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眼下,照了燕青传回来的消息,咱大宋朝童贯、童太尉,正统领数十万精兵强将誓师北伐呢。搁了众人眼里,眼下的辽国便跟落水狗一般,任哪个上去都能咬上一口!
无奈道:“不是这个,便是说了也不顶用,倒不如自家依照自家心思行事!没存心欺瞒的意思,心里话,小弟自家有个姐姐,比你没大几岁,头遭见面便把你当成自家姐姐一般。上次过来跟你说过,眼下行事我不说,十年后我不必说,记得吧!”
林丝拿开我揪头发的手,摊开手指梳子一般来回捋着我的头发,轻声道:“几年前见你才多大小个人儿,偏就这许多心思?也怪难为的,王家偌大的家业,你不操心再有哪个操心?”
摆着头痛苦道:“不是家业的事儿,你不懂……”
实话,到这年头,这辈子还没在哪个人跟前能装装孙子、倒倒苦水的,都习惯了都!原本以为自个都忘了这个,谁成想今儿搁林丝跟前倒露出了本性,就是么,这些个烂事儿凭啥全压了我身上?
本来就不是个愿意操心的人,上辈子、这辈子全没啥野心,凭啥满王村全指着我啊!
“知道,不是为了家业的事儿!”林丝眼里变得有些朦胧:“跟你差不多,十二岁上当家,不是情愿当家不是贪图家业,寻个好官人嫁了相夫教子岂不是好?身不由己的事儿,不当家这家业便没了,家业没了这身份便也不值钱了,几百年下来林家没落的子弟还少了?没了家业没了身价自个性命便如同蝼蚁一般再没人在意,起先当家就是为了活命罢了,欺我年幼明里暗里使绊子的哪天没几个?过了活命这个坎儿,再后边也不单为了家业、气势,身边这些没甚么本事却又忠心耿耿护持着的,总得照应好吧!便是眼下,莫看林家上上下下叔伯兄弟都敬着林丝,可若是哪一天林丝失了家业,只怕连块骨头都剩不下!都一般的苦命……”
见我凄苦,林丝莞尔一笑道:“甚么至宝三鞭酒,还叫个什么十全大补至宝三鞭酒,是你的鬼主意不?一听这名号,一听这方子,除你,满大宋再没第二个人有这花花肠子!多大的年纪就弄出来这么个腌臜东西来,说,是你主意不?”
林丝好手段,一句话便给逗乐了。
朝回拉拉心神,打趣道:“大姐,给哪家送银子哪家不肯要?天下无双的好方子,王家可没打里边抽半个大子!”
林丝脸儿有点儿红,啐一口笑骂道:“个腌臜泼才!还天下无双,没见着哪家方子里加上人……人那个地场的,亏你想得出来!”
“大姐,这你不懂了吧,吃哪儿补哪儿,这人鞭正是十全大补的药引子,缺不得!唉,疼,咋动手了呢,松手,君子动口不动手!”
林丝脸通红,松了手指了鼻子笑骂道:“还真是你出的鬼主意!还药引子,还缺不得呢,我看是缺德,是王家大少爷缺德!”
翻身坐起来,一本正经道:“大姐,你不是男人咋知道这个,但凡是个男人都懂,缺不得,当真是缺不得!哎,轻点儿!”
说这些个无赖话儿,这林丝哪是咱的对手?林丝不提这茬儿,低声道:“这事儿虽说算得上天衣无缝,可天下多有智谋之人,林丝不过是碰巧撞破了罢了,往后千万莫要小瞧了天下人!”
赶紧收了嘻皮涎脸的无赖相,拉了林丝手急道:“大姐,还没说呢,这事儿到底是漏了没漏!”
林丝瞅我一眼,恨恨道:“现下这般心急,方才糊弄我的劲头哪儿去了?唉,先前还道王家少爷少年老成,现下看来,嘿嘿……”
不乐意了,气道:“爱说不说,离了张屠户还吃带毛的猪不成!家里海船来回跑着,没见着传回来这等消息。还说我呢,你这般年岁的当口有我这样没?”
林丝道:“这倒是,这年岁上委实比不得你!说正经话,不逗你!”
