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闪身进来个寻常兵丁打扮的高大胖汉,定睛看看却是胡丁辰。这胡丁辰这遭随我过来,打根上便是个寻常兵丁的装扮,为的便是啥事儿不起眼。
胡丁辰急匆匆进来低声禀报道:“回禀平将军,刚得了将军府密报,说是金国水军现下已然是过了登州。看这模样该当是奔着密州码头过来的,请平将军定夺!”
胡说,哪里来的金军水军?
打根上便没听说过金军水军,敢说这东海上便是海东青的天下,便是当真有金军水军也早叫海东青给灭喽!当柱子、猛子跟狗儿手里的水军白给的,日本国那边南登州水军是个啥威名?现下海东青手里头海船不比着南登州那边弱些,里头不少海船便是直接打南登州那边抽调过来的,敢说这年头海上没哪家比着登州水军强些。
胡丁辰一张胖脸直抽扭,不住地给我使着眼色。不由得有些惊疑不定,冲杜彦一拱手低声道:“事不宜迟,还请杜知州赶紧备好公文,在下连夜便引着这二百亲卫前去唐家湾码头走一遭,说啥都不能叫金军水军得了便宜去!也请杜知州安心,不敢说旁的,登州骑军、登州水军人数虽少,却敢说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精锐之师,这金军水军便交由在下担当,断不叫金军水军侵扰了密州!”
杜彦冷着脸连声吩咐预备公文,吩咐妥当方才低声言道:“如此这水路便托付给平将军了!哎,若是抵挡得了便挡住,若是金军水军势大抵挡不住却也不必勉强,俺早存了以死报国的念想。原本密州水军却也是数百条战船、几千号人手,现下连个人影都看不着,水路上抵挡不住金军却也埋怨不了旁人!”
转眼间公文拟就,胡丁辰一把接过揣了怀里,连连使着眼色催促我走。这不对,出了啥了不得的大事儿了?
满腹狐疑出了杜彦宅院,却见宅院外头这二百亲卫骑军穿戴齐整早预备好了。坏了,指定是出了啥大事儿这胡丁辰临时起意,要不断断不止于此!
当着外人又不好发问,这杜彦虽说是无勇无谋,可当真是个不畏生死的热血汉子。不忍心就这般悄莫声地走了,拖了杜彦手臂轻声道:“杜兄高义小弟钦服!这密州能守得住便守,若是当真守不住千万莫要勉强,以死报国的说辞要不得,人都没了还拿啥报国?人要活着,方才能报恩报国!若是一旦密州失守,能朝南边去便朝南边去,若不能,胡乱寻条海船只管登州来帮衬着小弟,小弟必当倒履相迎!”
随手解下腰间雪枫宝刀递了杜彦手里,道:“宝剑赠英雄,在下这把刀便是雪枫宝刀,今儿便送给杜兄,恭祝杜兄多杀金兵、日日奏捷!若是哪一天来登州看看小弟,只管把这宝刀亮出来,只若是到了登州地界自有人迎接杜兄!”
杜彦冷着脸接过雪枫宝刀,轻轻一抽月光下刀面反射出一道寒光。
“好刀!”杜彦身边几个将官模样的连声赞叹。
“好刀!”杜彦高声赞叹一句,转瞬间便压低了嗓门低声道:“平将军一路小心,俺听说金军大帅撻懒传下来号令,必欲血洗登州以报杀子之仇!密州还好说些,好歹还有南去的退路,登州却连退路都没,平将军当心!”
纵身上马,高声笑道:“多些杜知州指点,只若是在下一息尚存,断不叫金狗踏进我登州半步!后会有期!”
纵马而行,身后头二百亲卫鱼贯而出跟得紧紧的。悄莫声出了大寨东门趁着夜色一连出去十余里,眼瞅着看不着大寨、看不着金兵大营,方才寻了个多少高些的地场停马驻足,冲彪子道:“啥事儿,家里头传回来啥消息,莫非撻懒那老小子开始攻城了不成?不能啊,这才出来几天?”
彪子满脸的迷惑,闷声道:“家里头没传过来啥消息啊,就是胡参军急匆匆找俺,叫俺赶紧整军预备着连夜开拔。再后头便是胡参军急匆匆把平将军给找出来,旁的俺可不知道咋回事儿!”
嗯,怪了!
扭头冲胡丁辰皱眉道:“老胡,咋回事儿?”
胡丁辰马上一抱拳,羞愧道:“在下的过错,险些把平将军置于险地,倒是在下疏忽了!”
“嗯,啥事儿?莫非这杜彦预备着拿下我等,却叫先生瞧出了破绽?”
