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家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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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俩月工夫,没日没夜地操劳,这天晌午总算是铺好了最后一片瓦当。房顶上的瓦匠来来回回巡视着有没破损不周的地场,院子里边四叔高声吆喝着众人来回倒运着器械、粮食啥的,便是来回拉车的十几头牲口也一一拽进院落里,劳累了这俩月也该当好生歇息上一两天。

    一层、二层各色的器具、粮食啥的塞满,三楼四楼一家一间房舍,四叔挨个的指派着众人各自的屋子,可不敢随了众人自愿挑拣。这土楼干啥的,为主的便是要防范猛兽、土匪骚扰,这哪家住了城门周遭,哪家住了哪个方位,全是照了各家的能耐、实力归置的,这四楼的住户还得轮番安置人手守夜,这三楼的人手轮流归置城门、打理牲口,这器械早藏了各家房舍的墙壁暗格里边。

    也是赶巧,东西刚乱哄哄搬进来,这便变了天,天边黑沉沉的压过来,这风平地升起一般刮得吓死人。

    四叔一声的吆喝,俩精壮的庄户吱吱扭扭关了城门、拴好门闩、支好顶门杠,没等人窜进屋里便听得一声的炸雷,狂风夹杂了豆大小的雨滴顷刻间便刮成了黑夜。若放了前几日便又是一个难熬的日子,可今儿混不是这般事儿,众人围了内院楼廊上看着风雨大声招呼着说笑着,俩月的艰辛仿佛瞬间便云消雾散。

    这土楼的效用总算是头遭消受,四叔也松下了板了俩月的臭脸,高声吩咐张显德宰头肥猪犒劳众人,哄笑声中钱大、钱二一人抱两坛子烧酒出来,更是叫这气氛跟炮仗一般的炸开,咋说呢,总算是有家了。

    四叔偷偷感慨道,这土楼当真是一等一的好东西,不单是为了起居、防贼人,最要紧的是这人一住进院落里利马便成了自家人一般,便是原本不相识的,这时候一久便成了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一般的亲情。这个不是四叔书信里说到的,驴头躲了边上无意间偷听的顺手便录了密报里边。

    狂风暴雨中土楼巍然不动,莫说这垒城墙的石条,便是新铺好的房瓦都一片没碎,没一片漏雨。没人担心这个,周正早放出话来,哪边漏雨便直接把他塞上去挡雨,这话说完,两碗烧酒灌进肚去倒头便睡。

    这一觉一直睡到风住雨停,这风雨一直不停歇地一连折腾了两天两宿,便是四叔都暗自庆幸多亏二叔领着海船先走了,估摸着时间该当早到了大宋海岸。这大的风雨莫说先前北边没见过,便是听都没听说过。

    这土楼头遭展示了自个的真正价值,这大小的风雨,天一放晴匠人上下检点竟然一无损坏,土楼外边挖好的护城河一般的深沟恰好起了排水沟的作用,这大小的雨水,土楼里边竟然滴水未积。都没等四叔言语,这周正的身价地位立马便直追张显德,俨然土楼里边的强势三把手还随时都能篡夺了二把手的地位。

    外边下雨,可土楼里边却没闲着,四叔召集了各家各户凑了一起写写画画的,把个土楼周遭的半坡荒地给四下分好。眼前就这六七十户,其间还有石匠、瓦匠、铁匠、木匠啥的,也还有诸葛信、慕容义、于焕婷、钱大、钱二这些个跟开荒搭不上边的,当真开荒种地的也就不到五十户的摸样,一家分了百十亩的荒地,连后边几十年备用开荒的荒地都给备好了。

    先前讲好的,不管开出来多少的田地,一半是王家的一半是自家的,田地里有了收成之前,这全部的钱粮全是王家的,不是借,是王家白出!这头一批东来的不下足本钱咋成!

    这五十户庄户全给归置了土楼东北边,连房子都是事前四叔归置好的,一堆二十户一堆三十户摸样,一处偏东一处偏北,跟土楼互成犄角,虽说没土楼这般瓷实可二三十户结实的房舍聚了一起还是有意而为之,寻常贼人倒也不易攻进去祸害。

    再东北边便是连绵的高山,没法子开出田地不说,天然的屏障!朝东南,无边的大海,四叔选的这地场天然的良港,老大小个港湾就一条窄窄的水路跟大海相连,靠东边还一座不矮的石头山护卫着。这土楼便离开这天然的码头不到五里地,从土楼上这码头看得清清楚楚的。

    风住雨停的第八天上,柱子护卫了一船的水牛、牲畜、粮种啥的靠了海岸,这于焕婷机灵,不单是搜罗来十几头水牛,还生怕登州来的这些个庄户伺候不了水牛,愣是坑蒙拐骗地拐来俩拾掇水牛的好手。

