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棋差一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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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缓驱马向前,手中长枪攥得紧紧的。仔细打量着阵前,一辆攻城的吴刚车,上头捆绑得跟个粽子一般,不是石竧却是何人?

    石竧见我过来,高声吼道:“平将军切莫上当,金狗千里迢迢把俺送过来,图谋的可不是石竧这一个脑袋!平将军莫要管俺,龙骑的弟兄休要管俺,过了今儿,往后多砍杀些金狗的脑袋给老子报仇就成!”

    “嘿嘿,名满天下的登州龙骑,威名显赫的登州平将军,你家石竧现在就在某家手里,你奈我何?”阿里刮耀武扬威道。

    阿里刮跟喝醉酒一般,舌头根子发直汉话都说不利索,不信这般说辞是阿里刮这小子能说出来的。想必阿里刮背后另有汉奸,还得是咬文嚼字的汉奸指点的。

    稳住了心神,今儿这事儿断断不能轻了。高声喝道:“阿里刮,真人面前不说瞎话,你若是存心要杀石将军只怕早动手了,何至于耽搁到现下!说,你想干啥,说你想叫我登州军拿啥来换石将军?”

    阿里刮脑袋摇晃得跟个拨浪鼓一般,道:“啥都不换,有能耐你登州龙骑只管上来抢夺,能夺走算你的能耐!若是不敢,只管夺路而逃,嘿嘿某家倒要看看,登州平将军是咋扔下自家兄弟不管落荒而逃!可有一样,你登州军若要上来厮杀便休要施展诡计,人马上你也不吃亏,像原本那般战法不是好汉作为,若那般某家便一刀砍了石竧,这石竧便算是死在了你平将军手里!”

    若是换做平常,登州军若是只对面厮杀那是脑袋进水了。可现下,叫阿里刮这狗贼挤兑到这样,阵法、战法只怕不好施展。

    若换做平常,我这边也是一千精锐骑军对阵阿里刮的一千金军骑军,便是面对面硬砍也断没有落了下风的说辞。可现下,我这一千骑军里头小半是郝定麾下,远远比不得金军骑军精锐。剩下的还有小半都带着伤呢,比不得人养精蓄锐。

    若换做平常,便算是我只引领着四槐这二百亲卫,阿里刮也断断拿我没法子。可现下,那边还有石竧一颗脑袋呢,这一战的紧要之处便在于保住石竧的一颗脑袋!

    “就为了跟你家平将军光明正大一战?”一边盘算着法子,一边随口应道。

    “不错,正是如此!”阿里刮显摆地挥舞着手里的铁蒺藜骨朵,道。

    扭头瞧瞧,原本撒出去的斥候冲我摆了几个手势,四周遭二十余里早已仔仔细细打探过,金军并无伏兵。仔细四下打量打量阿里刮骑军,却又看不出半点儿破绽。

    看不出半点儿破绽,这便是最大的破绽!使唤屁股都想得明白,阿里刮千里迢迢押解着石竧堵在路上,若是事先没准备才出了鬼了!

    嘿嘿大笑声中,策马缓缓而归!

    “平将军,金狗定有诡计!”苏云、郝定异口同声道。

    “可麻缠的是,却瞧不出金狗的诡计!”许大治轻声道:“四周遭二十余里再无敌踪,朝更远处打探的斥候虽说没一个回来报信的,可也没一个传回来警讯的。便是阵前,阵前咱也瞧不出破绽来,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我哪知道如何是好?我若是知道,还要你跟胡丁辰干啥?

    “平将军,救石竧将军这事儿得从长计议!”胡丁辰低声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平将军只管引军绕过金狗直奔兖州城。过后,了不起咱们设计捉拿几个身份显赫的金将,来个走马换将便是!”

    心下知道胡丁辰所说的是个好计谋,只怕也是现下最明智的做法。可如此一来,只怕登州军、平将军的威名便得大打折扣。胡丁辰不说还好,兴许胡丁辰出主意说上前厮杀,我反倒会这般的说辞。可胡丁辰一说,反倒是激起了我的驴脾气。

    嘿嘿冷笑道:“咱的弟兄就在对面,登州军甭管是胜是败,啥时候扔下自家兄弟了?若是我等一跑,阿里刮这狗贼当真斩杀了石竧,只怕我这一辈子都不安生!四槐跟我算作中军,苏云引军算作左翼,郝将军引军护住右翼,今儿便跟阿里刮这小子真刀真枪干上一战!”

    “不可!”胡丁辰连声道:“现下金狗葫芦里卖的啥药都不知道,岂有一战而倾全力的道理?四槐,你且引二百弟兄算作前锋,先冲一阵一探究竟!”

    刚点了点头还没等言语呢,兴许是对面的石竧看着了我这边阵势变动预备着强攻。冷不丁石竧嘶声吼道:“这是金狗的诡计,平将军你切莫上当!你若是引军来攻,你便是害了弟兄害了自家的罪魁祸首,你便是天底下头一号的白痴,石竧死不瞑目!”

