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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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挞懒的大军终于开拔了,拢共两万三千金军骑军,算是挞懒老小子手里头能凑起来的全部家当,麾下头一号的大将便是密州城外拾掇过的阿里刮。剩下来八万有余的步军,却是以投靠了金军的大名府知府刘豫为将,统领着各路降兵降将,以原本降金的太原知府张孝纯为参军帮衬着。

    十万大军,只多不少,这啥概念?这里头还有两万三千的金军精锐骑军,四五倍与我登州守军,这阵仗咋打?

    起先混没在意,早跟胡丁辰、李平金和家里些老行伍计议好了,一家伙把赤骑、狼骑全撒出去。这骑军对阵上步军便是占着天生的便宜,便算是对阵上了金国骑军咱也不落下风不是?骑军派出去,能杀敌杀敌,不能杀敌,咋败治金军咋来。烧个粮草啊、杀个斥候啊,积少成多,能拾掇一个拾掇一个,能迟滞一天金军便迟滞一天。

    想的挺好,可几天下来一干人眉头全皱起来了。兴许是先前几个战阵占着了上风,心里头便自觉不自觉看轻了金军、看轻了挞懒。兴许是原本金军只把登州当成了疥癣之痛压根没当成劲敌,也兴许是金军吃过几回亏长了记性,到底是虎狼之师、百战之师,这当真排兵布阵居然是滴水不漏。

    几路金军分头打齐州、青州、缁州、博州、棣州一路东来,每一路还都押运着大批的军粮,每一批还都有金军骑军护卫着,一路奔着潍州、密州二来。沿途挨个县城各有金军驻扎,各自存下了大批的粮草,金军行军一日不过三四十里,每日早早安营扎寨不肯给赤骑、狼骑留出来半分的空隙可钻,行走个三日四日便又到了下一个县城,粮草进城、大军依靠城墙安营扎寨,你赤骑、狼骑再能耐总不能使唤骑军攻城吧!

    王保、孙大头几番设计冲杀,金军却是不做理睬,虽说倒也占了不少的便宜,可金军势大,压根没把这点儿损失放了心上,也压根不跟你正面冲击。便是经典的成吉思汗的战法人也不来搭理,对阵的金军骑军齐齐举着盾牌抵挡着弩箭,边上的便好似一字长蛇阵一般两翼慢条斯理卷上来,也不盼着跟你厮杀,远远赶开叫你知难而退便成!

    这啥打发?打根上便没听说过这种战法!虽说每日赤骑、狼骑照旧占着了便宜的战报报过来,可任谁都知道,就这些,压根不伤金军筋骨。再说穿了,赤骑、狼骑现下靠着的是器械、是战法、是武勇、是阴谋,人家挞懒靠的是实力、靠的是阳谋,就这般一天三四十里也不着急,便好似一根无形的绞索一般慢慢套上我的脖颈。

    这啥战法,好似后世冈村宁次使唤过,叫做铁壁合围的囚笼战术,可这铁壁合围的囚笼战术咋破解我不知道,莫说是高明的破解法子,便是百团大战咋打的都闹不清楚。

    老人家几次反围剿是咋打的,运动战,好似是运动战!可舍弃了根据地这吃食咋办?再说了,运动,我朝那边运动哦!登州三面环海就西边算是陆地,人挞懒老小子大兵压过来,战事上这登州就是处死地!咋就觉得现下跟人李德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必败战术一般无二啊!

    集中优势兵力,歼灭弱敌!这法子是对,可甭管哪一路金军咱都集中不起来优势兵力,咋办?先前还觉得自个占着见识上的大便宜,颇有些无所不能的味道,可现下看来,我就是个棒槌,不是无所不能,是束手无策!

    西去的通路有一条算一条,一条条全叫金军给堵死喽,闹得现下就剩下密州一条通路。金军大队也全驻扎在潍州一线,歇兵三日,眼瞅着便得接茬念着紧箍咒。赤骑、狼骑也全叫大队金军给堵了回来,没法子,树叶全掉光了,前几日刮北风的时候依稀还飘过几个雪花,漫山遍野山林树木全光秃秃的,再藏不住兵马。这潍州、密州南边、北边不过百多里地,剩下的全是大海,就这点儿地场又没山林隐匿行迹,咋够骑军使唤的?

    先前还暗自庆幸,庆幸登州最难过的一关已然是过去了,还嘲笑挞懒那老小子白白浪费了良机。现下看起来,虽不知道挞懒这老小子到底盘算的是啥,只怕也当真有自个的心思。至少是这时机选的便自有一番道理,这排军布阵上也是大有门道,至少是看不出跟我有杀子之仇,恨不得一口吞掉登州的打算。当真是战阵上混油了的老狐狸,招数叫你看得明明白白的,可你就是没啥法子,你若是一动,指不定多少招数等着朝你招呼呢!

