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奴隶


本站公告

    肥厚的鲍鱼精致的瓷碗里盛着,漂亮的改刀刀花,清汤里边若隐若现的麻油香气,几点绿色的芫荽煞是养眼。还别说,难怪就靠着调理海味上能跟家里馆子抗衡这些年不落下风,这连家的“海味馆”摆治海里的吃食有一套!

    汤清、味鲜、肉厚,有咬头还细嫩,这鲍鱼都叫连家这“海味馆”做绝了!前世不是啥有钱人,这熘鱼片、溜肉片、九转大肠啥的便宜点的传统鲁菜还能应付一阵,可这上档次的海参、鲍鱼、鱼翅啥的便没这口福,这摆治上便更加白痴。

    好容易客户请客跟着老金上了一把档次吃了次鱼翅,来这边后便记着鱼翅好吃,楞逼着王胖子煮一碗,方才发现这鱼翅竟然粉丝儿一般的没啥味道,闹半天全靠汤料调制出来的!

    可今儿过来不是为了吃这海味,这不,搁了窗上看出去便看得着原本海东青的那两条破船,便是被石秀拐走了的那两条。这一来呢不给自家馆子惹事儿,自家产业能少沾惹少沾惹,这二来呢这边地势好,抬眼这登州码头便能全收了眼底。

    这石秀也是个实在人,愣是半点也不避讳,咋说明面上还是拐走了这两条海船,这咋也不知道多少变化点,连船头的那些个记号都没改换。知道那啥记号不,若知道谅你不敢使唤,“龙眼风”纵横东海时候私底下的标记!

    不过这般也好,若是海东青先前的事儿发了倒有顶缸的人了!

    “这石秀倒是个有本事的,这才几天便纠集得到这些个汉子!”海东青边上低声道:“这挑头的原先便是吃水上饭的,虽没听说过这人名头,可这水上身手着实不赖,想必不会是个无名之辈,这名号多半是个假的,便跟俺这“海东青”一般。”

    滋润的享受着肥厚的鲍鱼,满足的一塌糊涂,轻轻哼哼两声低声笑道:“却不知道这身手比你如何?”

    海东青离了跟前一老碗炖鸡,正色道:“水上这功夫却跟陆地上不同,便是陆上也讲究个强龙不压地头蛇,搁了海上个人的武勇抵不得大用。这礁石、暗流、风向、天色哪样都比这个要紧,搁了东海上想咋摆治他便咋摆治,可若是到了南边这话便说不得,能护卫着不吃亏便成!”

    看看海东青跟前那碗炖鸡不由得好笑,人家叫啥名字,“海味馆”仨大字挂的高高的,不吃海味却跑来吃鸡,咋不好笑?

    若说呢这海上呆的时候久了的就两类人,这头一类天生便是海上的命,这海里的咋吃都不腻歪,便是到了陆上也是不可一日无海味;这第二类便是海上吃倒了胃口、倒足了胃口,一辈子不吃都不馋的那种,这海东青典型的后边这类。自打随了家里,这烤鸭子、白羊啥的没少糟蹋,恨不得天天泡了肉锅里才好。

    这位置刻意挑拣过的,搁了楼上斜眼便看得着楼下这石秀的手下,海东青自持身份不愿意亲自搭理这人,我这边也不愿意叫家里主事亲手忙活这事儿,便选了个掌管高丽铁石矿的三头儿出面。这三头儿却也是原本海东青的老人手,年岁大了船上饭吃不了了给弄到铁石矿上,算是帮着带个眼色,也算是找个养老的去处。

    所谓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这话不假,俩人没等落座便瞧出来对家不是啥善茬子,看这面色、看这言语、看这手的摸样,全吃水上饭一般无二的摸样。

    “俩船拢共一百七十号人,精壮一百三十三个,每个一百两纹银,一半现银一半奉送,抵先前欠下王家的船钱,不够的下回接茬补上。三四十号差些的若是能够使唤上多少给点银子,使唤不上便不给!”海东青边上低声说道。

    “啊,你顺风耳啊,隔了这远都能听着?”笑骂一句。

    海东青却没心思搭理我,聚精会神盯了三头看,忙里偷闲地回一句:“看嘴咋动便猜得出来!”

    哑然一笑,想起来海东青曾经说道过的趣事,有时候海上做事无聊,或是受困了一时半会儿又无法脱身,百无聊赖之际相互对了口型打哑谜消磨时间。这时候一久便成了一门手艺,不少打劫的时候便使唤上了这手,配合上手势只若是常说的言辞全能猜个**不离十。

    “订好了交货的地场,好似石秀这手下咬死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三头儿有些着恼,言道:“一遭生两遭熟,若要只做一回的买卖,信不信把你连人带货全给留了下来?既然是做买卖,便不是先前的没本生意,这诚信么,小兄弟该放在头一处!”娘的,这老小子啥时候学的这话,莫非也是从家里的“忠勇诚信”来的?”海东青诧异道。

    啐一口,低声笑骂道:“是“忠勇诚信智”,少了也是这五个字,这咋一到你嘴里便少了一个?”

