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葡萄美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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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把这两缸全给倒了猪圈里喂猪,缸给刷干净喽扣过来,全给晾晒干净,莫要存些水珠子上!”这进了后院打眼一看便冲猛子吆喝道。

    猛子楞咳咳指了盛满葡萄的大缸半天,方道:“费半天劲儿呢,咋,不能用?”

    上去照屁股便是一脚:“原本能用,眼下用不成了,好好的葡萄谁让你泡了水里来着?这葡萄都给洗干净了还咋酿酒?”

    彪子一边胡出主意:“没啥,要干净不容易,这一粒粒小的,要埋汰么倒是容易,俺这便铲上两铲子土撒了上去,这一搅和,要多埋汰有多埋汰!”

    给气得又踹一脚,这都啥人哪,传说当中山里的猴儿酒是咋来的?不就是山上野果子熟了自个掉下来,若是赶巧聚集到一起,这一发酵便成了天然的猴儿酒。没见着哪个猴子还先把这野果子淘洗干净的,这果子若是淘洗干净了,那这果子上天然的细菌也给败坏得差不多了,还拿啥发酵?这后世大多数喜爱干净的主儿倒是自个先把葡萄给淘洗干净再酿造葡萄酒,可人家有后手啊,人家朝里边加酒曲啊,放了这年头,你叫我到哪里弄酒曲去?

    这葡萄酒里边酒精咋来的,糖份啊,这葡萄是水果里边糖份含量较高的一种,这葡萄汁里边的糖份经过自然的细菌的发酵,便成为葡萄酒,复杂的生化过程。这洋鬼子最讲究的便是这葡萄酒里边的剩余糖份含量要少,酿造好的葡萄酒要没甜味,再装了使唤烤炙过的橡木板打造的酒桶盛了陈酿,这葡萄酒便吸收了橡木的香气、去除了原酒的杂味,同时这酒也就浓缩了,酒精度数也相应有些提高。后世这寻常百姓吧都稀罕点甜味,又没家什没耐心长久储存葡萄酒,便朝着葡萄汁里边加些白糖,一来这酒精度数能高些,这二来么发酵不完的糖份正好还给这葡萄酒添些甜味,故而,且不论这葡萄的不同,单是一番酿造下来便一家有一家的味道。没法子,寻常的张裕葡萄酒没几年陈酿是断断不能装瓶出厂的,这自个家里土法酿造的葡萄酒,有个十天半月的便能喝上了。

    耐着性子给馆子里学酿酒的伙计、猛子、彪子讲解一番,没人听得明白,只得直接地下了死命令这葡萄莫说不要淘洗,便是半点水气都不要沾了上边。

    也怪,先前讲道理的时候一个个这个不服那个不忿的,直接不说道理了单单告诉咋干,反倒是没毛病了,真是的,这人也是怪!没见着人法国葡萄酒厂采摘葡萄的时候全一车一车倒了大桶里,弄上几个年轻美貌的姑娘除了鞋袜,为了不沾染上水汽坏了葡萄酒连脚丫子都不洗,便进去载歌载舞地踩成葡萄原汁,边上人还当成一道风景欣赏着,喝酒的时候竟然都没个人回想起这段事儿,都没个人喝出来个臭脚丫子味道来,也算是个能耐哈!

    总觉得这法国姑娘光脚丫子踩出来的这葡萄酒,便跟古巴姑娘大腿上卷出来的雪茄、老辈子采茶姑娘据说还得是处女胸口烘干的茶叶嫩芽一样,也算是个留给人臆想的悬念,要的便是这种水中月亮一般的遐想!

    一干文人雅士品着这胸口烘出来的茶叶,顺带着道貌岸然地吟上几句酸诗,脑袋里想着的却是人小姑娘的胸脯子,还得是处女的;这丘吉尔老兄叼着大雪茄吸着,脑袋里想得却是人古巴姑娘的大腿,处女不处女的不知道,洋鬼子也不讲究这个对吧;这法国贵族们抿着红红的葡萄酒,脑袋里寻思的却是踩葡萄的美女,想的是哪个部位不知道,反正想不到这臭脚丫子上边吧!我不成,我这一不是酸秀才、二不是人丘吉尔、三也不是贵族,这一掇弄葡萄酒便想到了法国姑娘,还没想着旁的部位单单想着这臭脚丫子,这酒咋喝!

    喝令一干人把手全给洗干净,太阳里晾半天仔细检查一番,把猛子、彪子全给踹一边,看俩人这手汗出的,只怕若这俩人掇弄出来这葡萄汁还比不得人法国姑娘拿脚丫子踩出来的!

    领几个人拿手一个个地掇弄葡萄,这一个个的挤破把葡萄汁全给弄出来,顺手把葡萄皮全给翻了过来,葡萄核也全留了里边,看彪子、猛子直个上来凑热闹,一人又是一脚:“滚远,没干活呢出这些汗干啥,都不怕汗珠子滴了缸里坏了我这一缸好酒!”

