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也是尽心尽力,不只是给娘瞧病尽心尽力,村上遇着个头疼脑热的全上心,医术高超不说还不收分文诊金,把原本村里的王郎中给气得都家里哭诉几回了!
冬天农闲,人许叔微还没吐口呢,得财满世界寻人起宅子,要另起个医学院。村里受过许叔微好处的拉帮结伙蜂拥而至,不要工钱不说连口粮全自家预备好,倒好,倒省下家里不少钱粮了!
转过头来,得财死逼着许叔微朝家里捎信,预备着把许叔微一家子全给搬过来。许叔微不肯,得财急了眼,指着许叔微鼻子骂:“咋不过来?半辈子的心血要带到地底下烂了不成?印书作坊里早打好招呼了,书卷过来立马便刊印,不说自个心血辜废不辜废,你济世救人的心思哪里去了?翻脸了啊,都这岁数了还能耽搁得起几年,赶紧!”
现下学院里都管得财叫做德才先生,取得是谐音,可得财当真当得起德才先生的名号!学院里、机械厂里的公论,自个没啥学问可一直孜孜不倦,典型的教育家。这得财为人又是宽厚,莫说骂人,便是寻常使唤登州土话都是失态,谁成想今日跟许叔微这般说辞。
不管得财咋说道,许叔微那边我的话早说得明白,若是过来,医学院、医院全是家里的,许叔微一家老小也全家里担待下。不指着医学院、医院赚钱,就为了泽被苍生。这是官话,心底下就为了自家有个医学院,佑护我一家上上下下,佑护王村上上下下。
得财骂完了许叔微还不算完,跑到我跟前还接茬告黑状:“许先生大才,旁的不说,许先生跟得财说道过,单是医书现今就写下了《类证普济本事方》十卷、《续本事方》十卷、《伤寒发微论》贰卷、《伤寒九十论》、《治法》、《辨证》、《翼伤寒论》、《仲景脉法三十六图》。这等奇书不说是赶紧刊印泽被苍生,却被许先生束之高阁,咋不叫人可惜?”
不理会这个,把得财拖到许叔微跟前,道:“你俩投缘,咋留住许先生我不管。可有一样,得财若是当真留得住许先生,这身价上我做主,涨成跟四叔一般的份例。许先生若是留下来,家里断断不会短缺着医学院、医院里用着使唤的银钱。旁的不说,王胖子手里头产业便全归到医学院里,一年赚得下多少银子全算医学院使费,再若是不够,家里再打旁处腾挪!”
得财嘴咧得老大小,四叔的份例,现下四叔的份例家里拢共就俩人拿着,一个是四叔另一个便是赵光毅。倒不是说银子多出来多少,要紧的是掌管的事儿的份量,家里头的看重!
四叔家里头多年操劳,现下又是归置着南登州,说是看重田地也成、说是看重南登州也成;赵光毅乃是冶金学院的正宗老大,冶金学院、机械厂这些年给家里捞回来多少银子,得财拿屁股都猜得出来个大致。要不家里现下四下置办产业、开垦荒地,南登州那边又是老大小的摊子,这花费的银子都哪里来的?
现下倒好,医学院、医院这么个十成十赔钱的买卖,打头上便给了这么个身价,是个啥份量得财不知晓?
王胖子手里头产业,且不说奶酪、奶粉、奶糖咋样,一年多少只鸭子,几万头白羊外带着羊毛、鸭绒啥的值多少银子?现下不说这些,单是水库里十几条渔船整日价忙活着,一年都是二百两的收益。
得财彪呼呼楞半晌,冲许叔微喃喃道:“哥哥,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不是做兄弟的我说你,普天之下只怕再找不着这么个千古留名的机会。不为银子,俺这份例银子也全扔到医学院里头使唤,咋样?莫说不成,若干说个不字,小弟一根绳子把哥哥你捆在王村!这事儿兄弟替你做主应承下来了!”
许叔微坐得稳稳的,不言语只看着得财笑。
得财急道:“你倒是说个话啊,若不说话点个头也成啊!”
许叔微头稳稳当当的纹丝不动,看得财急得抓耳挠腮的,上去拍拍得财笑道:“不点头可也没摇头么,许先生这边算是应下了!赶紧,该忙活啥忙活啥!”
扔下俩人不管,闪身出来。有福一边低声道:“平少爷,您这不是强奸民意么?”
