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未雨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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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叔俩眼珠子通红的守了家门口,这六叔,不会当真跪了一宿吧!见我回来快步上前低声道:“夫人正屋里等着呢,吩咐过的,少爷回来便赶紧正屋里回话。”

    点点头,低声问道:“六叔,腿跪疼没?”

    六叔摇摇头不再言语,随了六叔三步两步闯进正屋,哈,这咋这许多人?娘当间坐了,两边四叔、七叔、程帐房还有俩没见过的又有些面熟的老伯,仔细瞅瞅一个红脸膛一个黑脸膛,跟四叔相仿的年岁。心下有些不安,坏了,咋这阵仗啊,只怕这下子我跟六叔有苦头吃了,这明显便是三堂会审的模样啊!

    娘挑挑下巴示意我坐好,面无表情地轻声道:“甚么了不起的大事儿,不就是个钦使出使大金国么,还值得平儿学堂里告了假,巴巴的急着赶回来。眼下这屋里没旁人,全自个家里靠得住的老人手,平儿你好生说道说道。”

    啊,不是三堂会审啊,看来不是为了这千多乱匪的事儿,也不是为了我跟六叔动刀动枪的事儿,还都靠得住的老人手,能不是靠得住的人手么,这正屋的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满屋子里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娘,只怕咱这大宋要亡国呢,家里得早作打算!”

    娘乐了,微微一笑道:“哦,平儿长能耐了,单从钦使出使大金国便看得出大宋要亡国?娘便跟你盘算盘算:这海上凶险,沿途又有大辽国的兵马拦截着,这钦使只怕到得大金国的成算只有五成;到得大金国,说得动说不动金主也得两下里说话,说得动的成算只怕也只有五成;便是说得动了,两下合兵灭得了灭不了辽国也得两下里说话,灭不了辽国反被辽国给占了上风的成算只怕五成都不到;便算是辽国占了上风,我大宋地广人多岂是这等番邦轻易能够灭得了的?如此算下来这辽国灭我大宋的成算只怕一成都不到,平儿却是如何看出我大宋要亡国的呢?”

    啊,辽国灭我大宋?跟人辽国有啥关系,灭我大宋的不是辽国啊,正是眼前急着拉拢的盟国大金国啊!

    禁不住脱口而出:“娘,灭我大宋的不是辽国,灭我大宋的乃是钦使出使的大金国啊!”

    便听得众人一齐倒吸口冷气,稍停会儿,娘又道:“休得胡言,这辽国尚且灭不得我大宋,这大金国不过是个番邦小国,如何灭得了我大宋一朝?便是灭了辽国之后,这大金国与我大宋反目,也无非是个前门驱狼、后门进虎的结果罢了!不对,莫非这大金国能与辽国联军侵我中原不成?平儿你却是从何处得知?”

    啊,这《宋史》上写的明明白白的,还我咋知道的,可我这咋说啊!说出来谁信哪!

    稳稳心神理理思路,没话找话道:“咱家也是大宋的子民,没谁盼着大宋亡国,毕竟覆巢之下没哪家落得下好处。方才娘说的有理,只是若是心里存了联金灭辽的念头,一个钦使不成就不会另遣个钦使?娘说的钦使未必到得了金国固然不差,若是当真到不得另遣钦使只不过耽搁几个月工夫罢了。”

    觉得有点子头绪了,只要是把娘说的这几条给驳倒了,指不定便有机会。顿顿又接茬道:“若是金主没啥子野心,我大宋钦使自然说不得金主动心,若是金主惧怕辽国我大宋也自然说不得金主动心,只是平儿听闻道这大金眼下连年与辽国开战,这辽国是屡战屡败,试想若是这金主没点野心或是这金主惧怕辽国,金国如何肯独自与辽国开战?独自开战尚且屡战屡胜,眼下大宋还巴巴的派了钦使联金灭辽,岂不是正瞌睡时偏偏有人送了枕头来?依平儿看来,这联金灭辽倒是两下里一拍即合。”

    “两家既是联军灭辽,这辽国若是没个栋梁之材,灭国便是指日可待!退回几十年这辽国虽说兵微将寡,可是这辽军却是虎狼之师,与我大宋对阵,每每以寡敌众尚且胜多负少,打得我大宋俯首称臣岁岁纳贡。可这几十年过去了,这辽**兵奢华的日子过得久远了,眼下这辽兵比着我大宋禁军也没强了多少,这等军兵如何抵挡得住金国的虎狼之师?便是没我大宋相助,这金国灭了辽国也只是时候长些短点罢了。我大宋帮着辽国打压着金国,却又不容这辽国灭了金国方是正途,眼下偏偏联金灭辽,只怕这辽国当真给灭了自家也落不下啥好处,反倒是我大宋直接面对着大金的虎狼之师。这等野蛮的番邦,辽国一灭这同盟之事便算是终结,但凡起了歹心,只怕便是我大宋的灭顶之灾!”