    后院这厢房原本是存放些杂物的,眼下给拾掇的干干净净没放别的,单单放了七八个大缸,看着大半缸的红红绿绿的混合物满意的笑道:“成,拿锅盖全给盖严实喽,跟腌面酱一样,盖严实喽还得多少留点子出气的地场,针尖大小便差不多……”

    盖严实喽是为了发酵,这多少留点出气的地方是为了发酵过程排出的气体有地场出去,就这般简单!一天一缸葡萄地弄着,馆子里王掌柜的也没闲着,专门城外靠着野葡萄沟的庄子里盘下来个院子,单大水缸便把登州城里的全给搜罗了个一干二净!

    七八天过后,看看头一个大缸这气儿也冒得差不多了,招呼几个人掀了盖子,这酒酿的,一缸臭虾酱一般,顶上似乎还长着薄薄一层的白毛,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看的猛子目瞪口呆。

    “看啥,有啥好看的?家里没腌过面酱啊,哪个上边不是一层一层的,抹开了不是照旧的好口味?”不由得呵斥道,有啥好惊讶的,这啥,全细菌啊,没这些个细菌酿个屁酒,是你彪子还是你猛子能把这糖给生化成酒精的?

    顶上一层给撇出来,干干的大水瓢一瓢一瓢舀出来,倒了挤豆汁使唤的细布里滤干净杂质,剩下多半缸红红的浆液,拿瓢舀出来半瓢尝口,还多少有些甜味,这酒味也不够浓烈,旁的倒也算没出啥大漏子。

    吩咐照旧把大锅盖给盖好,看起来这没加点白糖这酒味就是不成,速成的办法行不通,这若是当真想酿造出好酒来,只怕还得装了木桶里陈酿啊。

    又是十天过去,这大缸里早几天便再没半点气儿朝外边出了,把王掌柜的叫了跟前起了锅盖,红红的一缸浆液剔透地展现眼前,舀出半瓢看看,清澈得看不出半点杂质,抿一口尝尝,涩涩的微微有点酸几乎品不出来的甜味,就是酒劲儿有点不够。把水飘递给王掌柜的每人转圈尝尝,指了水缸道:“就是这个味道。只是这头缸酿造的不好,还多少有点甜味,若是酿造好的,半点甜味尝不出来。还有,这酒劲儿不够,还得另想法子。”

    猛子最后一个接过水瓢,渴死鬼一般的咕噜、咕噜把小半瓢葡萄酒全给灌了肚里,这瓢大,这小半瓢只怕得有两三斤沉。喝罢抹抹嘴角,咂吧咂吧嘴,满意道:“嗯,就是这味儿,没成想,这等的美酒酿造起来却这般的容易。”

    不屑地撇撇嘴,道:“这算是啥好酒,充其量算个原酒罢了,仔细回想会想,那天拿高脚玻璃杯喝的葡萄酒是不是比这个强上不少?”

    猛子点点头,想想不对又摇摇头,道:“那个委实比这个好些,不过这个也成,就这个也成!”看来这葡萄酒还真对了猛子的胃口。

    瞥一眼,道:“说忠实话没人怨你,咱这头一缸葡萄酒能酿造成这个样子已是不易,这若要当真酿出好酒来,这头一样得靠好的葡萄,像你这般啥葡萄全混了一起能酿出来啥好酒?往后得把不同的葡萄分开,还得把好坏葡萄分开来才成。这后边还老鼻子事儿要弄呢,这酒若想喝出好味道来,只怕不放上三五年不成!”

    彪子嘴快,咧嘴道:“三五年,那这三五年喝啥!”

    給气的瞪一眼道:“不说话怕把你当成哑巴卖了?先前没这葡萄酒不也活的挺好?这三五年怕啥,这酿造的好的自然交了王掌柜存着,酿成这般模样的只怕给你当水喝都能把你给淹死喽。”

    把众人赶开,单单留了王掌柜的跟酿酒的师傅,粗粗给讲讲这橡木桶的道理跟用处,没法子,这一来不知道大宋有没有橡木,说实在的,这橡木是个啥树的木头我都闹不明白,咋给王掌柜的讲明白?末了无奈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再详细些的我也说不出来,实在不成就先这般凑合着?”

    王掌柜却听得俩眼珠子精光四射,眨巴眨巴小眼珠子,道:“不怕,知道这个理儿便成!凡是咱大宋地界上有的木头全弄些回来,挨个试过总选得出来合用的不是?这当口,便算是家里酿造的葡萄酒比不得波斯运过来的,可放了大宋照旧是蝎子把门――独(毒)一份!这波斯运来的葡萄酒是个啥价儿,有几个人喝得起的?眼下这葡萄酒也没啥为难的,早叫人院子里挖个老大的地窖子,等这地窖子挖好便用大酒坛子装了这葡萄酒封好,虽说没了木头的香气可也照旧能陈酿这葡萄酒不是!放上几年,等这一坛子酒成了大半坛子的时候又是家里馆子的一个招牌,备不住还另起个葡萄酒铺子呢,省得天天靠了旁人的“蓬莱春”打天下,仰仗旁人鼻息!”

    几年后,谁知道几年后这葡萄酒轮到谁喝呢,指不定这金兵一打过来全便宜了这些番邦野人,不忍心打击王掌柜的万丈豪情,却忍不住叹口气,别管是便宜了哪个,只若是能拿这些个野生的葡萄酿酒省下些粮食来,也算是积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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