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蛋打(三)


本站公告

    两点正,魏守仁准时从床上爬起来。先上厕所撒尿,然后去厨房间拿菜刀。刀刃在黑暗的卧室里幽幽发亮。

    推推妻子。妻子不动。

    把她脖子上的被子往下拉。还是不动。

    她的脖根光滑。脖根上的颈动脉在扑橐扑橐地跳。

    剁这一刀她肯定死。当然她死了我也活不成。放心我会给110打电话报案自首。法院判我死刑我没怨言。本来以命抵命就天经地义。报纸上说,经司法改革,现在好多法院是给死囚犯打毒针,这比拿枪打更人道,也更省钱。

    手里拎着寒光闪闪的方头菜刀,魏守仁突然想起一个并非应该忽略的问题。

    我们都死了,不就便宜了王安林?

    再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心再狠也下不了杀老婆的手,不然这刀子早落下去了对不对?

    魏守仁左思右想,直到窗帘边露出一缕淡白晨曦,才决定改变谋杀对象。

    因为该死的应该是王安林。

    一定要在王安林跟自己老婆睡觉的时候动手。一刀剁下他的头。要让所有当官的都知道,玩女人有生命危险。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搞到王安林家的门钥匙。不过这对魏守仁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周二给处长室送五科的周报表,总是魏守仁去送。处长王安林的钥匙串儿,有时会挂在办公室门上挂半天;有时就找不着了,问你问他都没看见,结果摸摸裤袋,还是在处长自己身上。

    今天魏守仁给处长送报表的时候,见屋里没人便偷偷把处长的钥匙串儿从桌上拿走,然后搭电梯下去,跑出办公大楼,一口气跑到后街街角,叫锁匠赶紧配那个钥匙串上的一把十字钥匙,要求五分钟内给他配好。等他把那个钥匙串放回桌上的时候,处长室还是没人,走廊里也没人。

    王安林家的阳台窗帘有时候不会拉严实。今晚又发现他屋里有女人。虽然窗帘间的缝儿不大,但看得清那个女人的样子。一个矮个女人。一想到他老婆跟王安林个头差不多,心里就不舒服。

    他知道那是他老婆。虽然看不清脸,但一看身高动作就知道是她。

    哪有男人认不得自己老婆的?

    时间仍定在午夜两点。

    魏守仁去过处长家。去过两次。知道处长的卧室是哪一间。他悄悄开门进屋,发现卧室里有灯光从门缝边射出来。幸好只开了地灯,灯光不亮。魏守仁不喜欢亮着灯*,但知道他老婆喜欢。

    这个骚货。

    不过他不会杀她。只要叫她看到她的情人是怎么死的,这就够了。以后会一次次做噩梦,梦到这件事,一辈子不得安生。

    瞧她戴着白睡帽搂住王安林的样子多恶心。

    魏守仁光着脚走到一个方便下手的位置。

    一刀砍下去。

    王安林捂住血脖子从床上跳起来。

    那个女人光着身子扑过来夺魏守仁手上的刀。

    她的睡帽掉了,一头黄发突然散开来。

    虽然看不到脸,但知道这不是他老婆。

    “我以为那个女人是你。”魏守仁神色沮丧。

    “结果认错了人。”他老婆坐在探视室里,隔着一道厚玻璃跟他说话。“那个女人跟王安林刚领过证,不然不肯睡在他屋里。”

    给判了十五年的魏守仁愿意协议离婚。刚签过字的那份协议书,正拿在他老婆手上。

    “但愿你以后平平安安过日子。”

    “过得再糟,也不会比你过得差。”

    “那当然。”魏守仁挪开捂眼睛的手,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我不能让你守活寡等我十五年对不对?”

    “我已经等了十五年了呀!”

    “你是说你早就想跟我离婚了?”

    “对。”

    “我以为我们一直很要好。”

    “早在跟你结婚的那年,我就明白我犯下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啥错误?”

    “一个女人找男人结婚时,不该只看他的个头是高是矮。”

    “为啥当时不跟我讲?”

    “怕你拿刀杀了我。”

    “你跟王安林睡觉,就不怕我起心杀你?”

    “我想你只会恨王安林。只会对他下毒手。”

    这话不错。

    知夫莫若妻。

    临走前他老婆告诉他。“你信不信,我跟王安林一起吃过饭,一起跳过舞,跳舞的时候灯突然黑了还一起亲过嘴,可就是没跟他一起睡过觉?”

    “那么那几天你夜不归宿,是在哪儿过的夜?”

    “这是我的私事,不用你知道。”他老婆冷言冷语道。

    出了监狱门,这个矮个女人挽着一个跟她一样高矮的中年男子,一同钻进等了好久的一部出租车。车子由郊外沿运河驶往城里。河边杨柳青青,一派春天光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