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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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下了攻城塔,冷不丁心里莫名起了寒意,偷眼朝城头上一撇,眼见着三点寒光一闪,不好!

    懒驴打滚的丢人招数都使唤上了,身子还在翻滚呢,三根利箭间不容发地插在身边的地上,箭杆上的羽毛还直颤悠。就这当口方才传过来弓弦的声音。

    要了命了,我这使唤热兵器的祖师爷若是叫冷兵器给取了性命,那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战阵上,若不是乱箭齐发,身手好的没几个叫人使唤弓箭射死的。寻常弓箭射出来总是先听着弓弦声,先听着羽箭破空的动静,射出去的弓箭便先叫人有了防备。家里的步弩之所以威力惊人,一个缘由便是刚刚听着弩弦的动静弩箭便到了跟前,尤其是山东军步弩手里头的狙击手使唤的强弩更是如此。现下城墙上射下来的羽箭是羽箭先到而后方才听着弓弦的动静,射出羽箭的弓必定是了不得的强弓,能拉开这等强弓的必定是了不得的战将,更何况还是三箭连珠而出。

    推开簇拥上来的亲卫,手指着城墙上朗声笑道:“嘿嘿,镇守南城的不是旁人,想必就是这个号称李天王的李成!除开此人,大名府城内再没了这等好手!”

    蔡湍疯了一般,眼珠子都红了,连声号令传出去,看架势预备着玉石俱焚!

    赶紧给一把拉住,低声喝道:“干啥?”

    蔡湍嗔目道:“不等城东武将军的雇佣军了,今儿老子不生擒李成誓不为人!”

    呵斥道:“为将者讲究个啥?好歹也是一方重将,好歹也是二十年战阵厮混出来的,咋几根羽箭便乱了心神了?去,传出去号令,已然调动的兵马便调动了吧,攻城的动静弄得再大些。可有一样,你得雷声大雨点儿小,雷声愈发大些,雨点儿愈发小些,知道为啥吧?”

    蔡湍便是一愣,边上的许大治却是连声赞叹道:“平将军妙计,平将军妙计!若是蔡将军发力攻城,城墙上金军自然以为是李成偷袭平将军,方才激怒了山东军。可若是山东军反其道而为,不免叫城墙上金军生疑。南城守城甚是得法,想必守将便是原本的大宋将军。东城虽说厮杀惨烈,可守城将军却好似有些乱了战法,想必东城守将乃是原本的金国将领,虽说野战在行,可守城不成!先前李进李将军已然把山东军的意思传到了城中,现下蔡将军攻城又是出工不出力,若是再朝深里寻思寻思,备不住方才李成这几箭并非是预备着射杀平将军,若是箭杆上带封书信,嘿嘿,金军、汉军签军两下不起疑心才怪!”

    嘿嘿一笑,不光是佩服自家电闪之间便能想出来这等妙计,更是觉得身边这几个参军、参谋十数年下来,连许大治这个最年轻的现下都有了这般心思,转瞬间便瞧破了我的计谋,如何不叫人欢喜?

    低声又笑道:“城中自有明眼人看得破我的这番心思,只不过,老蔡,你说,天底下是聪明人多些还是蠢人多些?不怕叫人拿到了实据,只若是多数人心里起了猜疑,嘿嘿……”

    蔡湍眼珠子一亮,匆匆施个军礼四下归置攻城。

    我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连身边亲卫都不用遮护,便好似闲庭信步一般,其实心下却是提足了精神防备着城墙上李成再度偷袭。既然是做,便得做得似模似样,对吧!

    上辈子哪个牛人说过的名言,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过程?今儿我还真的给改一改,看着羽箭射过来不可怕,可怕的是时时提心吊胆防备着不知道啥时候、打哪射出来的冷箭!

    走出来二百步,还是不敢放松,虽说城墙上的弓箭已然伤不到我,可人城墙上还有大号的床子弩呢,那家伙挨上一箭是必死无疑!慢吞吞仔仔细细爬上马背,轻轻一纵马又出去两百步总算是把心放到了胸口,一松下来浑身上下居然汗出如浆!

    你***李成,敢跟我玩儿阴的,敢使唤弓箭暗算我,你等着瞧,不阴死你算我没能耐!

    正郁闷呢,就听着大名府城内三声炮响,紧接着东城传过来震天价喊杀声。不对,这压根不是山东军的铁炮、松树炮或是轰天雷的动静,倒好似大名府守军的号炮!

