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不能跟一个*发脾气。尤其在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不敢粗莽造次。
现在我已经把她的手从我身上拿开。已经坐起来叫她躺着别动。虽然我说话声音很低,她却吓得浑身哆嗦。我想这可能是我的脸色阴沉可怕,也可能是我手上的藏刀寒光逼人,也可能是这屋里没开灯显得森然恐怖,结果把她吓坏了。
“你叫啥?”我低声喝问。
“蝴蝶花。”
“问你真名。”
“杨秀兰。”
“那老头跟你是一伙的?”
她点了点下巴颏。
“他得多少钱?”
“五块。”
“这么少?”
“他是老板娘叫来的。老板娘得大头他得小头。”
“那你呢?”
“给老板娘五十块,剩下的自己拿。”
“你要我给你多少钱?”
“不要你钱。”
“我是说,一般情况下你收人家多少钱?”
“有多有少。”她眼睛很大,眼圈花花的不乏女人魅力。“有个上海记者给过我两百块钱,还给我看他老婆他女儿的照片。有个打工的才给我二十块,他说他身上就这么多。”
“那你就要倒贴三十块给老板娘?”
“没错。”
“事先没说好?”
“说好的。”
“那你还愿意?”
“我跟他是老乡,能够用我们那儿的话唠嗑。”
“有没有不给钱的?”我问。
“有,但不多。”
“让人家白睡一回?”
“不,老板娘会叫人摆平不给钱的。”
“这店里有打手?”
“没错。”
现在我才发觉她很年轻。而且脸蛋漂亮。我叫她坐起来。穿好衣服。
我用枕巾塞住她的嘴。再用屋里的晾衣绳捆住她的手和脚。
我拿藏刀叫她坐床上别动。
我说不然一刀捅死你。
现在你不知道自己得没得性病。只知道马上要对付那三个跟你一样壮实的男人。他们一个是老板娘的姘夫,一个是姘夫的弟弟,一个是姘夫弟弟的朋友。他们几乎天天都在这里。白天找一个房间躺下睡觉。晚上在楼底下的门厅里打麻将牌。
姘夫的弟弟有一把自制猎枪,打牌时就夹在腿档间枪不离身。
也许这件事不该按我的想法去做。因为那女孩求我放她走,不要我一分钱。并说她一下楼就给老板娘交钱,只当我给了嫖娼金。她求我不要把事情闹大。闹大了会出人命案的。可我一意孤行,没听她的劝。
这时我已经拿枕巾堵住她的嘴,手里攥着那把锋利藏刀,悄悄开了房间门往楼下走。
老板娘给我的印象一点都不好。老实说她气质不错,衣着讲究,但神情傲慢,瞧不起人。现在我才知道她是上海知青。身上的上海味浓重呛人。我叫她替我烧油爆鱼的时候,她只抬了抬眼皮,由她的姘夫,那个胸口长毛的家伙安排我去厨房自己烧。不过那家伙倒挺客气,说话和蔼可亲,还特地跟我讲盐在哪酱油在哪。
幸好楼梯跟门厅间有一条暗廊。幸好老板娘就坐在暗廊这头。所以直到我悄悄走进门厅,拿胳膊卡住她的身体,拿藏刀抵住她的脖子时,才被他们发现。
假装住店的那个小眼睛老头吓得叫起来。另两个人一个拿枪一个拿刀对着我。我喝令老板娘吩咐他们把凶器搁桌上。白刀刃压住她的颈动脉压出血印来。
这时老板娘一声不吭。既没叫她的打手放下凶器,也没叫他们朝我打枪扔刀。
僵持之际,老板娘的姘夫闻声而来。显然他对老板娘不顾性命跟我对峙惶恐不安。于是赶紧发话叫他的弟弟跟弟弟的朋友把枪和刀搁桌上,都站到墙边去。
“别乱来咱得听这位大哥的。”像白天一样他光着上身,胸前露出一溜黑毛。显然他已看到老板娘的白脖子给压出一条血痕来,身子被我的胳膊箍得铁紧铁紧。“大哥有啥事您吩咐。咱有得罪处给您赔不是。”
“这老头住我房间里。假装上厕所给野鸡留门。”
“咱不知道大哥不好这个,咱给大哥赔罪。”
“那你说怎么个赔罪法?”
“听大哥的,大哥咋说咱咋办。”
“我不知道自己得没得病。”我跟他说。
“这大哥您放心,咱这儿的妞没一个有毛病。”
“你以为我相信你的话?”
“咱给您治病的钱好不好?”显然这家伙急于将他的情妇从我手中解脱出来。而他对这个上海女人分明情真意切。“要是没得病,只当是孝敬大哥。”
“你给多少钱?”我绷着脸问。
“大哥您说。”
“五千块。”
“这没问题。”那家伙赶紧接口道。“咱马上给您。”
他叫老板娘给他保险箱钥匙。老板娘很不情愿地将身上的钥匙圈摘下来。
一沓钱分出一半扔给我。
这时我把钱塞到裤兜里,然后跟老板娘讲上海话。
我母亲是上海人,所以我讲上海话像上海人一样标准。显然讲上海话那几个家伙一句都听不懂,不知道我跟老板娘说了些啥。
家乡方言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这个刚才还硬得不怕死的女人,现在却流起眼泪来。按我的吩咐,她叫那几个男人都到厨房里去,然后给厨房门上了锁,把他们反锁在里面。
接着我叫她陪我上街找出租车。
我得在第一时间内离开这个鬼地方。
天快亮了。街上有人了。我们一起往十字路口走。
“你怎么晓得我是上海人?”她侧脸问我。
“听得出你有上海口音。”
“我有二十来年没去上海了。”
“上海现在不错。”
“这我知道。”
碰上头一部出租车我就上车走了。
在车上我看到她孤零零地站在马路中间,好像不急于回旅店。
回家后我确信自己没染上性病,就拿那笔钱入了一个朋友的股。后来就辞职不跑销售了,给那个朋友的小吃店当跑堂及保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