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议事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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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彪子领二十个护院护卫着,一路浩浩荡荡朝登州赶。马全一水上好的辽河马,比着官军的战马还气势些。战马上随身带着的长的家什、短的器械一应俱全,大棉袄底下护身甲捆扎得严严实实的,便是诸葛连弩一人也都带着一把。现下这当口不是遮着盖着的时候,现下这当口也不怕人挑毛病,登州这边没哪家敢拿我来治罪。

    登州城守城门的兵丁上来刚预备着说道几句,叫彪子两马鞭子给抽到一边去,城门官见势不妙一溜烟跑没了影,兴许是找人手帮忙,要不便是打小报告去了。

    赞许地看彪子一眼,嗯,这事儿办得不差,打今儿起登州这边咱王家就得这般嚣张,没有最嚣张只有更嚣张。

    满打满算登州城这边剩下没几个厢军,大多数全叫姬知州给指派出去修造隘口、筑路啥的,剩下几百号老弱病残的都不够我这二十个护卫拾掇的。

    家里馆子跟前飞身下马,马缰绳一扔便有个护院飒利地接走。抬脚便朝楼上走,彪子领几个护院凶神恶煞一般把个楼梯堵得严严实实的。推门进去,呵,这几家全在,就是鞠老太爷没来,鞠老夫子陪着姬知州一边坐着。啊,这没啥,鞠家好说,若是连鞠家都信不过再没旁家指望得上。鞠家老太爷,人那大小的岁数不来也对,若是一个偶感风寒啥的,那我成啥了?

    也不言语,怀里摸出书信搁了桌上,低声道:“昨儿家里刚得了准信儿!”

    鞠老夫子抽出书信扫一眼,叹口气把书信递了姬知州手里。众人转一圈看下来居然都是沉得住气,当真都是些个经历过风雨、见过大世面的老狐狸!

    低声道:“各家都有各家的小九九,各家都有各家的退身步,可若说退身步,便敢说没哪家比王家的退路牢靠些!若是金兵打过来登州守不住,王家是说走便走!除开王家便只能算是连家说得起这话,登州北边、东边、南边全是海,金兵打西边过来没海船能逃到那里去?东京汴梁传过来的消息,金兵所到之处便跟蝗虫过境一般,金银自不必说,粮食、牲口、人丁全是劫掠一空,便算是皇亲国戚家的闺女都给劫掳过去,叫金兵**至死。今儿过来一来跟各家通个信儿,二来也想问道问道,咱这登州各家当家的能齐心协力不能?若能,咱便齐心协力跟这金兵斗上一斗,且叫金兵看看昔年王无敌的后人是个啥能耐。如若不能,劳烦各家言语一声,王家便自管自该忙活啥忙活啥!”

    鞠老夫子接口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乎?这登州自然不能落了金人手里,家里老太爷叫老夫传句话,并非是老太爷倚老卖老不肯劳动,委实是来之无用!老太爷传话,鞠家上下老少唯王家大少爷马首是瞻!”

    姬知州沉声道:“本官有守土之责,只恨本官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上阵杀敌。只若是能守住登州,上不负君恩下能佑护一方百姓,不论是哪位义士起义军,本官俱都是鼎力相助!”

    王铎点头道:“只若是能守住登州保住一家老小性命,便是倾家荡产又有何妨!”

    连家当家的连秉普却道:“不敢欺瞒列位,连家搁登州吃饭的家什便是这几条海船,为主的买卖便是打密州朝这边贩运铁石。密州若是不失连家自然是与各家齐进共退,密州若是一旦失守连家没了吃饭的买卖,便是连家南去之时!”

    张尔寅淡淡道一句“自该齐心协力。”便再不言语。

    姜峰指指鲁敬道:“我两家一向是齐进共退,虽说家里头都有些田地,可自家出产的粮食还养活不下自家的作坊。这作坊里的活计,一半靠的是匠人、手艺,一半靠的是石炭、铁石。石炭咱黄县便有出产,铁石王家少爷知晓,登州这边铁石出产少,多半的铁石全是打密州那边运送过来的莱芜铁石矿出产的,不管是莱芜监还是密州有失作坊便是个没米下锅的结局。”

    鲁敬接口道:“若走,撇下黄县这边任多的好手艺匠人也算是断了吃饭的活计,若是不走一旦密州、莱芜有失,照旧是断了吃饭的活计,委实不好决断。忠实话,现下我两家自然是不情愿这般舍家弃业,两家都安置了人手盼着登州这边铁石矿多出产些,若是当真支撑不下去只怕不走也得走!”

