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峰接口道:“厢军人数上倒是不少,武将军现下正是厢军上的指挥使,可登州厢军指望得上指望不上,想必王家少爷比我等更是明了!”
王铎接口道:“当真牢靠的还得指着蕃军,各家出些子弟多打造些顶用的蕃军,守乡守土的还是蕃军靠得住。”
张尔寅道:“说穿了,挑头起义军!”
啥,挑头起义军,这义军是说起便起的?说你是义军便是义军,说你是叛军便是叛军,你自家给自封个义军顶啥用?
鞠家老狐狸还没忘了暗中指路,道:“且来听听为啥各家公推你王家挑头!”
鲁敬道:“你王家乃是我朝名将之后,你王家庄户一向又是演武成风。”
姜峰接口道:“便算是王家大少爷没经历战阵,可你王家战阵上厮杀出来的不在少数!”
王铎接口道:“别说厢军上还有武将军帮衬着,武将军战阵上也是好大小的名头呢。”
张尔寅道:“你家不挑头再叫哪家挑头!”
“停,停,咋,说三句半那?”赶紧给拦住,正色道:“王家离开行伍时日已久,便没打算再上战阵上性命搏杀,求的便是老实本分拾掇几亩田地过几天清闲日子。这算啥,牛不饮水强按头?”
张尔寅道:“王家少爷莫急,且听我分辨几句如何?咱登州地界虽说不小,可搁大宋朝算是偏远荒芜之处。登州辖蓬莱、黄县、牟平、文登四县,这蓬莱、黄县算是大县,牟平、文登算是小县,一个县衙除开个知县大人连个主簿都没。满登州四个县加一起拢共不过七万余户二十余万人丁,你王家占下来多少?五万只怕都打不住吧,剩下来这几家加在一起离你家差着还远,你家不挑头再叫谁家挑头?”
喃喃道:“是么,这缘由找的,把王家嘴给堵得严严实实的,叫王家有苦说不出。可挑头,挑头的是好做的么,闹不好当先便得拿自个堵阵眼、拿胸口挡刀箭!若是挑头,王家这本钱下的却是太大些,闹不好王家满门便得断送在我手里!”
王铎道:“王家这本钱下得不小,可剩下这几家也得下大本钱,乡兵用着抽多少王家定夺,银钱、粮食各家断不会少出。姜家、鲁家没多少田地,要么银子多出些要么使唤上好的软钢顶账,只求莫叫兵乱闹到咱登州,保住各家基业!”
低头盘算着哪头合算,若是起义军旁人家花费钱粮自家自然也得花费钱粮,谁叫你家地多人多么,算起来花费的只有更多些。可整个王村迁到南登州那边也得花费不少钱粮,旁的不说,单单是扔下来的带不走的产业便值多少银子?
喃喃道:“只怕也得不少钱粮!”
张尔寅道:“若是王家少爷应承下来,既然是齐心协力,各家都有厚礼相送。文登知县便交由王家劝说,牟平官府便由我张家打点,蓬莱知县、登州知府自有鞠家游说,准保出不了差子!”
姜峰又道:“姜家、鲁家东京汴梁还有些门路,王家少爷入仕之事便由我两家打点,有个名头、乌纱帽戴着,行事总是便当些。”
还啥打点啊,知道这些家有能耐,可没成想说话都硬气到这等地步。这哪里是打点知县、知州啊,分明是那啥,把这几个知县、知州吃得死死的。
讪笑道:“哦,看来列位当家的算是把啥事儿都给盘算妥当了,就等王家来钻这个套儿了吧!只是我朝的规矩,便算是入仕也得异地为官,还得几千里地以外的异地为官,若是王平当真入仕,列位当家的入仕岂不是白费心思?”
鲁敬微微一笑,道:“有门路、舍得花费银子,啥事儿办不妥当?王家少爷咋能算是登州人氏,先前不是打西边游学过来的么?便算是搁登州有些产业,登州做官不妥,可边上的莱州没啥干系吧!紧挨着黄县的便是掖县、莱阳县,搁那边做个知县、县丞不是啥为难事儿。若是能缓上几年,莱州的知州、防御使、指挥使也不是异想天开,蔡太师、童太尉那边只若是舍得使唤银子,啥事儿归置不下来?更何况,一旦若是起了刀兵,搁掖县、莱阳县厮杀总比搁黄县厮杀好些,至少是各家产业伤不得根基!”
就说呢,这姜家鲁家咋舍得花费银子给我买官,原本动的是这个心思!
