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击破满盘皆输,能击破一道防线,剩下的七道防线照葫芦画瓢,照样能够击破。一旦若是短兵相接,现下的火铳未见得比得上冷兵刃,更何况金军还有两万余骑军!
要坏事儿!
眼见着对面的金军阵势预备得差不多,一把把衣有花拖过来,低声道:“要坏菜!你的阵势战法对付寻常的金军还成,若是金军打头上起便预备着鱼死网破只怕不成。现下龙骑刚刚赶到,赤骑、彪骑到没到原本预定的位置还难说呢,便算是到了,只怕没一天一宿的歇息时间也难上阵厮杀。看着没,对面这个仆散忠义只怕算准了这一点,连血本都拼上了,就指着这一天一宿打开缺口南下与大名府守军汇合。现下没工夫与你多说,前四道防线留给你,后边四道防线交给我从头归置,没归置好之前,说啥也得顶住金军冲击。”
“记好,若是一旦防线叫人冲破了,莫要傻等着跟人拼命,百多人聚拢一起结成园阵就地守御,总比叫人骑军打后背返杀回来好些!”
临战变阵,这是战阵上大忌,就怕旧阵已乱、新阵未成,反倒不如一根筋到底!没敢打第五道防线上下手,引着火铳军副将邓子明直奔最后一道防线。
“赶紧,让开大路,叫第八道防线的弟兄撤下来。这边依托这片山林结成阵势,那边的依托几处略微高点儿的地场结成阵势,园阵、方阵都成,就是莫要摆出来一字长蛇阵,一字长蛇阵那不是等着吃亏么?防备住金军正面冲击,战阵莫要离得太远,咋说两边的交叉火力也得能招呼着大路才成!”
邓子明迟疑道:“平将军,历来结阵都是占据大路要冲之处,让开大路,一旦若是叫金军援军冲过去咋办?”
地图上重重画了几个圆圈,沉声道:“占据大路要冲之处,这边东西十几里、二十里一马平川,你占住了大路人家不会打旁处冲阵?一字长蛇阵厚实还是方阵厚实?金军若是来攻,咱已然占据了地势之利,至少四下都能守住。金军若是不来攻直接穿过大路驰援大名府,咱手里的火铳是烧火棍不成?几处大阵的交叉火力只管朝大路招呼着,金军能冲过去多少?死里逃生冲过去的,莫非我的龙骑是吃干饭的?记好,安置好几处战阵再差人大路上多挖壕沟,不为旁的,至少叫金军战马跑不起来!”
邓子明眼睛一亮,飒利地施个礼转身飞奔而去。这个邓子明也是赤骑旅帅出身,也是王村的老人手,只是小时候念书没许大治多,比许大治晚进了兵学院几年,兵学院里做了几年参谋,我看邓子明对火器颇有些见地,又是战阵上见过世面的,便给提拔做了衣有花的副将。
邓子明精明干练,火铳军又是训练有素,一道道号令下去,第八道防线上的火铳军弟兄撤了原本的阵势,或是依托山林或是依托沟渠、或是依托土丘另外结成战阵,再不像原本的弧形一般的防线,好似广阔的平地之上多了几处山林隘口一般。邓子明心计灵动,大路子指点明白了,居然另出心裁布置下了几处预备队。这几处看起来哪一处也拦不住大路,可胜在能够四下驰援,甭管哪一处战阵若是吃紧都能就近接济上。
不错,看起来这个邓子明不白给,这一仗过后兵学院跟火铳军还得好生演练演练热兵器的战法!
远处枪炮声轰鸣,马蹄声、战马的嘶鸣声、喊杀声搅在一起,顾不上搭理这个,现下已然顾不上前几道防线厮杀的弟兄们了,前面咋样就看衣有花的能耐了。
奔袭了几天,昨儿一宿又是厮杀又是连夜奔袭,可现下丝毫没睡意,满脑袋全是紧绷绷的,生死关头哪里还有半分困顿?
