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给武龙的雇佣军调派了二十架攻城塔,武龙分片包干一处攻城塔撒下了五百雇佣军,预备着连轴转攻城。
要想叫别人卖命,本钱得下足,除开雇佣军打底儿的银子不算,早早开出了价码:半月之内如若破城,准许雇佣军敞开劫掠三日,只若是金兵的宅院、钱财任由雇佣军劫掠,只一样不许,所有汉人宅院一律不许动。
没见着,每处攻城塔之下都有一员雇佣军大将亲自指挥,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盯着大名府城,便好似一个色中恶鬼看着个没穿衣裳的妙龄闺女一般。
“早说了,雇佣军这些人使唤银子刺激不起来。这些年战阵下来,银子左手进右手出,虽说没几个存下了银子,可哪个拿银子都不稀罕。这些人烧杀劫掠惯了,屠城、劫掠方才激得起劲头来,倒也不单单是为了银子,便跟耍钱一般,上瘾!”武龙指点着一干雇佣军,低声道。
原本没搭理武龙的主意,武龙几番请命,宁肯打底儿的银子不要也得讨下这个将令来,边上又有李进撺掇着。其实,这些事儿搁南登州那边全是这般归置的,想想倒也没啥,权当把大金国的兵丁当成倭寇,权当是为了一战给山东军立威!
看着攻城塔下一队队雇佣军跃跃欲试的模样,心下暗喜,转头冲武龙吩咐道:“好,老子再给你加把火!去,传我号令,半月之内攻下此城,头一个攻破城头的那一队赏银十万两,头一个攻上城头的、加上带队的战将老子给送回青岛销金窟快活十日,一干花销自有老子打理!”
十万两银子,啥概念,就算五百兵丁攻城之时一个不死,一人还能分上二百两纹银,都顶得上寻常人家十年的收成了!销金窟快活十日,啥概念?当销金窟的名号白叫了?莫看雇佣军手里有钱,可销金窟压根便不是寻常兵丁能进得起的,啥层次得有啥消费不是,销金窟专门是给有钱人预备下的,还得是大大的有钱人才成!
寻常的雇佣军自有适合他们的地场,便好似现下,山东军军中不奉将令不得饮酒,自然更是不许纵情声色。虽说山东军中随军不少女郎中,也随着不少唱曲儿的闺女,可犯了这条犯了便是个死罪。雇佣军之中,莫说每处大寨都开着几个酒馆、赌坊,更有不少随军的营妓,老板一个是王二喜,还一个姓林!
雇佣军手中的银子不过是过过手罢了,一过手还得回到咱腰包里来!
武龙骑着战马,嘴里呼号着叽里呱啦的鸟语,每过一处攻城塔便激起一处的欢呼,还说啥那,都快沸腾了!
眼瞅着一队队雇佣军除却了原本便遮护不齐的护甲,一个个袒胸露腹,不少头上还绑上了白布条,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倭刀,狼一般嚎叫着登上攻城塔。
武龙一声号令,却见二十架攻城塔晃晃悠悠放下了吊桥,都没等吊桥放稳当了,雇佣军敢死队便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杀上了城头。没预热,没酝酿,上来便是生死相搏,两军刚一接战便是刺刀见红,两边俱都是伤亡惨重。
城墙上早已严阵以待的金军战兵人数上占优,又是多数使唤长兵刃。吊桥之上的雇佣军居高临下,手中倭刀却是锋利无比,正好杀了个旗鼓相当。城墙上金军弓箭手一个个躲在城垛后边,瞄着吊桥上的雇佣军偷袭,攻城塔上山东军步弩手瞄着金军弓箭手一个一个点杀。再边上,一边两杆长筒火铳,全装着散沙子时不时朝城墙上金军聚集处轰上几枪。这等远近,兵器作坊这几年倾力打造的铁炮太沉、后坐力又大,搬不到攻城塔上,就算能搬到攻城塔上也不敢乱放。短火铳杀伤力不大,使唤独子毕竟射杀的人数有限划不来,若是使唤铁砂子又是一扫一大片,难免误伤了自家人,也就能使唤长筒火铳防备着守城金军大队集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不对,该是重赏之下必有死夫!不知道天底下自古至今有没有哪个开出这等的价码,一队队雇佣军飞蛾扑火一般不顾生死杀上城去,城头上金军居然阵脚大乱!
