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刑纵把殇河叫到一旁,他说道:“暮晴已经收到信了,现在应该正在去西南大营的路上。”
殇河用手指弹了一下额头,“只是在少夫人前往西南大营的途中,夜斥候会有什么动作,又或是国君会有什么动作呢!现在才走了一半路程,也许,在经过上次明攻无果后,他们会选择暗杀。单人的暗杀,目标可能是老爷,可能是夫人,只要夜家一乱,其他人便有机可趁了。”
夜刑纵喃喃道:“难道国君会动用弦月的最强杀手月神?”
“月神?”
“那是一个代号,据说是在弦月中最强、最精于暗杀的人的代号,只是现在关于其他的一切情报都没有。”
由于堂堂的苍晓血杀一宗在眼里一点攻击性也没有(其实是后稷太强了,外加上血杀一宗也没出动真正的力量)以致于并不把那个月神放在心上。
夜刑纵摊开地图,指着牙豺前方的黎山说道:“既然他们想单兵暗杀,那我们就给他们提供一个好场所。弦月始终是悬在夜家头上一柄利剑,既然他们要我的命,那也不妨要他的命。”说着夜刑纵便向殇河说一些黎山的资料。
殇河一直默然,的确黎山地势险要,又处于溪的下游,在那儿驻扎绝对是兵家大忌。若敌人在溪的上游投毒,只怕这五百精兵无一幸免。而在山脚之下又很容易被山上的敌人用滚石之计破坏阵型。前来的都是杀手,在乱中取胜是杀手的能力。所以按夜刑纵的话,在那儿驻扎是险中之险。而夜刑纵接下来什么都没说,只是要他想想解决的办法。可殇河死也不相信夜刑纵没有应对之法,若完全信任他这么一个小鬼,夜刑纵也不能令国君忌惮。
离黎山有一天的时间,殇河只能骑着马悠悠地走着。他左手抓着缰绳,右手不停地弹着自己的额头。那是他的习惯。
“作为杀手中精英,自然懂得观察环境。看到我们驻扎在那儿一定晓得那是陷阱,他们真的会出手吗?”他喃喃自语后又道:“会,杀手,有的是一种自信心,而且对自己逃亡的能力十分得意。只要稍有一丝破绽,他就有把握一击必中,更可全身而退。”
令殇河在意的是那一条溪流,黎山正处于溪流的下游,敌人极有可能在上游投毒。以己方带来的水的确足够支持到下一个城市,那如果己方不得不用上水呢?
他有些想不痛,不过如果真的是杀手,杀手真的由国君派遣的,那么,在那儿驻扎作陷阱极可能反陷入敌人的圈套。水?他虽然想不通,可他的思维之海中所浮现的分明就是这温柔的水。那代表什么呢?
那一支队伍一直往西北走去,大约到了傍晚时分,他们已经到了黎山附近。可领头的士兵却停了下来。夜刑纵与夜夫人下了轿,找来一个士兵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停了下来?”
那士兵道:“回禀统领,前面乱石挡路,锦副将正指挥大家搬开石头。”
夜刑纵精光一闪,“乱石?”
夜夫人却笑着道:“可能是昨晚那场大雨把黎山上的石头冲刷下来的吧。”
夜刑纵点了点头,却回头盯了殇河一下,那分明是让他考虑那堆乱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殇河下了马,远远望见挡在路中间的那堆乱石,他也看不出什么来,那些岩石上混着泥巴,确实像是被雨水冲刷而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那是一种提示,或许隐藏在其中的便是杀手的目标。
那时,三个士兵正翻开一块大岩石,就在大岩石被移开的那一瞬间,泥浆竟从岩石之下喷出。那简直就是一种奇观,也许那儿就是泉眼,再加上昨晚的暴雨,再加上岩石的压逼,从而使得有如今这个局面。那泥浆大是喷发,喷发半径达七八米,那群搬运岩石的士兵完全成了泥人,就连夜刑纵与夜夫人都被喷得满身泥巴。
殇河看着眼前这副搞笑的局面,他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口中喃喃道:“泥浆?水?”似乎灵感就在那一瞬间爆发,“如果一切都不是巧合的话,那么杀手的目标就是……”殇河一抬眼,他所寻找的目标已然失去踪迹。
夜刑纵见他一脸慌张,喝了一声,“出了什么事了?”
殇河急忙说道:“老爷,夫人呢?”
