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笑罢正色道:“逗你归逗你,若说正经话,便是我都是佩服的。俗话说“衣食住行”,这四条王村人全有,打北边一路几千里下来没见过比王村富庶的庄户。这些个便是我亲自忙活也比不过原本这些老人手,咋这帐算不明白?便是你,旁人能忙活的不也全叫旁人忙活了?你自个忙活的全是旁人忙活不出来的,机械厂里是这般、船厂里也是这般、南登州那头也是这般对吧。老逼着我打着王家少夫人的旗号打旁人手里接下一块,做得好了没啥功劳,管不好了往后人咋看我?再说了,满打满算不过就过来咱俩,跟你一个有啥差别,既然是旁人能忙活的照旧叫旁人忙活如何?要我说啊,还是合计合计还有啥当做的又没人做得了的才是正路!”
啊,对啊,论实成比不过这年头人,论扎实、韧劲儿更是比不了,还得使唤多出来近千年的小聪明、小见识唬人才好!
低头寻思半天,道:“造飞机?还说着韩国话造飞机?”
“滚!”红霞拿筷子朝我虚打一下。
“唉,我说,你还会干啥啊?”悲哀地问道。红霞自管自吃着,愣是没搭理我。
“唉,那边一堆一簇的,也不说自家田地里忙活着,捯饬些啥?”
顺了红霞手指头看过去,一堆一堆人挤在路边犄角旮旯里头,每堆里头还都有几个哨兵一般四下张望。
“呵呵,这些啊,民工啊!”笑着冲红霞解释道:“北王村这边这些年人也多了,也靠着官道,顺带着人气儿也旺了。家里这些年没少收留外头来的流民,外乡人还好说些,可登州当地的不敢胡乱收留。若是收了当地乡绅、里正都能告到官上去。咱这大宋朝庄户人家每家都有每家的乡土不许随意迁涉,若是当地人口少了税粮收不上来便是知县知州都要治罪。”
“这些个都是登州各处过不下去的人家,若是王村攀得上亲戚或是自家闺女许了王村小子的,有了由头的都给迁来王村做了客户。这些攀不上由头、自家又过不下去的、或是出来寻口吃食的便聚集在北王村这边,有些做些小买卖,有些有手艺的四下做些帮工倒也过得下去。就是这些个只有把子力气、没旁的本事的,或是依照乡亲或是依照同族结成一帮一帮的,卖力气糊口罢了。眼下还好些,有些家里有点儿田地的回乡预备农忙,有些早教村里主户提前给定下来预备农忙,剩下这些单等着各家店铺用着劳力的当口挣俩大钱换点儿吃食。还别说,偌大的王村若没这些个帮衬的劳力,还真打不开点儿。先前还好说,村里哪家起宅子都是左邻右舍帮衬着,可现下,王村这边全改成两年三熟,间或着还偷种些棉花,又是织布又是纺线的,猪羊鸡鸭喂养的又多,一年到头除开数九隆冬再没个清闲的时候,若没了这些劳力还真不成!便是家里使唤的石炭、铁石现下也多是这些外村的精壮忙活的,旁人眼里也算是活计无忧的铁饭碗吧!”
先前原本娘嫌弃这边外村人多了纷乱,村里老人也多有怨言,嫌弃外村人抢了自家人活计,有段工夫还硬是差家里护院给清理过。可天大地大的哪里清理的过来?上辈子专职的城管,都没听说哪个拾掇得了小商小贩的。不清理还好说,一清理不单是商铺没人帮忙,便是寻常主户寻个帮忙的都难。折腾过一次便没了下文,只是专门指派了几个家里护院,时不时转转有事儿弹压弹压吧。
“人多了乱,这里外乡人一多自然少不了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可缺了这些外村人还当真不成,也算是水至清则无鱼吧!”无奈地摇摇头,道:“没法子的事儿,也是饿的、穷的,村里人便是逮着了不过是骂几句、踹几脚罢了,也不当真下死手!”
“蹭在王村四周混饭吃的么,叫县衙来几个衙役不成?”红霞天真道。
“衙役?哪个衙役管得了王村的事儿?”皱眉道:“搁这边王家人说话比知县大老爷还管用,不过就为了口吃食罢了!也不情愿当真叫衙役过来,家里跟现下这知县大老爷不对路,能不麻烦人家就不麻烦人家!再说了,再若是遇着个灾年,这些个蹭饭吃的十有**得变成王家客户,也不好当真得罪了!”
低声笑道:“按理说这年头遇上天灾是了不得的大事儿,可王家家业倒有大半是拜天灾所赐,倒真盼着天灾呢!”