兴许是没料到山东军上手便是杀招,连个试探的意思都没有,守城金军明显准备不足,眼见着阵脚松动,守城金军头领急了眼,号旗连招,居然调动了预备队,对攻城塔上射过来的冷箭、火铳不管不顾,围着吊桥底下聚集的雇佣军朝死里打,一时之间血肉横飞,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没多大会工夫,城墙之上的雇佣军已然是所剩无几,有几处攻城塔的吊桥之上居然都涌上了金兵,就在吊桥之上跟雇佣军短兵相接、贴身近战。攻城塔之下,原本大名府城墙上预备下的守城器械没哪个派得上用场,也就是金军弓箭手甚多、射术精湛,如若不然,这便不是攻城,就是两军挤在一处桥梁上硬碰硬死战!
“不好!”身边的有福冷不丁惊呼道:“平将军您瞧,这守城的金将当真是应变神速,居然想出来这等的笨法子!”
顺着有福的手指看过去,一处攻城塔吊桥之上,两个硕壮无比的高大金军挥舞着大斧朝着吊桥搭爪猛砍,一斧头下去便激起一片火花。嘿嘿,真够可以的啊,这法子都想得出来!你也不想想,兵器作坊里打造攻城塔之时哪能想不到这个?那吊桥搭爪刻意加大、加厚尺寸打造的,就防备你这个呢。
再看吊桥之上,雇佣军也是急了眼,又一队生力军打攻城塔里涌向吊桥,厮杀之中攻城塔内劲弩连连,俩硕壮的金军大汉哼都没哼一声便一头扎下了城墙,后头却又紧接着替换上了俩金军接茬挥着利斧乱砍。
嘿嘿,才一交手敢死队都差出来了,成啊!
冷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说实话,攻城的招数山东军可是没少琢磨,若是没旁的心思,拿下大名府城也不必这般费劲。旁的不说,家里兵器作坊给水军海船上打造的铁炮威力惊人,若是城下放上一通,大名府守军也没见过这等的神兵利器,不怕李成军心不动摇!
“走,看看蔡大将军那边攻势如何?”吆喝一声,拨转马头引着一干人等转向东城。
依照先前的归置,北边算是留给守城金军的逃路,东城乃是武龙主攻,南城、西城却是蔡湍主攻。蔡湍没这大小的胃口,放开了西城不攻,单单聚齐了步军攻打南城。
城墙之下,蔡湍端坐马上目不转睛盯着十五架攻城塔,攻城塔吊桥之上,山东军步军却并不跳上城墙厮杀,只牢牢守住吊桥一角防备着守城金军上了吊桥。间或也有武勇的金军预备着上来,俱都被山东军步军使唤老大的大砍刀兜头盖脸一个个劈下去。这才对么,居高临下的优势都不知道使唤,干啥要跳上城墙跟人平齐了对砍厮杀?
吊桥之上,一队队步弩手、火铳手在盾牌兵的遮掩之下,来来回回,一根一根弩箭扎扎实实射进了城墙。嘿嘿,这全是先前沙盘上多少回推演的结果。蔡湍这边攻城,求的不是城破,求的是多射杀金兵。咱山东军弟兄的性命值钱,咱山东军有的是银子,不心疼弩箭、不心疼火药,只若是能少折损人手便成!
贴身厮杀、贴身肉搏自然是用得着的,破城之时想不贴身肉搏都不成。可现下,守城金军还有七万余人呢,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这七万人我一口吞不下!
城东不同,武龙的雇佣军那边死些人没啥,若是活下来的人多了方才是大麻缠呢!
“平将军,守城的金军头领本领不差!”见我过来,蔡湍指点道:“兴许是昨儿先漏了底细,昨儿下黑又没有连夜攻城,想必金军守将连夜归置好了。现下的城墙之上可不是通顺的,咱这十五架攻城塔吊桥所搭的城墙之上,俱都被金军连夜垒起了壁垒。咱若是下了吊桥便跟进了井里一般,人手多了压根派不上用场,便是手中弩箭威力也是大打折扣。看起来金军守将已然下了死令,虽说攻城塔跟前也有守军对阵,可但凡转身逃命的依然给斩杀了十数个……”
赶紧登上攻城塔举目观瞧,还真是,原本都能跑开四轮大马车的城墙,现下已然给分成了一个个小格子,攻城塔吊桥搭着的格子尤其小,里头也不过数十个金兵对阵着,可再边上的格子里却是挤满了金兵,有依托城墙遮掩跟山东军步弩手、火铳手对射的弓箭手,也有手持利刃严阵以待的战卒,也有堆积的柴火、油坛子,想必若是山东军胆敢跳下城墙,那边便得纵火火攻!
不由得皱眉道:“这金军守将当真应变神速,一夜之间居然能合计出来这等法子,莫非镇守城南的贼将便是李成?还好,城东武龙那边还没遇着这般的对头,有福,给我传令武龙,今儿下黑连夜攻城,断断不能给金军留出来拾掇城墙的工夫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