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题啊,咋说?先胡言乱语支应着?
“方才在下曾言道,这冶铁也是门大学问,历来却没见着有谁著书立传的专门讲这冶铁的学问,却不知先生以为是为了甚么?”
“大学问,只怕除了王家少爷和在下,再没人看着冶铁是门大学问吧!”倒霉蛋自嘲道。
顺了倒霉蛋话头下来:“不错,缘由便在于此!读书人不以为冶铁是门大学问,便无人费力探究其间道理;作坊里匠人却又没几个识字的,便是偶有所得各家又都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旁人家偷学了去断了自家财路,各家作坊全如此便是间或明白些道理却又如何传承的下来?小弟以为,根本上的缘由便在于作坊里缺少了读书人!”
顿顿又道:“圣人云:“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道理虽然浅显却是至理名言,作坊里没个读书人,学便只是学些手艺罢了,哪里顾得上“思”,哪里顾得上探究其间道理?故而在下留下先生,不为探究个法子,单一为了探究其间道理。若只为了探究个法子,便是探究出十个百个的,不过是个手艺罢了,多几个赚银钱的法子罢了!”
思路慢慢有点清晰了,看倒霉蛋也有点子兴奋,继续说道:“在下以为,顺了手艺、法子探究其间道理,道理探究明白了自然想得出更多的顶用的法子。合着圣人的言语便是:学手艺思道理,思道理方有好手艺,放了冶铁作坊里,在下以为“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便该做此解,不知先生以为如何?先前没见个探究冶铁的书卷,缘由便是学手艺之人不去探究道理,探究道理之人却不屑作坊里学手艺,先生这般人物委实少见!”
倒霉蛋满脸兴奋地满嘴的胡言乱语:“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闻道有先后,三人行必有我师,古人诚不欺我!”
没理这茬,怕给打断了思路,接茬道:“在下有些所得便也只应了两个字,“学”、“思”,不过如此罢了!”
伸手指指屋檐下碗口粗细个冰流子,道:“若是在下用这冰生火,先生以为如何?”
倒霉蛋没理这茬,伸手指了我鼻子问道:“冰生火眼下不谈,照了王家少爷说法,王家舍得花费银钱,不为探究手艺,单为了探究其间道理?”
无奈地摇摇头:“方才在下曾言道,道理探究得明白,法子自然便有了,说不上单单为了探究其间道理!”
“不论这个,王家舍得花费银钱?”手指头差点伸到鼻子上,还真是个较真的人。
“王家的在下不说,单机械厂的红利家里一文不取,在下也舍得全拿了出去探究道理。”
“成!”倒霉蛋扭头便走,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在下这便回黄县城,明儿便搬了过来,顺带还有四个徒弟,跟了多少年的,一并带了过来!”还真是个急性子!
赶紧给叫住,倒霉蛋不解道:“咋,后悔了?”
摇摇头无奈笑道:“先生性子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待家里派好马车,也省的路上冻着了先生不是?况且,鲁家也是这登州数得着的大家,鲁家嫡孙便是在下学堂里同窗好友,先生既是打定了主意,好歹也容家里递个话过去,省的往后见面不好说话不是?”
登州这几家大户人家,相互都有不少利益来往,也有着不少的勾心斗角。譬若说姜鲁两家每年都从王家、鞠家买走不少粮食,若没王家、鞠家,姜鲁两家地里的产出断断养不起那许多工匠;王家当年的铁匠作坊却也是被姜鲁两家联手挤兑得开不下去,几家纠缠不清的关系。只是都没落了表面,面子上相互递个话,私下里争斗归争斗,各家都是有得有失,王家的冶铁作坊虽说规模不如姜鲁两家,却也压得姜鲁两家不能为所欲为。便是姜鲁两家,为主的是经营冶铁作坊,明里有事便很有默契的联手挤兑别家,暗地里相互间勾心斗角的事儿着实不在少数。只有鞠家,家训便是耕读,除了几万亩田地便是一心读书入仕,三公三卿的高官没出,知县知州啥的倒是哪代都有几个,少了生意上的纠葛,哪家也不与之争斗。
眼下若不递个话,随手便把人二掌柜的拉来,只怕人家面皮上下不来!这些话娘吩咐的清楚,只是不便对倒霉蛋言语罢了。
“还有,先生好歹也得给个称呼吧,总不成照旧二掌柜二掌柜的招呼着?”你不愿意报个真名咱能理解,胡乱编个假名咱也不去深究,名儿这个东西,个记号罢了,若没个记号,有事还真不好掰扯!