    海东青没接口,接茬当他的翻译:“订好了明儿日出起锚,东行一个时辰海上验货,验过后当即交货,不要的直接扔了海里淹死。明儿日落之时银子直接送了船上,六千六百五十两纹银一文不少!”

    嘴一撇:“不是我说你,瞧瞧你家三头儿这点儿出息,若换作是我,啥话不说,就今儿晚上六七千两纹银直接送了船上,难道还敢吞下了不成?登州码头上若是少了两条海船都不知道,王家也白经营这些年了。退一万步来说,便是偷偷跑了,你海东青手里的“飞鱼”便追不上不成?”

    海东青低头寻思片刻,点头道:“平少爷所言不差,在下这便想法子知会三头儿一声。”

    摇头道:“却也不必,就事儿论事儿罢了。这样也好,倒像个狠心刻薄却又小心的主家,既然是说好家里不出面,莫管办成啥样都成。便是这事儿办砸了都没啥,只若是这风声传出去了,眼红这买卖的只怕大有人在,这石秀的扮相便是头一个合计出这路数的角色。”

    强忍住内心冲动没去看看这日本国贩卖过来的奴隶。要算起来眼下是大宋朝,实打实的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照常理说不该还有奴隶,可事儿却不是这般,这过不下去的总有吧!又没个政府养老金、政府保险金的,着实过不下去的咋办,要么造反要么便得卖儿卖女,这卖儿卖女为主的不是为了卖俩钱,不忍心孩子跟自个一起饿死给寻条活路罢了,顺带着换点吃食养活下剩下来的家人。这卖了出去的这卖身契分成死契活契,这活契要么是给主人家忙活多少年之后照旧是自由之身,要么便是添加上些制约的条款,只若是不违了这些便是自家奴隶一般的使唤;这死契可算是一卖到底,连生死全算是主人的,十足十的奴隶,若是有个啥闪失便是叫主家打死了都不算是啥大事儿,官家支应一声便算是齐活,没人去管这些,也没人同情,要死要活的当口主家好心买下,后边却不给主家尽心出力办事儿,叫主家给打死了,不值得同情,活该!

    家里便有不少签过卖身契的,得福、得禄他们几个便都是这般的身份,换句话说但凡家里能自个进内院的全是家里买下的死契,道理上便跟瞎眼、顺眼没啥差别。

    可道理归道理,这人么就是古怪,照道理说这奴隶制应该是历史的倒退,应该是无论如何比不过封建社会的,可家里这许多卖身契的,没哪个当真拿了这个当回事儿。想着的就是给家里出力办事儿,上上下下看着怪和谐的,看起来么,这制度不是关键,关键么还得是人,人好了便是原始社会都能过成天堂一般的日子,这人若是不好么,嘿嘿,啥先进的制度全白扯,对吧!

    早跟海东青、铁石矿大头、二头计议过,说穿了,照了五年使唤,五年便是个赚得回来买这日本奴隶的一百两银子,这时候一到便是累不死、饿不死也得给我扔了海里淹死!

    当初说这话的时候兴许有些阴森森的,竟然把刀头上舔血十几年的海东青渗得连着几个哆嗦,寻思不懂为啥这一向仁厚的王家大少爷一下子变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一般。

    不错,对这些个日本奴隶,铁石矿要他们刨出来,这买过来的银钱要他们自个赚出来,这赚出来之后他们的性命也要献出来,便是后世对待非洲的黑奴都没这般冷酷过,这黑奴咋说都还有活命的机会吧。

    知道这个,可是没法子,若是都不死,南登州那边的地场王家还占不占了?不是银钱上的事儿,也不是仁义上的事儿,南登州那边站得住脚站不住脚的大事儿!没法子,去了阎王爷那边也千万莫要埋怨,要埋怨便埋怨自个不该生在日本国,谁叫你子孙后代欺负俺们来着,眼下不拾掇你拾掇谁?要么你便埋怨那个完颜阿骨打,要么便埋怨成吉思汗,若不是他们打过来我干啥要巴巴地朝你那边搬迁,你这些个人又刚好挡了王家想占的地场,这百两纹银便是你等的买命钱!要怪啊,哪个卖你的你怪那个,王家花钱买畜生的,怨不着俺们!

    “想啥哪,家里白羊不是剪了羊毛还叫你吃了涮羊肉?畜生么,养了就是干这个的,该杀了吃肉便得杀了吃肉,又不是和尚,装啥哪!”恨恨地扫了仨人一眼。

    海东青嘴咧的都能塞下一头牛:“牲畜自然是这样,可这……”

    不耐烦打断:“仁义是对自家人讲的,战阵上对敌咋不见你跟对头讲个仁义?杀猪的整日价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便算是不讲仁义?对猪不讲仁义杀了猪给人吃肉叫做对人讲仁义!”

    一通乱绕把个海东青绕腾得直翻白眼,一拍桌子总结道:“畜生,倭国人全畜生!就得拿了当成畜生对待!”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