夜刑纵不经意说道:“她去前面的溪流梳洗,全身沾满泥巴,说不自在。”他似嘟喃一句,“女人就是这点麻烦。”可随即也醒悟过来,殇河绝不会无缘无故问起自己的夫人的下落。
殇河急忙道:“老爷,请赶快去找夫人,杀手的目标就是她。只有她在这种情况是没人保护的,也不会有人保护的。”
夜刑纵恍然大悟,“梳洗。”他一转身,人已如风一般赶去前面的溪流。他已是万分自责,在这种情况下,的确没人可以上前保护。
夜刑纵跑得飞快,可他刚到溪流下游之时,溪水之上带着少许的红丝。夜刑纵一咬牙,更是把命拼上了。只是越往上,那血丝越多,他担心,担心到前方的溪潭时,找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突然听得一声尖叫,那分明是夜夫人的惊叫声,夜刑纵一个劲步上前,分明看见一个黑衣人手里持着一柄匕首正扎在夜夫人的右臂上。而夜夫人的双手更是伤痕累累。也许是天幸吧,夜刑纵总算不是看见尸体。他大喝一声,人已到了那杀手之前,拼尽老命拍了一掌,那一掌拍得很深。但夜刑纵太执着于力道,准头便保证不了,那杀手微微一撤,往右移了半分,夜刑纵那一掌便拍在他的左肩上。
只听“咔吧”一声,那杀手的骨头硬生生被夜刑纵的掌力震碎了。夜刑纵已是红了双眼,右掌成爪,擒住那杀手的左臂便往后一扯,左掌已向他的天灵盖拍落,那是他的绝杀的杀招。
只是那杀手见惯这种危急的场面,他一咬牙,右手猛地往左一动,将整只左臂给削了下来。他顺势将手中的匕首往前一掷,趁着夜刑纵用左手接过那匕首的瞬间,脚下一点,已退得老远。
从断臂到引开夜刑纵的注意,一切都十分干净利落,没有半分由于,就算是那匕首着肉断骨的那一刻,也没有皱过一下眉头。
夜刑纵本欲拗断残害夫人的凶器,但见那匕首发着幽幽白光,显然是绝世神兵,再加上刚才在电光火石之际可以一举削断骨头,那可真不是凡品了。他将匕首用左手扣住,右手将夜夫人抱了起来,便往队伍冲去,口中大喊:“军医……”
殇河却已让随行的军医准备好一切内伤外伤的药。其实,一个上等的杀手在电光火石中已可取了一条性命,他也只是希望不会出现最糟糕的情况。听到夜刑纵大喊“军医”时,他也松了半口气,急忙带着三名军医向夜刑纵迎了上去。
夜刑纵急忙忙将夜夫人放在地上,口中道:“张明春,快些给我夫人疗伤。”他已是心乱如麻,他可是颇敬重那为张明春的军医,平时都叫他张大夫,未曾直呼其名,今日心乱成一团,什么也抛在脑后了。
听到夜刑纵的呼喊,一位五十开岁的中年男人急忙赶了上前,他的脸上有块褐色的疤,很是显眼,手脚也似乎不大利索,虽然拼尽全力,可也是深一脚浅一脚。
他一看夜夫人双手上的刀伤,急忙从药箱中取出一支瓷瓶,拔出软木塞,将粉末洒在夜夫人双手的伤口之处,然后取出绷带,将夜夫人的伤口给包扎起来。
张明春一边包扎,一边道:“天幸夫人,夫人双臂虽有五处伤口,其中一处是比较严重外其余都是轻伤。那处手指长的伤口必须缝起来,否则伤口感染病邪那就麻烦了。”张明春在缝伤口这方面却是十分利索,只是半盏茶功夫便缝好了伤口,上了药,包扎好了。
待张明春说出“只要夫人好好休息,七天后拆线可继续敷药就应该很快就好了。”后,夜刑纵将手中的匕首交到殇河手中,人已抱着夜夫人进了行帐中。君少早已随着夜刑纵进了行帐,看他那样子,只怕接下来几天都不会有好兴致了。
殇河盯着手中的匕首半晌,上面油光发亮,是一点血迹也没有。“血不留痕?果然是好兵器。”他知道出了这等事后,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可就不是那么好受的了。
现在一切都是迷雾。首先杀手是否便是弦月组织的人?是国君一方还是夜斥候一方的人?杀了夜夫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他是一个头两个大,完全理不清一点头绪。他知道的资料还是太少了,无论是国君、夜斥候、还是萧骑。
殇河直愣愣地望着天空,他希望一直启迪着他的思维之海会给他提示,但这次似乎并不在“征天上术”的范围之内,思维之海还是一片黑暗,一点亮光也没有。殇河吐了一口气,“果然不能太依赖它。”他掰着手指,口中喃喃道:“我真的是十岁吗?”
夜刑纵早已不把他当作一个十岁的小孩看待,以至于他自己也模糊了。自从那天之后,他已做不回那个无忧无虑、天真活泼的十岁的慰殇河了。上天既然赋予他勾画出“万物之因”的“征天上术”,当然要剥夺他的童年。而事实也证明他也只有借助这种能力才能生存下去。
第二天,一队人赶到黎山附近一个村落,由于那儿没有客栈,夜刑纵只能向一户人家借了间屋子让夜夫人好好休息。他向来的政策绝不扰民,所以那五百精兵只在村外驻扎,就连殇河和君少都不得进村。
经过张明春的治疗,在第二天夜夫人已是醒来,可她刚见到自己缠满绷带的双手吓得又要昏倒过去,眼里泛着泪光,口中急忙问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夜刑纵一个不小心说道:“恩在手上没关系,袖子盖住,看不见的。”
听到这儿,夜夫人已然哭了出来,“就是会留疤……什么没人看见……”
夜刑纵被她一吓,急忙改口,“不会留下疤痕,刚才我是胡说八道的。”
夜夫人是随棍上了,“我受伤,这么严重,你居然还这般吓我……走啊……不想看见你啊!”
君少在屋外听到夜夫人的哭声急忙跑了进去,见到夜刑纵一脸窘样,立即问道:“娘,爹欺负你啊?”
夜夫人一脸愤慨,“不是他还有谁,叫他走……”
君少耸了耸肩,他还真是怀疑他与他大哥是否真的是夜刑纵与夜夫人生的,为什么自己与他们一点也不像。
“娘都几岁了,脾气还这么大。”他口中却只能安慰道:“好好,我把爹赶走,你好好休息。”说着便拉着夜刑纵出了农舍。
夜刑纵似乎仍有些担心,只是当着儿子的面也不好表现,可他那点心思怎逃得过夜君少的法眼,他拍着夜刑纵的肩膀,“爹,别担心,娘也不是小女孩,她会照顾自己的。”
“她始终是个小女孩……”夜刑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