    宽慰道:“连家老伯,登州没了铁石的买卖自然便有旁的买卖。您想,若是金兵当真占了密州、莱芜,咱这登州不就成了孤零零的一块地界,干啥事儿不得使唤海船运送?只怕到时候买**着单运送铁石还好些吧!姜家、鲁家也是这般,便算是莱芜、密州失守,莫非天底下就莱芜出产铁石?但凡冶铁作坊就仨事儿,铁石、石炭、匠人,没哪块地场三样占齐全了,咱这登州石炭、匠人不缺,莱芜失手了不会徐州监那边贩运?徐州监失手了不会再朝南边贩运?花费虽说多些,可也总支撑得下去不是?”

    张尔寅插嘴道:“金兵势大,数十万禁军尚且抵挡不住,想我登州弹丸之地,却又是兵微将寡,如何抵挡得住?若是终归抵挡不住,叫金兵破城,倒不如……”

    王铎拍案而起,厉声道:“抵挡不住也得抵挡,方才鞠先生话说得明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拼死一搏兴许还有条活路!”

    看俩人便要争辩,摆手把俩人给止住,道:“若是当真抵挡不住,各家便把这罪责全推到王家头上便是,登州这边诸般事宜全王家挑头,跟旁的各家无干!”

    扭头又冲旁人说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这猫斗不过狗,可也没见着哪个狗闲着没事整日价逗猫。咱这登州偏远荒芜之地自然是不假,可但凡一事有其利必有其毙,有其弊也必有其利,用其利避其弊便能活得下去。守住隘口,不去招惹金兵,旁处不说,单单咱京东东路多少富庶之地,换做我等是金兵将领,有心思搭理登州这边不?不给惹急了眼只怕顾不得登州罢!叫王家起义军勤王王家不干,王家起义军,说白了为的便是守住登州,护卫这一方百姓!咋样,都给撂句痛快话,成还是不成?”

    姬知州道:“不知王家少爷有何谋算?”

    谋算,啥谋算?

    低声道:“莫想着一口吃个胖子,也莫想着有啥高人出个主意便天下太平了,算不得啥好法子,先前秦国早用过,就俩字“耕、战”。”

    “说到咱登州,也是这俩字,只是耕种单靠咱登州原本这点人丁那是不成。人丁不旺,甭管是耕种还是开兵见仗都不成,耕种没人种不了多少田地,一旦若是开战也抽不出多少兵丁。故而,这头一幢大事儿便是召集流民、灾民屯田,便跟现下王家所做一般无二。劳烦知州大人大开粮仓,能归置下多少流民便归置下多少流民。除开这个,各家也得敞开粮仓,能多归置一口子便多归置一口子,人多了方才好办事儿。便跟王家一般,这些年收留下多少庄户,几年盘算下来王家的钱粮也没扔了黑影里,做买卖还得本钱呢,这个便算是投进去的本钱!旁的也不用那啥,先前咋样还请知州大人依照旧例该咋归置咋归置。”

    “战,忠实话,名头上满登州厢军只怕得有六七千人上说话。现下文登阎口寨、乳山寨那边算是顶着两千名头,实数不过千五百;剩下来登州禁军水军数百人,登州厢军三四千人,实数只怕也就两千五百吧,除掉老弱病残能战之兵不过千多人。劳烦姬大人把这些个老弱病残安置屯田,剩下的精壮分成四份,一份守卫登州,一份阎口寨、乳山寨驻扎,一份交给王家大庄头隘口守卫,一份驻扎黄县城守卫。不是谋夺知州大人手里的兵丁,这神臂弓啥的利器寻常庄户一时半会儿不会使唤,差出去的厢军算是弓兵、也算作教头吧!登州府库里的兵甲、器械有多少算多少,全给淘换出来,这些年虽说存下来不少,可能使唤的只怕十成里头没两成。”

    “进登州拢共四条路,一条是海路,登州禁军水军有一个算一个全得归王家统领。话说到头里,甭管哪个,若是胆敢耍横,莫怪王平心狠手辣!”

