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警察的也不能引诱他人犯罪对不对?
莫逸君放了那个男人,叫我们回家睡觉。我拿摩托送小孙。我问她怕不怕。她说不怕。好样的,能当刑警。我送她到楼底下,见她开了她家的灯,才掉头往北门走。我住在北门。一个人住。
出现红衣杀手后,我常常夜里一个人四处闲逛。如果看到穿红衣服的女人,就格外注意。后来的一天晚上,我在一家酒吧独自喝酒。若没发现那个红衣女人,可能早回家睡觉了。
那个女人也是独自喝酒。喝的是王朝干白。酒吧里的萨克斯低缓沉郁,令人怀旧伤感。那个女人端庄娴雅,没半点勾引男人的样子。这家酒吧名声不错,来这儿喝酒的客人大都不会乱来。我想听美国乡村音乐的时候,就来这儿坐一会。
那个女人走了。一个人走了。要说明的是,我先走出这家酒吧。我见她欠身要走的时候,先往门外走。
“为啥老跟着我?”她在路灯下停住脚步,满脸疑惑地看着我的眼睛。
“因为今晚你穿红衣服。”
“你是什么人?”
“警察。”我掏口袋拿刑警证给她看。
“警察不许女人穿红衣服?”她脸上的疑惑还没消失。
“本市已有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给人勒死了。我是这桩系列凶杀案的负责警长。”
“是给同一个凶手勒死的?”
“没错。”
“这好可怕。”
“我送你回家好吗?”我说。
“如果你不跟我讲这种事情,秦警长,我一个人走路不会害怕。”
“你走回家?”
“对。我家离这儿不远。”
于是我们边走边聊。一路行人稀少,冷冷清清。我劝她以后少穿红衣服。至少在我们逮到那个红衣杀手之前,不能穿红衣服,白天也别穿。她跟我一样,也喜欢美国乡村音乐。我看不出她的年龄。是三十岁,四十岁,还是五十岁?看不出来。她面孔一般,但气质优雅。每个成*人所具有的丰韵、气度和智慧,她应有尽有。
我们一同走入棉花巷小区。两座二十二层的姐妹楼她住东面那座。她指着十六楼上的一间亮灯的屋子,告诉我那是她的卧室。她问我愿不愿意上楼喝杯茶。我说这会给你添麻烦。她说她一个人住一套房子。我说我也是。
“不然不会一个人去酒吧喝酒?”
“没错。”
我跟她很谈得来。自打离婚后,我从没跟哪个陌生女人聊过我自己的事。我们一起上电梯。一起进她的屋子。那是一套长久保持高雅品味的离婚女人所居住的漂亮房子。她请我坐沙发上。我喜欢四下看看。
她给杯子放茶叶的时候,我站在她身后,离她很近,几乎快碰到她的红衣服了。刚才在电梯里我们就挨在一起过。我喜欢她身上那种没喷香水也气息浓郁的女性体味。若换一个男人,大概早就像狼一样扑过去把她摁在沙发上了,但我不会那样。
我喝完茶就走。我保证。
就在我若无其事地把手插到裤袋里,装出坐怀不乱的正经样子时,她转过身来,朝我微笑。那是女人在得意时惯有的诡秘黠笑。
她手里拿着一样东西。
长长的,像一条蛇。
我回头一看,瞅见莫逸君和李勇正端着枪对准我,一边叫我举手别动。
那个女人,后来我才知道她是省厅派来的女特警,把那根像长蛇一样的船用麻绳,挂在我肩膀上,随即拿手铐喀嚓锁住我的手腕,动作比我还快。
那根麻绳,是我们一起搭电梯时她从我裤袋里偷走的。
莫逸君审我的时候,我才明白这家伙不笨。
“你是啥时候开始怀疑我的?”等他问完我问题,才轮到我问他。
“我在树林里看到那些车印,就对你起疑心了。”
“为什么?”
“像那个目击者提供的情况一样,你也是大个儿,也骑本田摩托,而且现场有你的指纹,但这些情况不说明问题。”
莫逸君叫来另一个女孩给他当书记员,大概怕小孙见我戴手铐受不了。
“当时,”他说,“我脑子里一闪出这个念头,就马上把它否定,认为这纯属巧合。不然,第三个女孩不会死。要解释第三个女孩也是给你勒死的,只能假设那天夜里你作案后没离开医院,这与我以后的调查结果完全吻合。”
见我沉默不语,他接着往下说。
“我不仅查清了你三次作案的杀人事实,而且也查清了你的作案动机。上星期我专程去南京找你前妻。她现在是一位受人尊敬的知名画家。她与我见面的时候,穿一身红衣服……”
后来这家伙自说自话地背起弗洛伊德著作中有关潜意识的一段话。
哦,见鬼。我不明白他对我说这段话是啥意思。
不过也用不着弄明白,对不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