平缓半天,林丝低声道:“选的这个地界好,搁了日本国算是个荒蛮之地,也就是日向国、大隅国这两地震动大点儿,稍远点儿只怕没几个人看重这事儿。就是海匪里边乱些,也都顾着追杀井上三郎、追讨银两,便是有些四处打探中原客商的,自打这至宝三鞭酒的名号出来后也消停了。林家又露出口风,几年前这至宝三鞭酒就卖到了波斯、大食,总不成再有人跑了波斯、大食再去查去?这事儿算是平了,只不过,凡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做得多了总归露出马脚、总归叫人看破。更何况,日本国也有智谋之士啊,若叫人盯住了再想脱身可就难了!远的不说,这次这事儿若是出在萨摩国便断不会这般轻松了结。萨摩国多少人啊,日本国天皇一年从萨摩国抽走多少税银?”
放心了,嬉笑道:“知道了,往后啊,咱光使唤阳谋不使唤阴谋,便是用着阴谋的时候也换着花样捣鼓、绝不重样!”
嬉笑半天,又正色低声道:“七公子说得不差,往后南登州那边人也多了,地界也大了,若是折腾得动静也大了想不招惹人都难!这次压根没想闹出这大小的动静来,头一遭手底下没数!”
林丝也跟了笑,笑罢扬声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日本国那边,哦,南登州这边的事儿是不是也该清清帐了,一成的利呢!”
赶紧起身殷勤地给倒上杯茶,操起扇子一边狂扇一边陪笑道:“光见着大把花钱没见着利呢,要不,过几年见了利小弟亲手给送了门上?决不食言,王家讲究个诚信呢!”
“滚远,没个眼色,这啥节气,至于拿个扇子乱扇不!”林丝惬意地倚着椅子腿坐了,学了我登州土话挑我毛病:“说正经话呢,不能好生坐了?”
嘻嘻一笑林丝边上坐好,林丝道:“这日本国出产白银,若用白银兑换铜钱、铁钱,这白银可是贱上不少。你家占的这块地界又是荒蛮的山林,兴许现下便找着了银矿吧!”
赶紧给打断:“停,停,还没边了!大姐,啥人都经不起这等栽赃啊,还银矿呢,连个铁石、石炭都没见着呢!不掺假,甭管是个啥矿,只若是王家找着的、预备着使唤的全给你留出来一成,总成吧!”
“南登州这块地界现下南北六十余里,东西四十里,匀给小女子一成却是多少?”林丝笑问。
赶紧分辨:“大姐,讲点道理成不?南北六十余里这个不假,可东西四十里,是找着最南边最长的地场说的吧!全靠山的一长溜,窄的地场不过十几里,宽点的地场不过是二十几里,到了最南边串间这地界就那么一小块宽敞点的也不过三四十里的摸样。就这里头还是山多平缓地儿少,家里一向又有规矩,七成山地不能动,算下来能用的地场着实不多。要不,照了这个份例折成田地给你?要不甭管是哪个开了田地,十亩里头便抽出来一亩给你咋样?”
实在话,有点儿肉疼,小地主的心性么,拿走我些银钱粮食没啥,拿走我的田地、宅院那不跟要我老命一般么!
林丝噗嗤一乐,道:“林家几辈子没摆治过田地,要你田地作甚!”
啊,不要田地?这好,心放下了,不要田地就好说,多给些银钱都成,反正银钱给出去还得拿些破玻璃啥的给淘换回来,亏不了!
“这地界!”林丝不知道打哪摸出来张海图摊了地上,指着串间东边尖尖的个尖角道:“这地界给我!没多点平缓地场,留了你手里也开不出来多少田地,天生的好码头胚子!建个码头,南来北往的客商便有个落脚的地场!”
趴了海图上上下端量、估摸着林丝手指一划圈进去地界的大小,林丝划拉的地场不能说大,可一动到田地上这心便抽抽!
“看,大姐,若是单单建个码头,码头边上再建上一条街的客舍、商铺啥的都用不上这大小的地场,看,给这大小成不?”怀里掏出铅笔来在海图上斜斜划一下。
“好你个小气鬼!”林丝都给气乐了,一把揪着我耳朵笑骂道:“你家图谋了多大小地界?就这块地界莫说一成,就是一成的一成都不够吧,要你田地跟要你命一般,还预备着起个宅子把些家业匀些过去呢!”
啥,起宅子?莫非林丝预备着搬家不成?还得是跨国移民那种搬家!林丝看来也是个高手,起码这身手不比着姐差些,要说眼下我也算是武艺上的高手,可林丝却瓮中捉鳖一般把我耳朵手到擒来,瞧手上这力度,叫你都起不了挣开的念想!
“疼,疼,大姐,松手!”
林丝一脸的媚笑更显出来手上的阴险:“呵呵,王家少爷够咬牙的啊,明明是个理亏的事儿,自个耳朵又给人拉扯着,倒愣是不松口不说熊话,这田地是你命根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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