    兴许是说这话狰狞了些,众人脸上神色俱都是一凛。转头又冲姬知州道:“知道这禁军不归大人掌管,大人只若是传下一道号令,剩下的便全交由王家归置。若是连这几百禁军水军都安抚不住,王家还有啥颜面起义军抗敌?”

    “陆路上拢共三条路,一条打密州过阎口寨、乳山寨入文登,这条路知州大人便命武将军扼守。文登精壮十丁抽一结成义军,便由文登王家统领以为武将军后援,如何?”

    姬知州点头称是,王铎却道:“不消这般,王家不懂刀兵,这文登义军一并交由武将军统领岂不好些!”

    “这当间一路便是打密州、莱州过大庄头隘口下双河镇,东去牟平、北去蓬莱、西去黄县,这一路自有王家义军扼守,牟平、蓬莱照旧是十丁抽一结成义军,寻常时日守护县城,也为大庄头、黄县后应!”

    张尔寅接口道:“张家愿一力担当,张家有个教师早些年也曾行伍上见过战阵,这牟平义军还请知州大人交由张某执掌如何?”

    压压胸口火气,不跟这张家计较,计较也没啥用,十丁抽一,便不信牟平地界的王家庄户你抽得动?话又说回来,现下张家的庄户只怕王家也抽不动。嘿嘿,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几个阵仗下来,若是败了自然拿你没法子,若是胜了,嘿嘿,咱秋后算账!

    “黄县这边现下连个知县都没有,甭管是十丁抽一还是干啥连个挑头的都没有,这咋成?还得劳烦知州大人尽早指派个人手才好!黄县不算王家,拢共四万人上说话,十丁抽一一千兵丁总还是抽调得出来的。加上登州过来的厢军能有一千五百人,分出来五百人算作黄县城守卫,归知县大人统领着。剩下来一千人便交由王家,打莱州东来登州的咽喉要道不在黄县城,这一千兵丁便在黄县城西边的虎龙斗驻扎!”

    七叔早描绘的好地图,莱州东来有些麻烦,沿海一溜平缓地界多。说是虎龙斗,其实这龙虎斗就是个大致地界,跟大庄头那边不同,这边龙虎斗西边还得守住个叫做槐树庄的地界、北边还得守住个叫做店子的渡口,这些个跟这些人说不着。

    “脱了裤子说话,守卫的三处隘口两路算是王家统领的,还一路阎口寨、乳山寨那边的武将军也是在下姐夫,生死的关口上这兵马搁了旁人手里我放心不下,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么。若成便这般,义军的粮草、器械全着落在各家身上。没法子的事儿,依照各家人丁、田地分摊,各家钱粮上加一成算作是救国粮,各家再尽着力气捐上一些,这些个钱粮便莫要入官家府库,直接送到军中便成!”

    顿顿又道:“往后这寻常事务自有姬大人掌管,义军的事儿却也不能由王家一家说算。莫如便起个议事院,单单操持这些个义军的事儿,今儿在场这些个便算是议事院的一份子,咋样?”

    “议事院?”众人齐声惊呼。

    想想又不对,我这头,除开自个不算,鞠家、文登王家、姬知州算是一伙的。那头头一个数得着牟平张家另有心思,连家、姜家、鲁家全一颗红心两种准备的主儿,这才是个五五之数,这咋成?

    话又说回来,这姬大人便算是牢靠么?

    低声又道:“议事院监管钱粮、器械还在其次,要紧的是议事,往后咱这登州到底该咋办?单是咱这些个人不成,李伟、李仲两位先生学识过人,便把这两位先生一并请进来才好!”

    这下成了吧,了不起是个五五之数!寻思寻思终归还是放不下,冲姬知州道:“鸟无头不飞,黄县知县若等朝廷只怕等不着,鞠家在我登州乃是手拿把掐的头一号书香门第,在下斗胆举荐,便在鞠家后人当中挑选干练之士充任。若是朝廷再派过来知县,了不起再让出来便是,请姬大人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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