哪个不知道,姜家、鲁家产业全在黄县,一旦若是开兵首当其冲便是这两家受损,王家、鞠家离黄县城那边还有几十里地呢,张家、文登王家更是几百里开外。姜家、鲁家这本钱下得不能说不大,可若是当真跟自家基业比较起来,只怕还是下这本钱划算些。
守住莱阳县、掖县,说起来容易,这几家全不是行伍上出身,战阵上的事儿看不明白。进登州三条路呢,北边这条那是得过莱阳县、掖县,这当间一条路却是埋在群山之中,南边还有条路,隘口现下便是由姐夫掌管的阎口寨。当是单单卡住个掖县或是莱阳县,便能高枕无忧的?
也不跟众人说破,叹口气道:“这事儿于王家委实不小,王平一时拿不定主意,且容王家几天工夫好生寻思寻思,若是拿定主意了再来跟各位当家的回话如何?”
众人哈哈一笑,有说该当的,有说敬候佳音的,欢声笑语声中鞠家老太爷连声招呼上酒上菜。假惺惺地推杯换盏,虚情假意地说笑套近乎,虽说是各怀肚肠,看起来倒浑似惺惺相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模样。
“老爷子,您害我!”众人散去,就剩下我还赖着,不由得埋怨道。
老太爷眼珠子一眯,笑道:“咋算是害你?若说是害你只管推脱了便是,几家当家的跑了我门上商议,我能全给赶出去不成?哪家不盘算自家心思,若照老夫看来,这事儿对你王家倒也未必是啥坏事儿!多预备几条后路自是不假,这个难不成便算不得一条后路?若说到害人,只怕你也没少祸害鞠家吧!”
“天地良心!”指天画地叫屈道:“老爷子您冤枉我!”
“霍小玉那算是咋回事儿?”老爷子笑得跟条老狐狸没啥两样。
坏了,先前倒是给鞠邦彦出过主意,可没过多久鞠家便把金子托人捎到了南登州。还不是鞠邦彦讨要的二百两,足足三百两足赤黄金呢,鞠邦彦都对我感激涕零的。这咋,难不成叫这老狐狸给瞧破了?
“霍小玉,咋?”硬着头皮装糊涂。
“咋,嘿嘿,王家大少爷给我那不成器的曾孙出的主意吧!瞒得过旁人,难不成瞒得过老夫不成?”
“没的事儿,没啥主意,都不知道您老说的啥事儿!”
“装,接茬装!”老狐狸笑道:“委实没啥破绽,就是个点头给银子的结局。可事儿就这般蹊跷,刚瞌睡呢便有人上赶着给送个枕头来,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儿?再装,再装可就当真差人南登州那边打探霍小玉去,不信查不出来个子丑寅卯。”
当真看出来了,赶紧上前陪个不是,纳闷道:“既然是老爷子瞧出来了,那为啥还专门差人送过去三百两金子?”
“瞧破,瞧破又咋样?各家有各家的心思,该着糊涂便得糊涂!”老爷子娓娓道:“就跟眼下一般,这几家的心思你瞧破是一回事,可说破不说破又是另一回事儿,若是用着这几家,若是对你王家有好处自个打着这个心思,几家都心知肚明却又不说破只怕好些!便跟霍小玉这事儿一般,并非是老夫瞧不出来,也并非是鞠邦彦这不成器的便该当娶这霍小玉为妾,可鞠邦彦没这般心思没这等胆量,想必是王家大少爷给出的主意。斥责鞠邦彦一番事儿小,可驳了树人面皮事儿大,南登州那边鞠家指着王家呢!两下比量下,只怕还是糊涂些合算吧!”
老爷子话说得势力、市侩无比,可句句都是大实话。
恭恭敬敬施一礼,道:“王平谢老太爷赐教!不跟老太爷说瞎话,小子上头就个姐姐,自打登州学堂开始,便一向拿鞠兄当亲兄弟看待,莫说是坏了鞠家规矩,便算是坏了大宋赵官家规矩,鞠兄这忙王平也得想法子帮扶,还请老爷子见谅!”
老太爷哈哈大笑道:“就稀罕你小子没个拘束的性情,就稀罕你小子给兄弟两肋插刀的性情,倒跟老夫少年时一个心性!那啥,先前打你家讨要过来的棉花种子,现下鞠家庄倒也种得漫山遍野的。这东西好,耐旱、不挑地力不说还不招虫子,种子撒了荒地里都成。现下村里头各家各户棉花被啥的全置办齐活了,那啥,叫你家那个唤作杨茂的过来几天,给置办些织棉花布的家什再传授些技艺。这棉花布好,暖和不说还结实,赶紧!”
这咋,咋就知道打我这边偷手艺,这个得收专利费知道不?哦,老爷子这个不叫偷,明抢么!
“咋,还不愿意了,三百两黄金换这点儿家什你家还吃亏了?”
哎哟老爷子,您这小算盘打得,都盘算到骨头渣子了!您说的,您这三百两黄金也没落了我手里啊,真是的,我冤啊,我找谁哭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