    “我王家、王村上下这许多人口这许多家业,若不好生筹划筹划,只怕到时候连个落脚的地场都没有啊,娘!”一口气说完,眼巴巴的瞅着娘,娘却不看我,扫一眼众人,半晌方才开口道:“你几个也说道说道。”

    黑脸膛的老伯开口道:“少爷所说俺听不明白,只是觉得与老爷当初所言却是一个理儿,既是少爷与老爷一个见识,想必不会差。”

    其余人不作声,又是良久,程帐房方才起身说道:“道理有没有暂且不论,哥儿几个先听老程说几句旁的。”

    伸手指指红脸膛老伯道:“老十七,想当年二老爷率兵断后,二老爷亲卫里只活下你一人吧!”

    伸手又指指黑脸膛老伯:“老二,老爷当年率兵突围时,几十个的亲卫活到眼下的也只有你老二、老四、老六、老七,加上我这个行军长史吧!”

    众人面面相噓不知道程帐房想说啥,程帐房仰头看着屋顶慢慢说道:“想当年老太爷、老爷帐下能人异士颇多,老程本来便不是足智多谋之士,老程算盘打得好便被老爷留作行军长史,专管这军粮、器械。若是这干足智多谋之士尚在,想必能够寻思得出少爷今日这般言语对是不对,可惜这干人又不通武艺,要么是折在乱军之中要么是四下星散,却弄得眼下这王村连个听得懂少爷言辞之人都找不出,可惜!”

    几个人一起的喝骂,程帐房也不理会,自管自继续说道:“老十七、老二,我等当初战阵上厮杀之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东来登州?”

    众人不语,程帐房自言自语道:“莫说是你等未曾想到,便是老太爷帐下那许多能人也没一个想到,也或许是想到不肯明说罢!也还是老太爷临终之时叮嘱老爷,王家几代与西夏为敌结怨甚深,他日必遭西夏祸害,王家断不可常留西边……”

    程帐房一脸的惆怅,仿佛重又回到当年的金戈铁马,神游一般的呓语道:“老爷若是当初便遵从老太爷吩咐早作打算,至少是家眷早作打算,又何至于如此?老程记得当初突出重围之后,二老爷亲卫尚还剩下十几人,老爷亲卫也剩下半数,偏偏是没留后路又断了援兵,路途上楞生生流血流死了大半,便是二老爷不是也是伤重不治而亡么?后来东迁之时,家眷、随行的乡亲众多,老爷仁厚不忍离弃,一路之上赶不动路,又是多少条人命铺出来东归之路?若是早作打算,就我等这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又一色的上好战马,谁人挡得住我等的去路?除开伤重的不算,眼下活蹦乱跳的不就剩下老十七、老四、老六、老七跟俺老程,便是老二不也是缺了一条腿,陆上呈不得英雄了,跑了海上耍威风去了?”

    四叔低声喝道:“老程,说事儿,咋说到老爷身上了?”

    程帐房苦悲悲的一笑,道:“老程着实是这般的想法,可这话却不是老程的话,到这登州之后,跟老爷手谈时老爷不止一次这般说道过。没啥,老辈子还说呢,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便受穷!哥几个,还记得老爷归天之时是如何吩咐我等的么?老二,你说!”

    黑脸膛老伯,哦,不对,得叫二叔,起身不知道冲哪个方向施个礼,方才低声道:“老爷临终之时,叫了我几个床跟前叮嘱道,这大宋官家指望不得,这大宋禁军指望不得,这大宋亡国之日只怕不远,令我等指天为誓定要护得少爷跟王村周全。”

    程帐房点头道:“老爷也没说为啥这大宋要亡,只是老爷有命我等自然遵从,后边便有家里买下四条海船,明里说是为了运送铁石,其实做得甚么打算我等心知肚明,若不是这样,这海上活计咋还劳动老二亲自掌管着?”

    “老程听不明白少爷说的是个啥道理,也不知为啥从这钦使出使大金国便能推断得出大宋亡国,只是老程明白,若是前头没个打算,当真遇着点啥事儿吃亏的是自个。老爷当年吩咐我等少爷不在跟前吧,既是少爷跟老爷一般的念想,不管对于不对,多留条后路总是好的!眼下家里这些地场花费点银钱换个心里踏实,值!”

    啊,啥都没听明白没核计明白就上赶着表态支持我?啥事儿啊,就为了爹也这般说过就这般顶我?

    艰难的咽咽唾沫,道:“娘,程帐房,不是花费点银钱,若只是花费点银钱也不值得平儿巴巴的跑回来,只怕家里后边多少年的收成全得填进去,还有,连钱带人一起填进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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