”从此,殇河会在心中叫君少为死胖子,尽管君少只是“健硕”而已。
一脸疲惫的殇河被君少拉到擂台,那时只见一名士兵直接从擂台上翻了下来。另有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台上,那一身宽松的大衣,穿得很不正规。只是那面容,那身姿无不令君少和殇河惭愧。一比较之下,君少只剩可爱分,而殇河简直比普通人还要低一级。
“善大人太厉害了,连赵统领也走不了一招啊!”
“若非您是圣上的护卫,我几乎要以为您微是那位名传鼎天的善始的儿子呢!”
台上那人微微一笑,“其实他是我的偶像呢,我奋斗的目标也是想与他一争高下啊!”他眼里是无尽的向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