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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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是一不小心捅了马蜂窝了,孙文先生的三民主义深入浅出,不算是啥晦涩难弄的大道理。上辈子但凡念过些书的没人不知道这个,三民主义,搁孙先生那个年代算得上是朝前的、激进的革命理论,可近百年过去早就变成了常识。民族之崛起、民生之改善、民权之争取,几代人奋斗了一个世纪了都,可算是扎扎实实印到了骨子里,要不咱咋能张口就来?

    可戏台底下这些个不成,兴许民族还好说些,毕竟中华民族几千年源远流长,唐汉之时也算是地球上的老大,骨头里都流淌着高人一等的气势。民生也好说些,不管是哪朝哪代,不管是读书人还是寻常庄户,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对哪个不是天大小的诱惑?难为的只怕是民权,现下这般的说辞无异于几百年后哥白尼的日心说,处处流露着叛经逆道的味道。

    这咋成,天底下没皇帝、没官家咋成?戏台底下多少人不住地嘟囔着。

    这还算是好的,但凡是念过些书的,唾沫星子好悬没把我给淹死,要么说知识越多越反动么!耐着性子,大学里答疑一般一个个耐心解释,啥事儿最难?最难得便是改变人的思想么,最难得便是给人树立起个信念么!但凡历史上开创一个时代的人物,没一个是单单凭着武力的,无一例外都有自个的一套思想体系不是!

    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无一例外,马克思也不例外,孙文孙先生、敢跟美帝叫板的老人家、包括美利坚的国父概莫如此,若不是这样,又咋能牢牢靠靠汇拢一批志同道合之人,共同开创一个新天地?

    不知道自个到底能成个啥气候,十有**只怕得成个谭嗣同之类的悲剧人物吧,可现下我已然是不在乎,就算是点上几个火种也好。再说了,咱有不在乎的本钱,南登州那边就是咱早就归置下的后路!

    虽说搁这边鼓吹三民主义,可南登州那边却是不同,那边就是咱王家一统天下,不怕旁人捯饬!

    不知道啥时候天开始变阴,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可戏台底下的气氛反倒是愈加热烈,没人在乎这点儿雪花,没人在乎天气的严寒,不知不觉间天已擦黑。

    “俺觉得平将军说得对!”人堆里站出来个高大粗壮的汉子,高声道:“三民主义俺不懂,可平将军说得不差!说穿了,三民主义就是个活命的事儿,就是个田地的事儿!咱庄户总得活命吧,要活命就得有田地,现下俺家已然是搁登州派置了田地,这田地便是俺的权利、便是俺的命根子,甭管是金兵还是赵官家,哪个都不能不叫俺活下去,哪个敢来败治俺的田地俺便抡刀子砍他***!俺家是这般,登州的乡亲也是这般,天底下的汉人也是这般,俺说的对吧,平将军?”

    满心的无奈,好好的三民主义咋给弄成围着田地打转转?可话又说回来,现下又没念过书的庄户,能说出来这些已然是不易了。更何况,人家毕竟还是支持咱的不是?

    笑道:“大致如此,话粗理不粗,单就田地而言却是如此,只不过除开田地还有不少旁的,这个,咱慢慢再来论及!”

    总算是李仲老成持重,眼瞅着天色不早,众人又都是一天没啥吃食进肚,喝骂着把兵学院学员跟教授赶开。暗地里松口气,冲龚玉瑾跟一干父母官抱拳道:“各位大人,今儿这事儿咱先放一放,左右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分辨清楚的。民以食为天么,咱先填饱自个肚皮,边吃边商议胶水、即墨两县百姓的肚皮咋去填饱,可好?”

    “道不同不相为谋,哪个与你商议?大逆不道,大逆不道!”个饱学之士模样的父母官神情激昂。

    认出来了,这位乃是胶水县出了名的先生,现下帮衬着胶水县知县打点民政呢。

    也不着恼,笑道:“道同于不同咱先不说,可有一样,便算是不同,也总有相同之处吧?譬若说流落胶水县的流民,总得归置好吧,这个可算不上道不同吧!先生稍安勿躁,咱们先议民政再及其他!”

