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文明、精神文明,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对这些个说书、唱曲的我一向看重,只若是在家里甭管手里有啥事儿全都给放下,得去给马青青捧场,得造成这么个氛围,曲子的选题也得把着点儿莫跑偏了不是!
正看到热闹处,有福悄没声出去,又悄没声回来,顺手塞一个竹筒子过来,道:“汴京那边传过来的鸡毛信。”
伸手接过来打开,有财的亲笔汉语拼音。
“啊,又出了啥事儿,大过年的也不叫人清净几天,真是的!”红霞跟姐一边看得正热闹的当口,有些厌烦这个。
“啊,没啥大不了的,有财传回来的密信!”压低声音道:“相州失守、浚州失守,梁平方所领禁军大败于黎阳,河北河东制置副使何灌退守滑州,京师告急!啥,这啥?”
有些傻眼,除开密信使唤汉语拼音之外,落款上清清楚楚写着靖康元年一月初九,靖康元年?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厥!
岳飞的满江红上辈子没几个没读过的,靖康耻,就是年号靖康的时候大宋朝俩皇帝叫人金国给拾掇走了,这北宋亡国,大宋就剩下江南半壁江山。
冲有福道:“咋不是宣和八年,写成了靖康元年,莫非改国号了不成?”
有福低声道:“新皇即位照常理说该换个年号,只是现下咱这登州还没得着消息,想必出了正月改没改的便得了个准信儿。不过,这年号改不改的跟咱家有啥干系?”
赏一个五毛,笑骂道:“只管差人打探去,山人自有道理!”
转头把书信递在红霞手里,汉语拼音难不倒红霞,手指头点点落款,低声道:“只怕是时候了!”
扭头吩咐道:“传我的话,二叔、六叔、七叔、十七叔跟姐全招呼到家里,有正经事儿归置。”
言罢也不管啥精彩的曲儿,引领着红霞急匆匆而去。
正屋屋门关得严实,低声把这两天燕青、有财传回来的消息给说道一遍,又道:“汴京告急,新皇即位也是束手无措,只怕先前所料之事便在眼前!”
“南登州那边等下我便给四叔去封书信,左右就这两年便得搬迁过去,若是危急只怕也就是几个月的光景。姐夫那边姐该当亲自跑一趟,看看姐夫是个啥心思,是照旧怀着螳臂当车的念想还是预备着与家里同进同退,若是打定了主意与家里同去南登州只怕得早想法子早脱身。二叔这边赶紧动手,先前海东青、柱子、猛子那边算是一半归着二叔掌管,一半归着四叔跟我掌管,打今儿起全听二叔招呼,便是我要使唤海船也得打二叔手里头过一过,没个规矩不成方圆!十七叔那边自不必说,用着使唤的器械、家什多预备些没坏处,火药包、弩箭只管敞开口子拾掇,莫要心疼银钱。六叔这边,出了十五便把村里老老少少依照战阵上的规矩拉起乡兵,只若是有个由头官家现下没心思分辨个究竟。汴京那边也传出来勤王的旨意,家里又是行伍出身,顶着个勤王的名号便挺好!七叔这边派出去人手,各处隘口全撒上哨探、斥候,这是一桩,有个啥事儿莫教人打个措手不及;二一桩么,也弄几个精细人假扮歹人,也给家里、村里整军寻个借口不是!”
一口气给归置完,这些都盘算过多少回了。又把得福、得宝叫了跟前叮嘱道:“家里头这几年归置的大事儿虽说没跟你俩明说,可也没刻意背晦着你俩,想必猜也能猜出来个**不离十。莫问,生死一线的当口,得宝你这边田地上的活计,若是跟六叔掌管的事儿起了冲突,那得先尽着六叔使唤人手。得福,你这边也一般,十七叔那边用着使唤多少人手多少银子,莫问,只管给过去,听着没?”
得福飒利地应一声,得宝却是叹口气,道:“可惜了了,如此这灾民、流民便再收留不得!”
“咋不收?照旧收,收下来的送到四叔那边便是,精壮些的留在王村这边,若是一旦起了战阵,家里村里这些精壮全填在战阵上,总得有些精壮帮衬着田地里头活计吧,照旧收!若是不放心,家里头打下来的粮食莫要朝外头贩卖,使唤银子再朝家里买些粮食回来便是。乱世里头,银子啥的都不顶事儿,就两件顶用的,头一件便是人丁,有了人丁便能自保,另一件便是粮食,手里有粮心下不慌!”
