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王村的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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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这人都是这样,庄户人瞧不起生意人,只怕这生意人嘴上不说面皮上不显露,内心里没几个瞧得起庄户人吧。只是这生意人又离不了庄户人,这庄户人也离不了生意人,就是这般微妙的关系。

    再说这妓院,高档点的譬如这宜春院,低档点的譬若这门口点着红灯笼的不值两只鸭子价钱的,没几个人看得起这开妓院的,便是这开妓院的自个也没打心里瞧得起自个,只是这开妓院的离不了妓院,这瞧不起开妓院的、口口声声骂妓院的却又离不开妓院的大有人在吧,谁敢说北王村这妓院就是单给过路客商开着的,村里人便没个朝里边走几趟的?撑着面皮不说破罢了,村里有着不少的光棍,也有着不少没成家的小子,这人一多啥念想的都有,五个手指头还不一般齐呢,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罢了。话又说回来,若都没了这般的念想,譬若说登州城里的官妓,生下来便是妓女的命,再就是些犯官的家眷,旁的营生还不许干,除非上吊跳井不活了,若活着就能干这下贱的营生,若没了这干营生,全一股脑赶了海里淹死不成?

    庄户人家也好,生意人家也罢,都是王村的宝贵财富不是,打我这里便没个瞧得起瞧不起的差别,只要是守着王村的规矩,便是妓女也是我王村构建和谐社会的一份子不是!人又没偷又没抢的,若论着品德,只怕比着大多数的官府里当官当差的还干净些。

    点拨了车把式,也慢慢的离开了北王村,沿了黄水河两边稀稀落落的散布着不少的人家,越朝南边走这院子越是气派。就是那啥,这黄水河都快便成黄沙沟了,野草长的老高,没见着半点水流。没法子,先前除非遇上大旱之年,这黄水河里最少的时候也有没得过脚面的细流,自打家里水库修成了,这黄水河要么是老宽的河水,要么是干脆断流,匀匀溜溜的时候不多。

    河两边的麦地倒是长的好,那废话,远远的都看得到纵横的沟渠密布,这水库放水浇灌的及时,不好才怪呢!

    这小王村归置的早,早先便是不少的人家,那年大旱又安置了千多的流民,后边王村又迁过来不少的人家,这几年黄水河两边的荒地差不多全给开完了,若不是家里规矩拦着,只怕两边说高不高说矮不矮的土丘上全都给开成旱地了。担心出现这后世水土流失的境况,早给家里定下规矩,外边荒地十成里边只开三成,反正这黄水河下游荒地多得是,只找这地势平坦沟渠能够照顾得到的荒地开垦,但凡高点的全保留了原生态,倒也给家里放羊留下不少的地方。不少的小山丘倒也是树木茂盛,杂草丛生的,维持着水土倒也是个好处。

    这登州人节俭,客人上门自然是有啥好吃的上啥,轮了自个家里照旧是节俭,干啥都节俭,吃饭上都节俭得吓死人,只若是不下地出死力,照旧是一天两顿饭,便是下地出死力,晚饭也照旧是喝“稀的”。真是的,先前是地里出产不够,这几年全改了两年三熟,得宝、方崇珂归置的妥当,李戬沟渠挖的四通八达的,便是旱涝灾害全对王村没啥大的影响,这家家户户都有了余粮,还不是一般多的余粮,偏生村里人又添了个存量的喜好,家里再多的余粮全舍不得卖!起先闹不明白,问过村里老人方才知道,这登州老辈子便勤俭成风,家家户户都以存着粮食多少做个夸赞自个的本钱,莫说旁的,媒人做媒都先问问家里有多少地、家里有多少存粮,若说家里有个几十石存粮,了不得的大富之家,比着家里存上百两银钱都叫人稀罕。这年头,有钱没啥,有粮才是根本,有粮就能填饱肚皮,碰上个啥事儿也饿不死人不是?

    看来起先机械厂里起的“忠勇诚信智”五字宝训若是放了王村还不够用,圣人说的“仁、义、孝”是个好东西,圣人没说的“勤俭、存粮”咱这王村也都老辈子传下来了,民风淳朴啊!

    还说啥,这些个“仁、义、孝”不用我来宝训,圣人几千年前早宝训过了,这几千年下来早成了村里人家骨头里种着的、血管里流淌着的,若是哪个违背了,众人眼里全变成了非人类的禽兽,只怕比着禽兽还差着些吧。

    这“勤俭、存粮”也不用我宝训,老祖宗几十上百辈子便是这般的言传身教,没啥原因,挨饿挨怕了。

    看起来我这五字真言也只教了个“勇”跟“智”字,只是这登州人原本便彪悍武勇、尚武成风,若是看了大宋孱弱便说咱这百姓孱弱只怕不妥,至少放了咱登州不妥,只怕孱弱的是大宋这般吃人饭不办人事儿的官家、权臣吧!

    这“智”字么,似乎也只放了机械厂里、学院里管用,这官家的小学普及教育办的好,王村、小王村便有着好几处官家办的启蒙学堂,先生是吃官家饭的读书人,若不是王家多事儿都不消王家花费一文银钱。这百姓么虽说比不得文登王家的耕读传家,倒也是尊师重教的楷模。

    如此看来,这整个宝训啥的只怕自个还不够份量,离着人孔老夫子差着老鼻子呢,这归纳归纳么倒还是可以,只是这一归纳么,只怕这五字宝训便不够使唤,至少也得十字箴言不是!还别说,这登州民风便是“忠勇诚信智,勤俭仁义孝”,活在这等民风的去处是福分啊!