    阿里刮大怒,也不知道嘴里乌鲁些啥,却见吴刚车边守着的俩金狗解开石竧便按在了吴刚车的板面上。那干啥那,咋石竧咒骂的声音都跑了调了?细眼打量打量,这般狗贼当真是丧尽天良,居然使唤大长的铁条把石竧直接钉在了板面上!

    一尺多长的铁条,穿过石竧胳膊、肩膀把石竧牢牢钉在了吴刚车上,一锤一锤敲打铁钉的声音便好似敲在我的心上一般,便算是战阵上我见惯了生死,这当口禁不住觉得毛骨悚然。这般金狗当真是一帮畜生,不对,说畜生高抬了阿里刮,当真是畜生不如的衣冠禽兽!

    末了,俩金狗一人一把腰刀抽出来,直接透过石竧大腿钉在了吴刚车上!这一刀,便好似钉在了我的腿上一般,不由得腿上一悸。些该死的金狗,甭管死活,这石竧算是废了!

    就这般折腾,就这般的惨无人道,吴刚车上的石竧居然照旧连声的咒骂,莫说一句软话,便是呼疼都一声没有,当真是条铁骨铮铮的好汉子!

    “如何,滋味好受吧?”阿里刮上下打量着石竧,便跟欣赏一只烤熟的全羊一般,狞笑道:“舍不得叫你家平将军涉险救你也成,你若是降了我大金,你家平将军自然不会救你……”

    “放屁!”石竧厉声吼道:“爷是汉人,能死不降,爷姓石,石上钉撅,更不移改!”

    骂罢复又高昂起头颅,高声道:“老子恨那,恨不能早识登州豪杰,恨不能再与登州军并肩杀敌!平将军,俺老石先走一步!”

    言罢就见石竧猛然一挣,居然挣脱了铁钉、腰刀束缚,带着血淋淋的铁钉、腰刀豁然而起,身边金狗的瞠目结舌中,返身一头撞在了吴刚车尖刃上。

    满天地间寂静一片,鸦雀无声,苍穹长空之间唯余些许风声。

    “四槐,冲阵!”眼珠子都红了,嘶声喝令道。

    四槐高喝一声,二百精骑越众而出,旋风一般卷向阿里刮!

    这咋,咋我都用力踹了几下马镫,跨底下这匹战马居然嘶鸣着不肯动步?低头看看,胡丁辰双手死死拽住了我的马缰绳,手上都见着血丝了!

    “平将军不妥,你的号令,号令四槐先行冲阵!”胡丁辰高声道:“现下当真是凶险无比,平将军但凡一乱了心神,只怕我等便有大凶险!”

    唉,咋不对头?

    旋风一般扑向阿里刮的四槐跟二百精骑,咋一个个下饺子一般扑通全摔在了地上?摔倒了一个俩的倒也不稀奇,咋一个接一个还没完了,咋摔倒在地上的战马一个个嘶鸣着没一个站得起来的?

    再仔细瞅瞅,坏了,骑军对阵毕竟咱还是差些。官路上战马冲开的地场居然露出来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坑,小坑不大刚好容得进马蹄子,想必这些战马就是叫这些小坑给弄折了腿脚!不用问,这四周遭便是大路边上多老远都叫金狗给挖上了小坑,这块地界是人金狗事前设下的战场,咋说都占着主场之利吧?跟人在这块地场厮杀,不用说,头一样咱先失了地利!

    可金兵这般归置先把自个的手脚给束缚住了,这四周遭恐怕金兵也就留下了狭长的一条退路吧!

    这个心疼啊,阿里刮那边弓弦声响彻一片,摔倒在地的龙骑弟兄一个个便跟待宰的羔羊一般,没多大会工夫,地上能站起来的不过四五十个。

    阿里刮一声号令,众金军停下了射箭,一个个挽弓蓄势待发,干啥,莫非想拿几个活的不成?

    四槐身边慢慢聚拢了三四十个龙骑的弟兄,身上插着几支羽箭的四槐身子挺拔的便跟一座大山一般。慢慢地四槐转过身躯来,却把面孔冲着我、后背冲着阿里刮良久未动。这当口,前胸、后背冲着金军羽箭都是一个道理,若是返身而逃只怕死得更快,四槐想啥呢。

    冷不丁四槐一声号令,三四十个身上插着羽箭的龙骑弟兄齐刷刷便是一个登州军的军礼。

    “平将军,走啊!”

    四槐吼一声,冲我这边恶狠狠看一眼,返身挥舞着长刀迎着金军杀上去。四槐身边三四十个龙骑弟兄,发一声喊齐齐迎着金军羽箭杀上去!

    四槐这不是寻死,分明是拿着这三四十条弟兄们的性命叫我好生清醒清醒!四槐就是寻思,分明是自个寻思不叫金兵手里落下人质,好叫我断了营救弟兄的念想!

    心在哭泣,心在流血,脑袋反倒是清晰无比。

    手指着洋洋得意的阿里刮恨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阿里刮,你把我这些弟兄好生妆奁了送回来。如若不然,老子灭你全军!”

    也不管四槐这二百弟兄,胡哨一声旋风一般引军而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