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打发人去请李昭先生,却低声跟燕青把李昭来历原原本本说一遍,末了又解释道:“家里缺的便是运筹帷幄的文人,李昭先生倒是大才,回头带到日本去倒是合适。又是做过知州、京官的,现下便当是家里的军师一般,北边的事儿、朝堂里的事儿倒也不瞒了李先生!”
李先生正住在家里宅子中的客房,没多大工夫便进了正屋,这老先生精神头足,都这时辰了还是全无倦意。
燕青道:“刚探听的消息,落了准的消息:头一幢,辽国现下的天锡帝没了,现下辽国朝野一片混乱,朝堂重臣肖干跟耶律大石拥立天锡帝皇后肖氏为辽国之主,我朝北边边关对阵着的辽军士气全无。这第二幢,辽国统领五州之地的边关重将郭药师意欲献城投奔我朝,若是如此,燕云十六州瞬间可下。我朝手里有了这燕云十六州作为北边屏障,不管是辽国还是金国能奈我何?”
啥,脑袋一下子便懵了。郭药师,郭药师是啥人啊,这辈子知道郭药师是啥人,可上辈子压根便没听说过这个名号。这郭药师到底降没降大宋啊,燕青说得有理啊,莫非叫我这只蝴蝶的翅膀给扇呼乱套了?要么便是叫小猪妹妹的翅膀给扇呼乱套了?
迟疑地看一眼红霞,红霞倒是满目清澈,清澈里透着天真。这傻丫头上辈子便是个历史盲,我都不知道的事儿咋指望上她了?
强令着自个沉稳下来,细细想想,若是当真大宋不亡王家可是不妙。不说旁的,就王家兵器作坊一事一旦若是走漏了风声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儿。不成,南登州这头还得经营,便是只做个退身步都得经营,便是不防大宋亡国也得防备着赵官家拾掇王家不是!合计到这个,心下反倒是有了成算。
没问燕青这消息咋打探的,李昭、师公在边上呢。问了,燕青不说不好,若说了,不该透漏的也全给露出来了。
冲李昭拱拱手,道:“先生有何教我!”
李昭手一指我,哈哈笑道:“树人心下已是有了计较,却来考教老夫不成?难怪鞠老夫子不住嘴地夸赞树人,这天大小的消息初闻之下树人也是心惊,片刻之间便有了计较,果真是了得!”
有点儿脸红,计较倒是有,只是大宋亡国不亡国这个咱没计较,李昭这般夸赞咱又没这厚的脸皮,咋能不脸红?
李昭只道我被瞧破了心思尴尬,笑半天,道:“既然树人考教,老夫便勉力说道说道。”
“辽国是乱了可金国是没乱,辽国当真的劲敌乃是金国并非是我大宋;一般无二,我大宋当真的劲敌也是金国并非是辽国,先前还曾说到联辽抗金方才是正途。辽国这一乱,不过是金国得了天大的便宜罢了,跟我大宋有何干系?早晚大宋对阵的都是金国!”
“辽国内乱又有叛将过来依附,我朝自然能得些便宜,可得了便宜又有何用?自古以来可曾见过有攻不破的坚城?”
“王家的消息自然是准的,这郭药师乃辽东渤海铁州人氏,老夫听闻本郭药师是辽东汉人。辽天祚帝天庆六年,渤海人高永昌杀辽东京留守萧保先,自称大渤海国皇帝,占了辽东50余州。天祚帝授燕王耶律淳为都元帅,招募辽东饥民,取报怨于女真之意,谓之“怨军”,分为八营三万余人,郭药师便是其中一营之首领。保大元年,东南路怨军将领董小丑因征讨利州叛乱不利被主将处死,其手下罗青汉、董仲孙等率怨军作乱。辽都统耶律余睹、萧干率兵平叛,郭药师等人趁机杀罗青汉等数人接受招安。其后,辽从中选出数千人编为四营,郭药师统领一营。其后数年辽改怨军为常胜军,郭药师为都管押常胜军、涿州留守。辽国待其可谓不薄,现今又要反叛辽国,前后算起来这郭药师反叛了几回了?由此可见郭药师其人实乃反复无常之小人!”
“故而,这叛辽归宋是真是假还在两可之间。便是当真叛辽归宋,辽军在常胜军这般汉军之中设有监军,从根本上对常胜军便是起了防范之心,郭药师反叛得成反叛不成还难说!”