十成十的忙活,没跟旁人计较,就跟六叔整治行伍了。翻过来演练覆过去操演,好在挑头的队正、都头、提辖啥的多数上是随家里西边过来的,全战阵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精兵,又有王村多年“勇”字当头天天演武的根基,十天半月上便有了模样。
刚刚出了正月,正跟六叔盘算分出来几个人双河镇、芝罘船场那边整军演武呢,有福进来递过来个请柬。
咋这般没眼色呢,这都啥时候了,哪来的心思赴宴呢。
埋怨道:“没看整日价忙活的脚不沾地,咋这时候送请柬过来?拿了回礼客套地给推了,不会啊?”
有福轻声道:“旁的有福都是这般归置的,这个少爷您还是过过目好些!”
接过来轻轻打开,眼前立马闪出来鞠家老太爷老妖精一般的嘴脸。请柬是老妖精持着鞠家上代家主的身价写下的,延请的是王家家主王平王大官人,定下来的日子是二月初五,旁的啥事儿没说!
醉翁之意不在酒,嘿嘿,老狐狸嗅到啥不对头了!
“少爷,咋回?送信的外头等着呢!”有福轻声问道。
微一沉吟,道:“取十两银子打赏送信人,就说我偶感风寒,二月初五想必是赶不及,二月十五,二月十五我定当亲自登门请罪!眼下王村这边刚见着个眉目,双河镇那边跟芝罘船场那边还得归置,就算跟六叔俩人一边一个,咋说都得十天半个月的,这个当下的头等大事,耽搁不得!”
“不妥,只怕现下王家跟鞠家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指不定是咱家用得上鞠家还是鞠家用得上王家。再说了,若是乱世多结交一方大户便多个臂助,鞠家那边还有鞠邦彦、鞠老夫子的面皮在,不去不好!”六叔边上提点道。
为难道:“也知道不去不好,可家里总得整军备战吧,这事儿还不能叫旁人掺和,现下家里就这些人知道,防着消息传出去。七叔斥候出身,整军不在行;二叔那边腿脚不便也不成,十七叔那边压根动不得,就跟六叔俩人整军,王村这边又是根本,断不能离了人!咋办?”
“面包,王村这边叫面包挑头!”
“面包,面包咋成?憨笨、憨笨的个人,这整军又不是闹儿戏。面包跟平儿投缘那是不假,可再投缘这年岁在这,只怕服不得众!”为难道。
“咋服不得众?”六叔嘿嘿冷笑着,倒颇有几分李昭算计倭国土著的嘴脸,道:“你这几个不成器的叔叔都啥岁数了?老十七岁数最小也都六十朝上说话,还活得了几年?莫非少爷预备着这几个老家伙帮衬你一辈子?身边帮衬的还得是你自个这般兄弟!”
“面包咋,面包服不得众?那少爷你凭啥服众,凭啥弹压得住这一干老不死的?没啥,就为了你是老爷的后人、王家的少爷,冲着老爷、老太爷都得服你、帮衬着你!面包咋,不是跟你亲兄弟一般么,现下叫那老不死的给改了个名号叫做王保,就是护卫着王家的意思。王家家主的亲兄弟一般,咋服不得众,咋弹压不住?更何况六叔便不会暗地里扶持着?”
“整军咋,若是六叔俩眼珠子不瞎,面包这小子便是天生战阵上搏命的主儿!莫看平日里憨笨、憨笨的,可一旦若是论及武艺上手得比哪个都快。莫看没看过兵书没学过兵法,可家里这几年演武面包统领的便没败过。这小子啥都笨,就这战阵上眼珠子毒辣、应变奇快、时机拿捏得叫人叫绝,便是老人手也没几个不夸赞的。”
“火候上差些这个不假,这火候得靠工夫熬,便跟想当年熬鹰收下来海东青一般,背后又有个老不死的指点着,上手比着旁人快上不少!”
“啊,背后还另有高人指点?”没转过弯来,低声问道:“谁啊?”
六叔嘿嘿冷笑几声,不屑道:“就是那该死的瘸子么!”
叹口气又道:“瘸子这几年过得才算有点儿人摸样,还是多亏得这小子给自家长脸。当真论及起来,这战阵上不管是单打独斗还是排兵布阵都算是老弟兄里头一个,现下自个出不了面,自家小子却被王家如此看待,不怕不出死力帮着面包。有这人背后指点着,少爷你只管放心去鞠家赴宴,六叔我也放心去双河镇、芝罘船场那边走一遭!”
嘿,六叔这心机!
扭头冲有福吩咐道:“去,备下份拜帖,晚辈礼,二月初四先去拜见鞠家老爷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