一连归置了四条防线,第五道防线还没归置好,金军的骑军已然杀到了跟前。邓子明连声的号令下去,已然结好了战阵的火铳军弟兄一排火枪打过去,掩护着剩下的弟兄忙忙活活结阵。总算是冲杀过来的金军骑军不多,也好在金军已然冲杀了小半天了已然成了强弩之末,第五道防线的弟兄总算是稳住了阵脚。
心下总算是稍微安顿下来,抬头看看日头,离天黑也就剩下一个多不到俩时辰。再朝远处看过去,一道一道火铳射出来的硝烟弥漫了满天,衣有花的第三道防线多少还能看出来点模样,可第一道、第二道防线早已是七零八落。少的数十人、多的百余人就近簇成一堆各自为战,已然打成了乱战。
金军骑军迂回、冲阵,金军步军高声呼号着围堵冲杀,更有一队队金军步军、骑军不去厮杀,直接越过已然冲得七零八落的火铳军防线直接奔着这边杀过来。约略估摸一下,已然战死的不算,活着冲阵、厮杀、迂回的金军,不过在二里多深、纵横七八里的地面上,少说撒下了万余金军。
这个仆散忠义成啊,有能耐!战阵上万余金军骑军、步军都有,少说分成了数十个绺子,再加上已然列阵作为后援的金军少说也是上万人,仆散忠义居然指挥调度得井井有条,这能耐我没有。若说山东军中只怕也就王保比得上,胡丁辰、孙大头能成不能成还两下里说着呢。
这个仆散忠义也够狠,金军拢共两万余骑军、四万余步军,头一天开战仆散忠义便舍得砸进来两三万人,这狠劲儿我也比不上!
这仆散忠义才多大岁数啊,算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吧,现下就有这般的能耐,假以时日那不成了第二个兀术了?常言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有这一个仆散忠义对我山东军对我中原百姓委实不是啥好事儿!
转身低声吩咐道:“有福,这个仆散忠义以后必定是咱山东军之大敌。旁的事儿你不管,你且下去歇息,好生歇息,歇息好挑拣出来五百精锐龙骑弟兄,旁的事儿啥都不管,只等我一声令下去给我把仆散忠义拿下便成!”
身边枪声大作,绕过了三道防线的金军已然马不停蹄直接冲杀我刚刚归置好的防线,衣有花的第三道防线已然摇摇欲坠处于崩溃的边缘。兴许是先前得了衣有花严令,兀自勉力支撑着,不少地场已然短兵相接!
短兵相接,短兵相接还咋体现出热兵器的好处?再说了,火铳兵身上的冷兵刃除开一把腰刀再没了旁的,咋跟人短兵相接?
冲邓子明吩咐道:“前面三道防线已然土崩瓦解,再杀下去也就能白白搭上弟兄们的性命。传令衣将军,叫前面三道防线的弟兄们边战边退,或是退回山林绕远路撤回来,或是一点点汇聚起来交替掩护从大路撤回来,咱的防线已然布置妥当,后边该看咱的了!”
邓子明挥手召唤过来两个充作预备队的营帅,指点着吩咐道:“你俩各引着本部弟兄,看着没,咱的第三道防线已然崩溃,可那边、那边尚还有俩支撑点,各自有咱两百多弟兄支撑着。你俩赶紧引着弟兄杀出去驰援这两处,杀过去莫要急着朝回杀,就算作俩支点等着把前头的弟兄们都接应回来。记好,多带松树炮,好生看着点儿衣将军,说啥也得把衣将军给接应回来!”
没理会这些,旁人能归置好的事儿我一向不插手,找块略微高些的地场来回踅摸着。两队第四道防线杀出去的援军自南向北驰援,五六队金军自北向南朝着第四道防线直扑而来,剩下的火铳军、金军七八里宽窄的地界上乱战成一团。
千里眼中,一队三十几个火铳军团团围成个园阵。外头的舍却了火铳,有的手持腰刀,有的手中横握着不知道打哪个战死的金军手中夺过来的兵刃,摇摇欲坠地维持着阵型不散乱。中间,十几个受了伤的火铳兵毫不慌乱地装填着火药、枪子,装好了便是起身射一枪,便好似十几步之外的厮杀跟自个没啥干系一般。
这队火铳兵一边厮杀,一边奋力朝回挪动。没走出去五十步,十余骑金军冷不丁斜刺里冲过来,当间的火铳兵忙不迭连连射击。射倒了七八个,可毕竟火铳少,却有三四骑终于没有拦住。外围持刀的火铳兵奋不顾身挺身而上,却被战马撞出去多老远。
完了,阵势破了,敌众我寡兵刃又不凑手,叫人骑军冲开口子便完了!
果不其然,原本围攻的金军嚎叫着打骑军冲开的口子涌进来,顷刻间再不见了战阵的模样,就剩下十几个火铳军弟兄背靠背硬挺着。不忍心再看下去,战阵上个人再武勇也不顶用,至死不降、明知必死却死战至死,其实对于这一个战阵说穿了没多大用,可这是一种精神、是一种力量,没这种精神必败无疑,有这种精神遇着现下这种情形,骨子里压根便没有溃逃的念想!
“衣将军,衣将军!”邓子明冷不丁指着,惊喜道。
不远处,衣有花大旗未倒,大旗下三四百弟兄簇拥着,四周遭围着的金军之中,便如同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飘摇着却坚定不移地朝这边杀过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