    十几头水牛说啥都不够使唤,骡马也短缺着不少,可没法子,两千料海船一次能拉来这些便算是不少了,于焕婷、诸葛信压根便没随船过来,照旧留了那边采办着。就这,还惹得四叔老大的不愿意,不为旁的,这土楼里边存着的粮食不多了,先前预备下的粮食比着预想的多耗费不少,眼瞅着开荒是个体力活全得靠粮食顶着,可这次压根便没运送多少粮食过来。

    还得说是慕容义有些见闻,眼瞅着那边庄户开荒把这粮食吃得蹭蹭地变少,也不知道从哪边打听着萨摩国,愣是领了柱子的“飞鱼”海船四天里连着拉回来两船稻谷,方才算是把众人渐现慌乱的心思安抚下来。

    四老爷却与张显德兵分两路,张显德领了一堆庄户泼上性命的开荒,自然也没少给自家开垦,四老爷却是拉了周正跟一群石匠、铁匠、瓦匠、木匠啥的守了土楼演习战备,间或着闲暇时打探打探周遭土著,打造些守备的器械,归置着那两处的房舍。

    没法子,那两处房舍耽搁不得,得能攻善守不说,还得赶紧开工、还不能耽搁了开荒、不能耽搁了秋天的这季冬麦,要不等后边再迁过来些人手全住了野地里不成?

    四老爷早传回来于焕婷说辞,这地界比登州暖和上不少,这田地都能多出产不少,这水田是一年稻麦两熟,这旱地乃是一年麦豆两熟,若是经营得好,一年三熟也不是啥稀罕事儿。

    四老爷急着叫这南登州早点出产,倒不是为了省下些银钱,家里既然是定下这天大的事儿便不计较这点粮食,便是三年五年家里养着都没啥。可一天不出产粮食便算是一天自个活不下去,若想当真生根站住了,还得自个能养活自个,还得能给后边过来的贴补上钱粮、临时住的房舍才成。

    单靠了浇水,没扎下根的树木一时长得再高都经不住风雨,这道理不但是我懂,四老爷这等厉害的人物咋能想不到这个。

    离了土楼近面点的地场专门开出来块田地,瓜果蔬菜的满满种了一堆,照于焕婷的说辞,只怕这白菜秋天里都不用收回来,若想吃了田地里揪下几片叶子,剩下的便是冬日里该长照旧长。把个四老爷给欢喜的不知道说啥好:这南登州好啊,这没冬天不说,随便种点啥不说是吃饱吃不饱,总饿不死人吧!

    柱子这小子欠揍,愣是把个“飞鱼”快船改成了渔船,趁了潮水几网下去便是满船的大鱼,就着海水里刨开肚皮洗好,随手丢了滚烫的沙滩上,没两天便成了上好的鱼干,蒸笼里一蒸不咸不淡的,又顶了干粮又顶了菜肴,这刨开的鱼杂碎还招引来不少的鲨鱼,叫柱子随手割了一麻袋鱼鳍回来,这小子,知道我稀罕吃点鱼翅啥的。

    要说还是钱大生猛,这钱大生就一副肥胖黑壮的摸样,胡子又短又粗又硬,也不知道犯了哪门子邪性,独自一人挎了刀枪弓弩便上了北边山林,却不晓得咋的招惹了一群野猪愣生生给追了回来。钱大侥幸过了护城河,这野猪不识究竟一头撞进了深沟里边,这钱大也算是机灵,随手便把护城河的栅栏给放下来,细细一数,圈住了足足二十几头大大小小的野猪,自此这钱大也落下了个“野猪钱爷”的匪号。

    二十几头野猪,这肥壮的也有十几头,南登州的乡亲几月的荤腥都有了。这日子过得,有鱼有肉的,天堂一般的日子!

    这些全四叔也就是南登州四老爷传回来的话,可搁了驴头密报里却没半点温馨、浪漫的气色。就这几月下来,若说这些是登州人只怕没人相信,若说是昆仑奴倒有七分相像,用驴头的话来说,除了牙是白的浑身全成了黑的。

    这野猪倒也不假,这二十几头倒也不差,可十几头耗子一般大小的野猪崽子,剩下十头硕壮点的野猪。这日本国也怪,看起来这般硕壮的野猪倒跟登州半大的野猪崽子差不多,这一头好了也就百十斤。只是这野猪也不是自个误打误撞过来的,乃是钱大设计招引过来的。三天宰杀一头,连皮带下水的不过百十斤,这边拢共加起来百六七十口子,不过沾个荤腥解个馋罢了,权当过个年,可若说填肚皮,嘿嘿,俺自个一顿便吃得下大半只!

    无言,四叔说得不差,驴头说得也不差,咋说呢,四叔饱经沧桑岁数在呢,是个艺术家,这书信都经过艺术加工哪!可这驴头呢,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岁,总也填不饱的肚皮,密报里写的是饿得冒绿光的眼珠子里拍下来的写真,嘿嘿,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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