    “没法子,只能打笨仗!”我瞅着沙盘,无奈道:“现下也就能等着金军过来,咱据城而守少说一个换上两三个,等金军死伤上半数、或是金军粮尽。只怕也就退兵了!”

    “不妥,只怕这回没这般简单!”李平金皱眉道:“跟老胡参详两天了,若是依照金军押运的粮草,再加上就近密州、潍州搜刮些民脂民膏,粮草支应得下来半年三个月光景。金军战阵一向没这般归置过,都是打到哪里抢到哪里吃到哪里,这回只怕是专门冲着平将军你过来的。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赤骑、狼骑都使唤的不差,想必挞懒这老小子不能不知道这道理吧!”

    胡丁辰插嘴道:“若求稳妥,平将军先撤回大庄头隘口好些!”

    撤?未战先逃?甭管你咋说,只怕莱州乡兵都这般寻思吧!

    苦笑道:“又不是看不出凶险来,可我咋能先走?当下金军来势汹汹,可这事儿都瞒着莱阳百姓、瞒着莱阳守军呢!莫看现下莱阳守军气势甚高,可一旦若是我走便失了这气势。若没了这气势架着,十万金兵,能守上三五天便算是好的了!要想守住莱阳,我就走不得;我若是一走,这莱阳必失!”

    胡丁辰羞愧道:“在下无能,正用着出谋划策的当口却是束手无措,惭愧,惭愧!”

    一把拉住,勉强笑道:“哈哈,车到山前必有路!先莫要着急,现下这金兵不动,我等寻不出金军破绽,等到这金军当真动起手来,这一动必定露出破绽来。到那时便是咱翻本的时候!”

    留下李平金跟胡丁辰皱着眉头踅摸法子,转身出来赶紧归置后事:这大战在即,没事儿的相关人等得赶紧给打发回去!李伟先生跟姬知州早几天便回去了,可这龚知州、鞠邦彦跟马青青这伙都还在。鞠邦彦还好说,看得明白大势识得大体,可剩下的麻烦。龚玉瑾哭着喊着要尽守土之责,这都劝了几回了都没劝走;马青青哭着喊着硬要创办个战地文工团,与守土将士并肩作战,咋说都不听。

    就这俩,还都是把自个生死置之度外,还都打不得恼不得,没奈何,也就好混在军令里头瞒天过海给哄骗回去。

    穿戴整齐平大将军升帐,把蔡湍跟几个将官、耶律虎、龚玉瑾、穆大壮、猴子跟马青青几个全给招呼过来。沉声吩咐道:“金军挞懒所部十万大军现下已然是驻马潍州,离这边不过一二百里地,这大战一触即发!现下没工夫废话,别管是不是登州义军上的人,都得听我号令!”

    “耶律虎!”不理会这小舅子闷雷也似的回声,连声吩咐道:“耶律虎,你引领刚从王村过来的一百亲卫,星夜直奔即墨去投狼骑!狼骑现下不过千人,这战阵一起只怕便得千里驰骋、奔袭,你手底下的二十几个亲卫都是摆弄牲口的好手,派的上大用场!记好,战阵上本事你比孙大头差老鼻子了,若当真想有朝一日回返辽东,便得好生跟人孙大头学学,学学是咋使唤脑袋打仗!”

    这自个小舅子呢,跟孙大头又是对撇子,孙大头必定能护卫耶律虎周全!再说了,昌阳城、即墨都靠着大海呢,了不起还能上了海东青海船逃回登州不是!

    “穆大胆,你领五十骑护卫好蔡将军!记好,便算是你等尽皆战没,只若是蔡将军尚存,你等便算是好汉!若是蔡将军战没,你等剩几个老子便砍几个,听好没?”

    苏云这三十几个该死的虽说没杀,可也不能便宜了这伙人。给归置到蔡湍的一线大寨,当真能杀敌便不跟你计较,若是杀不得金兵,都不用我动手,蔡湍便出手拾掇你了!现下蔡湍厮杀出来了血性,最最看不惯的便是原本蔡湍自个那种人,若当真是耗子扛枪窝里横的主儿,嘿嘿,便敢说活不出去三天!

    穆大胆一挺胸口,高声应道:“得令!”

    “猴子,你领五十骑护卫好龚大人跟马青青!”

    转头冲龚玉瑾低声道:“有劳龚知州!这遭金军却与以往不同,只怕是存着个屠城的念想!莱阳城里老弱妇孺,登州有亲戚的便着马青青一并引到登州投靠;登州没亲戚的,莱阳城北、城南、城西山地里若有亲戚也该前去投靠。莱阳城拢共就这些粮食,多一口子人便多一张吃饭的嘴。少一个老弱妇孺莱阳城便能多支撑一天,万望龚大人鼎力相助!”

    转头又冲马青青喝道:“莫要耍小性子,啥事儿不是由着性子来的!帮衬着龚大人赶紧把妇孺劝走,婆娘么你劝起来在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