“便是反叛成了,燕云十六州里郭药师只执掌涿州,便是趁乱袭取不过是得其两三州之地,燕云十六州哪有这般容易便拿得下的?便算是燕云十六州全归了大宋,守城的总归还是宋军,攻城的照旧是如狼似虎的金兵,于大宋而言,不过是多支撑些时日罢了,终归脱不了个,嘿嘿……”李昭不住声地冷笑。
豁然开朗,笑道:“先生大才,树人受教了!话便是这般说的,只是先生还有句话没说。这人么有才有德是为圣人、德胜于才是为君子、无才无德是为无赖。这些都还好说,偏偏才胜于德是为小人!这郭药师既然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今儿叛得了辽国明日便反叛得了大宋,郭药师越是个名将,他日反叛大宋反噬便越是凶猛,到那时,嘿嘿,这燕云十六州是哪家的还难说!”
李昭抚掌笑道:“正是如此!若是自家争气,再有个镇得住的大将弹压着,这郭药师自然不敢生出反叛之意。可我泱泱大宋却找不出几个大将之才,也算是不争气到家了!”
郭药师咱没听说过,可这吴三桂却是如雷贯耳的大汉奸,满世界无人不知。既然是土生土长在中土的吴三桂都能引着外族八旗来攻打故国,这原本便生于辽东的郭药师凭啥不能再降了金国?偏偏还就这种汉奸可恨,一旦当了叛徒便急于给新主子表明心迹,祸害起来更是厉害!
“根上的缘由还是自家不争气!”娘叹口气道:“先生大才,既是先生如此看待,王家便照旧依照老路数来,不管如何有条后路总是好的!”
也不知道燕青听懂没听懂缘由,这结论倒是听明白了。燕青不解道:“李先生,这算好消息不算?莫非现下有这好事儿,大宋还照旧亡国不成?”
李昭长叹一声,一副孤傲落寞的神情。半晌方道:“燕壮士,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啊!”
怕燕青听不懂,我搁边上还给翻译成俗语,道:“就是么,狗改不了吃屎!”
燕青寻思半天愣是没寻思明白,摇摇头笑道:“这些在下委实盘算不清楚,既是如此说来,在下明日便照旧北边打探消息去!”
说罢便要走,赶紧给拉住。道:“要急也不差这几天,等看看哪天成亲,看能赶上吃喜酒不能?”
“娘,您看,等不得么!”跟娘说话,眼却照旧瞅着小猪妹妹。
娘不言语,小猪妹妹低声道:“莫说对得起对不起的话,媳妇既然铁心随了相公便不讲究这个,相公的大事儿要紧些,若要为了媳妇面皮耽搁了家里大事儿委实不值当!”
转脸又冲师公道:“师公,您看……”
师公嘶哑着嗓子笑道:“你小两口自个商量好。只若是你俩情愿将来不落了埋怨就好,师公有甚么好讲究的!”
娘一拍巴掌,道:“既然如此,便依了平儿之言!只是王家这脸面却也得要些,外头人能不打搅的便莫要打搅,自家人除开家里老人手,各村、各庄有头脸的都请了过来,好歹将来这家业也得媳妇操持,不见个面总是不好!若要问起来,只说媳妇是老爷当年知交后人,刚从几千里地外边接过来,单等良辰吉日拜堂成亲。”
满足了,得意啊,美得不行!偷眼瞅着小猪妹妹,低着头只不言语,也不知道娘给小猪妹妹派了哪个客舍住着,回头打听打听,半夜翻了墙头进去调戏自个媳妇去,嘿嘿!
娘拉了红霞手,笑道:“小摸样怪惹人怜爱的,这几日便跟娘一屋住了,也好给你预备些嫁衣不是?”
啥,不会吧,娘,您老咋这样啊!
小猪妹妹欣喜地应了,也不知道是当真欣喜还是装的,师公、燕青跟李先生一个挨一个告辞回去,就剩下我屋里磨磨蹭蹭不肯回去,真是的,不能放肆、多看小猪妹妹几眼也好!
门口探进来个脑袋吓人一跳,细细看看却是六叔。六叔道:“看李先生、燕青全出去了,过来问问还有啥事儿不,若没有,少爷该场子里活泛活泛身子骨了!”
啥,六叔,你这个老不死的六叔啊,咋这时候还折腾啊,一天不折腾我能死人啊!这不要了我小命儿么!
娘轻轻摇摇头,六叔凑我跟前一把拽住。道:“咋,等你多半个时辰了,还没娶媳妇呢便预备着偷懒?赶紧!”
正预备说辞呢,小猪妹妹却道:“相公,自古温柔乡是英雄冢,相公切莫为点儿儿女之情淡了英雄胆!”
心里冰凉冰凉的,偷眼看看娘、再偷眼看看六叔,满脸喜不自胜的摸样盖都盖不住。唉,小猪妹妹这通情达理的好名声便算是落下来了,可苦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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