后脑勺上赏一巴掌,笑道:“成,长学问了,还知道强奸民意了?”
嘴凑到有福耳朵边上,低声笑道:“知道不,有人还就是稀罕叫人强奸,婆娘里头有,这老爷们里头也有,许叔微就是这样,嘿嘿!”
得财不喝酒,许叔微、赵光毅、杨茂也都不稀罕这个,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几个凑到一起倒也说得过去。可方崇珂喝酒啊,还喝得凶,都不知道咋能混到这一堆人里头。
李戬、方崇珂跟我对撇子,跟我也是酒友,可李戬、方崇珂里头还夹杂了个不喝酒的杨茂瞎掺和。海东青跟柱子莫逆之交,跟彪子也都对撇子,酒喝得也凶,可说啥跟我都算不上酒友,偏生里头还夹杂个得福大掌柜瞎搅和。都说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起来倒不能照着喝酒不喝酒来分,到底照着啥分,自家倒是懒得计较。
现下海东青跟柱子、彪子喝酒喝得正热闹,现下家里这些个主事儿尤其是后头打我手里提起来的主事儿,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指着家里份例银子过活,甭管那个手里全有些产业。除开这个不算,自个经营的啥买卖家里自然是拿了大头,可自个里头也全有股份,便是得财掌管着个不挣钱的冶金学院,在机械厂里也有些干股。说起来是王家少爷仁厚,可如此一来不怕哪个不尽心尽力,哪个占了便宜还两下里说着。
可这人若是都尽心尽力却也不好,这不,海东青原本便是海匪出身,心肠硬,手底下掌管着高丽铁石矿的三头儿更是多少年的老海匪,为了铁石矿上多出产、少花费没少败治倭国奴隶。这不,柱子一海船就给拉回来三百多,愣是不住嘴地抱怨柱子小气。
“咋自家干起这买卖了?”低声责怪柱子道:“不知道家里定下来的规矩,家里不沾这事儿?”
柱子咧嘴道:“没啥。南登州那边没少败治倭国土著,哪回下场大雨不淹死百八十倭国精壮?四老爷说今年日向国怪,雨水比着往年分外多些分外大些,若不是新占的那块地界立足未稳,只怕淹死的倭国土著还多些。正好海东青传信要些人手,四老爷说淹死也是白白淹死,倒不如顺手掳过来使唤划算。四老爷的话,不劳少爷操心,手脚都利索呢,这些单单就是日向国这边的,旁的地场的一个没有。四老爷还叫给海东青传个话,朝死里使唤,运过来一个能使唤上仨月便够了路上使费,不怕!”
啊,四老爷吩咐的,不是这柱子私下做主,这就成,出不了乱子!看海东青跟柱子亲近得当真是物以类聚,只怕都是自个掌管的买卖使唤得上,却又性情相近的吧!
现下四叔跟李昭正日向国那边玩渗透呢,王村这边收留的流民能送过去的早送干净了,后头全打海州那边暗地里收留淮南流民,照常理柱子、猛子现下该当多跑海州才对,断没个单单为了三百号倭国奴隶跑趟登州的道理,怨不得海东青美得,左一碗右一碗敬个不停。
“不是柱子私下回来,顶着这名头罢了!四老爷吩咐,不放心老夫人跟少爷,甭管是俺还是猛子,咋说一月也得回来一条海船看看。”柱子低声:“四老爷说,得搁南登州那边坐镇不敢轻易回来,叫柱子替四老爷给老夫人磕几个头请罪!”
请罪,还请个啥罪?
四叔书信上写得轻松,平铺直叙一般把李昭诸般计谋说得轻松,可我知道四叔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整日价殚精竭虑唯恐一个思虑不周便前功尽弃。
驴头的书信便看得我心惊肉跳,每场大雨,钱大便引一干好手盗匪一般上蹿下跳,遇着落单的或是小股的倭国精壮便是后脖子上一棍子敲晕,随手扔水里淹死。现下把人小丸川给祸害得都没剩下来多少精壮,好几回险些漏了马脚,有一回迫不得已还把人三户人家给灭了门,零敲碎打累积下来日向国精壮倒是少了一成多,可四叔李昭都快累积下来心脏病了!
说穿了,我跟四叔算得上是物以类聚,我割舍不下王村这上上下下庄户,四叔也割舍不下,全为这个拼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