    乱了套了,山东军各种传递消息的动静乱了套了,军号声响彻云霄,号旗四处乱摇,莫非是大名府守军另外布置下了伏兵?不能啊,大名府现下叫山东军围困得铁桶一般,不说一只耗子也出不来,敢说只若是过了十人的行伍断没个能瞒得过山东军斥候的。

    “禀报平将军,城东守军大开城门出城迎战,城北守军大开城门侧击武将军侧翼,现下武将军已然尽遣雇佣军结阵迎敌,龙骑穆大胆穆将军已然统引本部人马迎前厮杀。胡丁辰胡参军差遣小的前来请令,可否令赤骑张力张将军或是彪骑王彪将军分出一只偏师,回援城东雇佣军?”几个传令兵风驰电掣一般奔到跟前,挑头的高声禀报道。

    眉头微微一皱,呵,奇了怪了,这咋,咋大名府守军还敢开城迎战?低声喝道:“不急,许大治你守在南城帮衬着蔡将军,旁的不打紧,只若是莫要折损了太多弟兄便成。还那啥,传令龙骑侯将军,叫他引着本部骑军把老蔡的侧翼给遮护好。有福、卢丁、杨大好,你几个跟我瞅瞅去!”

    策马直奔大名府城东南角。卢丁,原本孙大头、何桓兵取沂州之时收留下来的降将,冒死领着两千降兵陪我一路杀到泰安军,这些年先是帮衬着何桓镇守沂州,后来又被孙大头调往兖州,这遭引着数百骑军专门守在我身边,为的便是打通攻打大名府跟围攻开封府的两路山东军之间的联络。

    杨大好,原本南登州那边铁牛的弟兄,铁牛反叛之时杨大好是宁死不肯背叛王家,险些便因此丢了性命。养好伤后杨大好先是南登州军镇北将军钱二麾下偏将,积功之下升为钱二的副将。南登州全取日本国之后日本国再没了战事,山东军当即便在南登州军之中抽掉了数十员能征惯战的将领、万余军中百战之卒回归山东军,这个杨大好便是里头数得着的好手。多少年厮杀下来,这个杨大好最大的能耐便是攻城,这回专门调在自个身边,为的就是攻城不利之时预备下的一路奇兵。

    大名府城东南三四里地有个高出地面十几仗的高台叫做丘堤,也不知道原本是干啥使唤的,兴许是几百上千年之前的坟茔,亦或是祭天台啥的。丘堤之上山东军又是搭起了十余丈高矮的攻城塔,这个地界便算是山东军攻城的指挥中心。今儿当值的乃是老成持重的胡丁辰,天黑之后方才换做心有七窍的董巧荣。李平金身子骨弱,便留在大营之中总揽各方消息,许大治年轻些,又是赤骑出身的老底子、身手不弱,便追随在我身边出谋划策。

    一路飞驰转眼间便到得丘堤,胡丁辰早在攻城塔之下等候多时了,连客套话都没半句,抢上前来把着我的胳臂摇晃半晌,低声道:“个该死的李成,往后平将军可莫要轻易以身犯险了,方才若是叫李成这狗贼侥幸得手,却叫这二十万如狼似虎的山东军如何是好?”

    把胡丁辰手臂扒拉开,朗声笑道:“咋,年岁越来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了不成?大风大浪见识得多了,放心老胡,王平还是那个王平,没变得娇气,身上的武艺非但没扔下,反倒是越发炉火纯青!想这般轻松便取了王平的性命,就凭这个李成,嘿嘿,还差得远呢!说,咋回事儿?”

    胡丁辰轻声笑道:“平将军,你说咱山东军中这许多使唤强弩的狙击手,专门瞄着城墙之上的金军将官招呼也不见得是个好事儿。现下倒好,城头上金军大旗压根便瞧不出主将是哪个,城头上的金军将官也俱都换成了寻常战服、寻常铠甲,从装扮上再难分辨哪个是哪个。咱山东军攻城也算是瞎攻,到现下连镇守四方城池的金军主将都不知晓,算是个啥事儿啊!”

    “不过,城南乃是李成亲自镇守,城东却是金军将领镇守,不是乌林鲁胆便是图丹乌古论。武将军的雇佣军攻城甚是凶猛,城头上金军守将却好似并非守城的名将,叫攻城塔给逼得没法子,索性引军出城对阵厮杀。方才平将军没看着,城东大开城门之时咱伏下的步弩手乱箭齐发,城中金军算是拿性命铺开了出城的大路。可见也是急红了眼,若不是如此,断断不会下这么大的本钱!”

    低声问道:“赤骑、彪骑传回来的消息如何?城中可曾差遣斥候求援?”

    “昨日、今日赤骑截杀城中信使五路一十六人,彪骑截杀四路十人,无一漏网。不过,百密难免一疏,才刚截杀的一路信使,两人居然连伤咱赤骑十几个弟兄预备着闯出去,想必是金军之中的好手!”

    嘿嘿冷笑道:“若是李成连书信都送不出大名府去,也妄称大齐国的四大天王之首,也妄称一代名将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