胡丁辰胖脸摇晃摇晃,伸手指指金兵大营方向,低声道:“平将军,你听!”
听,听啥!侧耳倾听一阵子,没啥啊,不就是时不时闹腾一阵子,想必是这孙大头折腾金兵玩儿那!
胡丁辰低声道:“在下疏忽了!狼骑孙将军今夜想必功劳不小,可有一样,今儿白天狼骑这脸儿可是露大了,只怕没法不叫金军将官生疑,这是哪里来的精骑?今儿下黑这一折腾,只怕金兵将官是个傻子都琢磨得出来,这周遭几州之地,这般战法的除开登州狼骑只怕再没了旁人家!白日里一千登州狼骑驰骋大寨外头,却有两百精骑进了密州辛兴大寨。能叫狼骑倾巢而出护卫这两百骑军的,要么是天大小的事儿,要么便是个紧要人物。只怕若是论到人物,十有**便是登州平将军吧,剩下的哪个再有这大小的面皮,能叫登州狼骑倾巢而出、倾力护卫?”
“擒贼先擒王?”彪子冷不防插一句,却叫我恶狠狠瞪一眼,骂道:“谁是贼那?会说话不会!”
胡丁辰却是频频点头,低声道:“若是在下所料不差,现下金兵将官想必也在调兵遣将。白日间金兵尚未全力攻城,留着余力呢。西边最远的金兵,现下正跟大名府知府宫仪缠斗的,离这边不到百里;西边跟密州守将李逵缠斗的离这边不过二十余里。辛兴这边金兵便是两千骑军,阿里刮手底下拢共四千精锐骑军,只若是调兵,这旁处的两千骑军只怕顷刻可至。再若是不走,若叫金兵围了辛兴大寨里头,再走可就是麻缠了!”
语音未落,却听彪子低声道:“平将军,瞅瞅那边,只怕胡参军所言不假!”
顺着彪子手势看过去,隐隐约约看着远处几条火把连成的长龙一点点朝这边过来。不由得惊出来一身的冷汗,还多亏了胡丁辰,要不,晚上两三个时辰只怕便得叫金兵给围上喽!
莫看躲在辛兴大寨里能椐寨而守,可这大寨却也是个死地。大寨后头一马平川的直到海边,这大寨不破则以,一旦若是叫金兵给攻破了跑都没个活路跑!
你跑跑试试,一马平川的你两条腿跑得过人金兵的战马?便是跑得过,不信杜彦还有这个心计海边先预备上逃命的海船?
“平将军,赶紧走!咱直奔胶西县先拾掇完海船,便算是金兵骑军杀过来,了不起上了海船走水路回去便是!”胡丁辰连声催促道。
不理会胡丁辰,低声冲彪子吩咐道:“去,撒出去几路斥候,一路去寻孙大头,叫孙大头全军过来跟俺汇合;一路蹲在金兵大营四周遭,瞅瞅金兵连夜调过来多少兵马!再差上二十骑,护卫着胡先生赶紧去唐家湾码头寻海东青,这海船的事儿万万不能耽搁!”
胡丁辰大急,拖着我的臂膀道:“金兵势大,此地凶险,还请平将军速离此地!”
摇摇头,轻声道:“走不得!人密州杜彦好好的跟金兵对阵着,咱过来搅和一阵子,自个走了,却叫剩下的金兵铆着劲儿的拾掇杜彦,这咋成?咋说也得帮衬着杜彦把这灾祸消了去才成!”
胡丁辰急道:“平将军糊涂了,莫非咱不过来走这一遭密州便守得住不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回头咱登州军多斩杀金兵替密州军报仇便是!”
苦笑道:“莫要劝我,这道理心下全明白!胡先生所言不差,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王平原本便不是个成大事儿的人,这等事儿若是做了只怕心下不安。若是枭雄遇上这等事儿,只怕还得暗自欢气祸水东引的计谋得逞呢!胡先生休要着恼王平不听先生劝谏,就当是竖子不足为谋吧!”
转头厉声道:“先前咱登州二百铁骑尚且在四千金军骑军中杀了个三进三出,一百七十骑就活下来二十三个却无人言屈。这遭这二百人敢不敢随俺再杀个三进三出?”
“咋说是二百啊?难不成狼骑便不是登州的骑军?莫非孙大头便不是平将军的护卫?”黑影里传过来个邋遢的动静,紧接着便闪出来一队骑军,马蹄子上全缠着棉花呢,怪不得听不着半点儿动静。
孙大头抹活得黑不拉几的脏脸凑过来,嬉笑道:“金兵四千骑军尽数过来了,看起来咱平将军面皮不小!咱一千二百骑军对阵四千金军骑军,金狗奈何不了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