略微沉吟片刻,道:“家母姓赵,在下字光毅,王家少爷便叫在下赵光毅如何?”
拱手施礼:“如此甚好!在下王平字树人,还望赵先生不吝赐教!”
有个学痴好啊,啥事一份附自有人忙活着,咱本来便不是个勤快人,也没啥高点的追求,啥事光靠我教法子,将来事儿多了,还不得把我给累趴下?给整个专科学校得了,校长吗,我看这个赵光毅便挺好,咋说也是这个年头难得的人才不是!
指挥着得财,屋檐下碗口粗细的冰流子掏了几大盆子,找个看着顺眼的,掏出随身带着的小刀便开始照了凸透镜模样琢磨。赵光毅看上去人浮躁,说话忽上忽下的,一遇到这事儿还真是沉稳得住,一边借了刀子学我琢磨凸透镜,弄得比我快看上去似乎还比我好,没顿饭工夫都有个形状了,看给显摆的,便不怕闪了我的面子?
给赵光毅比划个凹透镜的模样,打发远远的一边琢磨去,我这边手都快冻僵了还没个雏形,赵光毅便捧了凹透镜过来献宝,就显你能干不成?嘴上客气着,随手划拉个三棱镜模样给打发走,嘿嘿,不是能干么,冻死你我!
大功告成!拿了手掌使劲给凸透镜抛光,凉手掌跟冰块一阵搓悠,给搓得铮光洼亮的,浑身上下冻得一阵乱哆嗦,满足了!赵光毅这厮全没挨冻半天受罪的觉悟,俩眼珠子里炙热的眼神差点没把我这凸透镜给融化了。
““思”,便是个“思”字,这冰块只怕没人没见过,视而不见罢了,几个人仔细寻思过其间道理?话说前头,不是在下所创,在下没这个能耐,几千年前有人仔细寻思过,《墨经》,在下学堂里闲暇时读过几卷,只是惭愧啊,《墨经》之后这几千年里,只有人探究管用的法子,却再无人仔细探究其间道理,实乃我辈之憾事。”先给自己撇清了,省的旁人起疑!
双手高举了凸透镜,道:“王家薄有家业,机械厂里也是收益颇丰,王平只想寻些志同道合的,聚了一起好生探究其间道理,不只赵先生,但凡存了同样心思的只管机械厂里来!”
地上堆点刚撕好的纸屑,凸透镜对了太阳光,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纸屑慢慢地冒烟、起火,随之便是一阵的唏嘘惊叹。
“赵先生不妨先返还黄县城,出了正月十五王家自当派了大轿车接来王村。”看赵光毅有点子着急,赶紧接茬道:“并非是在下怠慢,只是一来家里有些事儿该当提前预备妥当,二来黄县城里有些事儿还需仰仗先生!”
看赵光毅一脸的迷茫,解释道:“书,寻些书。打头里一本便是《墨经》,余下便是《齐民要术》、《梦溪笔谈》之类,与冶铁有些关联的便是只有一句话,也寻些过来,往后只怕用得着!”
“《九章算术》,学堂里也教授,多寻些过来,官家算学里同类的书卷也寻寻看,寻着了便托家里人提前送过来,若是有些不足,在下自当登州城里另派人去寻。书院,家里起个书院,专收相干的书籍,既是存了探究道理的念头,书籍缺不得,便是自个偶有心得也该当录了下来,备着后边旁人查看不是。”
不等赵光毅言语,领着众人进了屋子,老厚的被褥窗户遮得严实,瞬间屋子便变得坟墓一般的漆黑。得财院里举了铜镜,窗户上留的口子上反射进来镜面大小光束,拿了凸透镜光束里一比划,众人又是一阵的惊叹,凹透镜一笔划,又是一阵的惊叹,俩透镜一起一笔划,赵光毅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三棱镜一摆,墙上色彩映得鲜亮,屋子里鸦雀无声。王平王树人便在这个当口无耻地奸笑道:“其间道理在下眼下也不晓得,只想着冶铁作坊里有大用处!赵先生愿否与在下一起花心思下死力气探究?!”
小样,先前存了王家花费银钱给你做试验的心思过来,眼下,嘿嘿,不信你不死心塌地!咱是谁啊,比狼外婆还狼外婆,把你就当个小红帽拾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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