“都啥人啊!”红霞嗔道:“登州这头安置不下,南登州那头不是还缺人么?左右是个价值规律,这边的匀些南登州那边,帮工的人少了自然又会有旁人过来!”
啥?细细琢磨琢磨是这个理儿,要说呢俺小猪妹妹能时不时给出点儿这种主意就成!
低声道:“南登州那边先前过去的全是一家子一家子的,这些个全是自个呆在王村这边,原本担心这个麻缠便没朝深里合计。倒是能差人打探打探,若是里头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差去南登州刚好合适!”
抓起桌上铜铃铛用力摇摇。家里的规矩,家里人馆子里吃饭说事儿,若没吩咐这小二不能进来,若有事儿摇铃铛便是,防备着说话给传出去。
店小二一溜小跑进来见礼,低声吩咐道:“去,家里头看看哪个主事儿有闲暇的请过来一个,有事儿相商!”
小二低声回道:“得福大掌柜跟程账房刚好在外头,叫小的给少爷禀报一声有事儿。”
啥,得福、程先生在外头?楞啥,不赶紧请进来,没点儿眼色!
程先生庄重,得福却是一副嬉皮笑脸的。
看着便不爽,斥道:“笑啥,就吃个饭至于笑成这摸样不?那啥,瞅瞅外头这些人,都是拖家带口的还是孤棒子,自家吃饱全家不饿的?”
得福凑窗户底下四下扫扫,回道:“说不好,就现下剩下来这些能有一半倒是无牵无挂的。就是不摸底细,粗拉活做做也就罢了,要想做细发了总归是靠不住!”
“啥粗活、细活的,又不是叫干活!”
得福也算是机灵的了,可咋就没红霞那见识?
低声冲程账房吩咐道:“南登州那头缺人,双河镇那边人都快抽空了,单保着开好的田地不撂荒罢了。王村这周遭先后迁过去多少人,现下预备下的只怕不够南登州那边使唤的,再若是用着打哪边抽人?程先生指使几个小厮四下里打听打听,若是有孤棒子又是田地里的好手,不妨便偷偷送去四叔那边岂不是好?说好,算家里雇下的,若是十成十干足五年,便是媳妇都娶得上,反正那边土著闺女也不值钱,听说偏还懂得伺候人!”
程账房微微点头,却不离开。
冷不丁想起来方才小二说道有事儿来找,赶紧问道:“哦,倒是忘了,程先生跟得福过来所为何事?”
得福看红霞一眼欲言又止。朝得福屁股上踹一脚,喝道:“我家娘子,王家的少夫人,还背晦个啥劲儿?记好了,往后甭管家里啥事儿全不瞒少夫人!”
得福嘴油滑,嬉笑道:“那若是平少爷外头金屋藏娇,得福对少夫人说是不说?”
又是一脚,笑骂道:“你当少夫人是何等人物,莫说是藏下了,便是起了这心思都能给使唤鼻子闻出来。落到了少夫人手里,你家平少爷早认栽了!闲话少说,啥事儿?”
得福道:“跟林家七公子的买卖,现银,现下存到了这个数。”
言罢手比划了个数,不大啊!
想想不对,问道:“是千、是万?”
“万!”得福低声道:“本来就是两家半年一结,林家拿咱家的货物不给现钱,咱家拉林家的货物也不给现钱,兴庆府那头采办牲口、粮食啥的都是就近林家店铺里拆借,半年一对帐该咋办咋办。起先是咱家亏欠林家些,后头便是两下差不离,两家没当真运送过银钱。可现下咱家倒余出来这些来,林家来话问咋办,若要运到登州家里还得搭上一成五的镖银才成!”
啥,一成五的镖银?一汇款就折了一成半,太黑了吧!
“咋这黑啊,唉,不对,咋能存下来这许多银钱?”不解道。
程账房笑道:“这还是林家的老主顾方才是一成五的镖银,若是没这个缘由少说也是一成八、两成上说话。现下是这些银钱,往后只怕更多。先前管家那头不少花钱,至少是不比着船场采办少花,现下南边的事儿也置办的差不离了,不只是没啥花费还能见些出产了,里外里一差倒是能剩下来不少呢!”
到底是家里底子厚实了,若是先前见这数目都能把我乐疯几天,现下却没咋当回事儿。不是家里拿得出来这些银钱,是家里有基业靠着呢,没钱不怕,咱心里踏实!可现下咋办,穷鬼手里有钱了反倒是不会使唤了,干啥好?
手一指,赌气道:“找少夫人商量,本少爷不成只会挣钱,方才商议好了,往后家里花钱的活计全少夫人执掌,这个少夫人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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