    这登州民风好,这王村在王家以身作则的带动下尤其堪称登州之楷模,可啥事儿有好的便有不好的不是?这不好的地场眼下倒没看着太多,只是有那么几点委实消受不起。

    这一来么,登州民风彪悍武勇,连带着登州的大闺女、小媳妇孔武粗豪,全没半点妩媚动人的靓丽景致。搁咱登州,甭管大家、小户的,哪个女人家长得好看却又做不得活,会被人低眼看成“看货”,单好看不顶用的意思。这登州人讨媳妇打头里第一桩便是要能干会操持家,这第二桩便是屁股大能生养,旁的孝敬公婆啥的都不用说,是人就得做到!那单好看做不得活计的,莫说庄户人家不稀罕,便是大户人家也没几个欢气的,就一个小妾、外室的命!

    这登州婆娘都手大脚大的,没法子,整日价里外劳作养成的,适者生存嘛,也不知道出了名的登州小脚媳妇是啥时候出来的,任大的脚板咋就能给捆绑成三寸金莲。

    庄户人家稀罕能干活计的媳妇,可我不稀罕,这后世的审美观点搬了现在都能给当成反面典型,啥骨感美的,全屁话,身上多长几斤肉遇了灾年都好养活,这年头没啥高血压、糖尿病的,用不着减肥。若是我照了后世标准费尽心思找上那一两个另类,莫说娘那边过得了过不了,王村这万多口子人就能把我笑死了!

    看没,说道着这登州女子粗豪,那边菜地里便显出一个半挽着袖子、斜插着钗子的高大婆娘,背后还斜背着个小子,一边拾掇着收点菜,一边粗声大气的唱儿歌:“月姥姥,黄八八;小魔头要吃“妈”,拿刀去,割给他,挂他胳肢窝里吃去吧。”

    这都啥事儿啊,人个小娃娃要吃奶,你个当妈的便给自个那个喂奶的家什割下来给人挂了身上吃,张嘴闭嘴的便要动刀子,真是粗豪的可以!也不想想,那部位单你小子使唤,你家相公便不使唤?你割了给你家小子,也没问问你家相公愿意不愿意,就不怕为这点事儿闹个家庭纠纷啥的,真是的!

    这二来么,这登州人实在,实在的叫人受不了,起码是叫我受不了。瞧着没,这小王村人这两年日子好起来,又觉得受了王家的大恩惠,嘴上虽是不说,看着我这路上朝家里一走,觉得自个地里出产点啥稀罕玩意,都不言语一声直接就给扔了车上。

    拜托各位老大,咱这是大轿车,别这样成不,老贵的大轿车呢。说话管用?那不成,不要都不成,车上一扔也不吭声,掉头就走。

    塞回去?谁敢,看不起人咋的,嫌弃俺的东西埋汰?害得每次打这路上走有财都拿了画夹子一笔一笔的记着,回去之后还得照了单子一笔一笔“还情”,“还情”的礼物还得恰当,多不得少不得的不够麻烦钱。

    偏偏娘还就稀罕这个,一笔一笔的过问的详细。真是的,这小王村就是不如王村,人王村庄户有点啥好东西,直接就给送了家里,看门的护院、下人手里一塞:“给府里尝鲜。”

    这不,去年冬天四叔不当心夸赞一句村北老刘家的白菜好吃,人老刘家愣是天不亮起来,地里窖着的白菜一颗没留全给刨了出来送了家里来,不要不成!

    这不,这小王村还没出去呢这大轿车便装了大半车,看个半大的小子提留个小麻袋扔了车上便跑,嘿,你个臭小子,咱不敢跟旁人言语还不敢欺负你个破孩子?!

    一夹马上前几步伸手就给小破孩捉拿归案,随手拿两块点心塞了把嘴塞住,喝道:“说好,啥东西?”

    小破孩不怕我,村里老人怕我,年轻点的便没人怕我。三口两口的给点心咽下去,冲我做个鬼脸道:“去年头一年种的稀罕玩意,叫“芋根”,留够了种子剩下这些,爹说送过来给平少爷尝个新鲜。”

    有财有眼色,伸手打麻袋里提出一提溜毛茸茸的玩意儿,哈,啥“芋根”,芋头么,这是好东西,刮了皮跟白米一起熬成粥,不得了的口味,庄户人家过年都吃不上的好口味。

    打车里拎起包果子塞了小破孩手里,看小破孩想着推辞,恶狠狠的一瞪眼:“拿着!不拿,信不信踹你屁股?”

    小破孩挣脱我的魔爪,窜下马背拎了果子一溜烟跑远,边跑边呼号道:“平少爷踹人屁股,平少爷踹人屁股……”

    不由得乐了,哈,多好的村里人啊,该当寻思个法子,便是这金兵打过来也断不能只顾了自家逃命。这登州么咱管不过来,有人赵知州呢,这王村百姓,我不管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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