    言罢当先而出。早看出来了,方才这番言语,倒是没念过大书的寻常庄户跟商贾之家更稀罕些,了不起有些迷茫没了皇帝咋办。反倒是读书人,越是饱学之士越是分辨的厉害,虽说里头也有不少低头沉思的,可也着实有不少上蹿下跳、厉声斥责的。

    争吧,争吧,我就是点起来个火头,剩下来的便不是我能控制的。只是,自个清楚,这个早晚得是个方向,便算是现下争辩不清楚,便算是现下给否了这三民主义,数百年后今日的争辩也能派得上大用场,至少能给提早些年头吧。道理不怕争辩,越是争辩道理越是明白么!

    下了戏台子,大踏步朝回走,都饿得前胸贴着后背,得赶紧回!

    冷不丁,彪子、有福打身后紧赶几步,一边一个把我压在身后。定睛看看,大道当间好整以暇地站着个年轻人,二十四五岁模样,挺俊俏个人,一身的书生打扮,却是身挎宝剑挡住了去路。看这装扮,倒不像是当地人!

    彪子、有福跟我身边这些个亲卫,虽说战阵没见识过几年,可全是几经血战、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本能的直觉,跟前这位年轻书生是个高手。

    胳膊一伸分开彪子、有福,开玩笑了,就凭现下自个的身手,可说天底下便没人能轻易取了我性命的。双手一抱拳,朗声道:“敢问阁下有何见教?”

    年轻书生回一礼,道:“在下游学至莱州,不曾想无意间有幸听闻平将军高论,受教了!久闻登州平将军颇负韬略、武艺过人,在下又是自幼喜好武艺,今日有缘相见,在下斗胆请平将军指点几招,还请平将军成全!”

    找我比试武艺?这事儿有些古怪,我提出来跟你比试比试是一回事儿,可你提出来跟我比试算是咋回事儿?现下我是个啥身份,登州、莱州两地我便算是老大,你凭啥身份跟我比武?

    有福上前一步,依照着江湖上的规矩,使唤着江湖上的切口问两句,却没啥回应,倒好似这年轻书生压根便不是江湖人物一般。事儿反常即为妖,只若是习武之人,甭管是不是江湖上的人物,便算是不懂得江湖上的切口,可也知道对方是啥人物。这年轻人倒好,便好似头一遭听闻江湖切口一般。

    皱眉道:“不是在下托大,满登州没人不知道,虽说在下身上有些武艺,可在下的武艺乃是战阵上厮杀的武艺,压根不是较量功夫所能使唤的。出手便是生死相搏的招式,不是比较武艺、乃是分辨生死,故而在下一向不与旁人比试武艺,怕的是一个收不住手,不是伤了旁人便是叫旁人伤了自家。”

    “无妨?”年轻书生笑道:“既然是比试武艺,难免有个失手,算得了甚么了不得的事儿?在下只求比试武艺高低,便算是死在了平将军刀下,在下也绝不后悔!”

    为难了,还真是认准了一门心思走到底!若是寻常人,了不起叫身边亲卫下场子陪着走上几圈了事儿,可跟前这年轻书生只怕来历不简单。话又说回来,就算是这小子是个一根筋没脑袋的,我这个登州、莱州的老大也得做出来个平易近人的姿态来不是?

    指指身后头一堆莱州的父母官,无奈道:“还剩下莱州这边众多的流民没归置呢,天寒地冻的,没看这些个父母官等了快一天了!这么着,三招为限,若要比试便以三招为限,三招过后不管胜负,两下都罢手如何?”

    “一言为定!”

    彪子也长长出口气,知道为啥,搁彪子眼里天底下能三招就取了我性命的只怕还没生出来呢。三招之后,如若是年轻书生不肯罢手,彪子、有福跟身边这些个亲卫便能堂而皇之地出手,再没了倚多欺人的恶名,也断不会叫旁人拿登州王家说闲话,断不会堕了登州义军的威名。

    左手握住雪枫宝刀刀鞘,把宝刀平举在身前,缓步朝年轻书生走过去,笑道:“还没请教阁下高姓大名,是何方人氏?”

    这话乃是随口而出,压根便不是当真询问年轻书生的来历。年轻书生若是有心道出来历,先前邀战之时自家早说了!现下不过是分散开对手的注意力,预备着自家暴起一击、一击擒敌罢了!

    却见年轻书生左手随意握住剑鞘,缓步上前,脸上挂着微笑,轻声道:“在下乃是孟州人氏吴明,想来在下这等小人物平将军未曾听闻吧!”

    啥,孟州人氏?孟州现下不是早落到金兵手里头了么?吴明,吴明,无名?不好!

    微微一分神,就觉得眼前一闪,一点寒光已然是到了咽喉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