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院子挺大,一排的长兵器,地上堆了一片石锁子啥的,远远的还几个箭垛子,哈,闹半天姐夫是个大将军!这姐夫算是找对了。
“定是路上贪玩!这晚才到!咋还带着狗?”耳朵一紧,赶紧把眼从箭垛子上转回来:“姐,轻点轻点,叫人看见!”
姐把手从耳朵上拿下来,却指了瞎眼:“嗯?”
得福低声跟姐说了几句,这小子口才好,三句两句话就给说得清清楚楚,姐瞪我一眼:“仲秋捎回去,不许再带了来!来求学呢,当是过来闹玩意儿的?你姐夫刚回来,先去见过你姐夫!”
远远的看着屋里三个小子正大呼小叫地扳着一只胳膊,个三十多岁的红脸汉子笑眯眯地看着,慢慢地把胳膊放倒,又慢慢地扳回来。姐低喝一声:“仔细伤着孩儿!”
赶紧上前两步,装模作样施礼道:“见过姐夫!”
姐夫笑眯眯地看着我:“嗯,舅子哥不必多礼!”冲姐哈哈一笑:“哈,还是三年前见过平儿,高了,也长壮实了!”
一把把三个孩子扒拉到跟前:“武龙、武虎、武松你三个见过娘舅!”
娘舅?老天,我都仨外甥了?还叫武松?正愣神,两个大点的孩子小大人般的施了一礼,规规矩矩叫道:“舅公有礼了!”最小的那个两岁的摸样,嗷的一声扑向我脚边的瞎眼,一边抱着舞弄一边嘴里胡乱喊着舅公。哈,有趣!姐抱着我笑得花枝招展的。
住的屋子紧靠着武龙、武虎的,姐不放心我,专门安排了陪嫁丫头照看。屋子里东西不多,整齐干净,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刚安顿好,丫头过来传话,姐夫等了吃饭。
姐夫跟前摆个酒杯,笑眯眯地看我坐下,也不多话,一举杯,指了指桌子:“吃,平儿有口福,刚打的野猪!”
桌上热腾腾的一大盆,姐夫也不动筷子,一手抓了一大块带皮带骨的野猪肉,风卷残云一般,叫人看了就有胃口。只是这吃法眼下咱消受不起,一边捡着炖得糜烂的前槽朝嘴里边扒拉几块,这肉香的,两块下肚便吃了个差不离。
看姐也吃差不多了,姐夫放下酒杯,看了姐道:“吃也吃得差不离了,一边吃着捎带着给舅子说道说道?”
姐点点头,姐夫道:“平儿,明儿姐夫领你先去拜见先生,后日便要学堂里读书了,有几件事儿姐夫先要叮嘱你:教授的先生,乃是登州府出名好学问的鞠老夫子,早年里京城都做过几年官,为人不苟言笑,管教学生却甚是严厉,就是知州大人对鞠老夫子也甚是敬重,你自幼顽劣,切忌不可对先生无礼!”
鞠家?姐低声给我解释:“登州府蓬莱、黄县两县出了名的鞠、姜、鲁、王四个大家里边,鞠家却是最重才学,这鞠老夫子便是鞠家老一辈里头挑梢的人物,尤其是这学问上了不得,便是整个登州论及起名气也是数一数二。”
姐夫接茬说道:“同窗里头有个鞠姓娃娃,却是鞠家老太爷的孙辈,鞠家眼下当家的鞠大官人的小小子,自幼便被启蒙先生称作神童,须得好生结交!另有两个鲁姓娃娃、三个姜姓娃娃,却是鲁家、姜家的嫡系后人,鲁家、姜家财势之大更甚你王家,兼之鲁、姜两家京城里都有根底,却不是你王家能比的。”
听得有点纳闷:“姐夫,咱王家在登州很有名气么?”
姐夫愕然,缓过神来便是哈哈大笑,姐却傲然道:“想我王家,数万亩良田、十数个作坊铺子,虽被人排在了后头却是因为王家到这登州不过是数十年光景,便是如此,咱王家仁厚之名确是登州府无人能比!”
姐接茬道:“再便是登州禁军李都指挥使跟柴都指挥使的俩少爷,出了名的泼皮,该当小心。你姐夫本是禁军都指挥使,确因与上官不睦,上官数次设计陷害,奈何你姐夫战功颇高,无奈之下只得将你姐夫排挤到这登州府,做了厢军都指挥使。李、柴二位却是你姐夫旧时相识,一向不睦,若有什么事情,姐夫也不好出面,厢军终归比不得禁军!千万当心!”
姐夫哈哈一笑:“倒也无妨,我看平儿并非是任人欺凌之人,但凡别闹腾大发了,老李、老柴那两个兔崽子还敢找我讨打?”
听起来,这禁军该当是野战部队啊,要么便是中央军,这厢军莫非便是地方部队?
不由得纳闷道:“姐,这禁军不是都在皇宫护卫皇上么?”
姐道:“前朝都是如此,到我大宋一朝,禁军半数护卫赵官家,倒有多一半作了边军用。早些年为了与辽国开战,这登州禁军还多呢,这几年禁了登州海运,这才只剩这两军禁军。”
姐夫又道:“还有一人,便是知登州事赵知州之次子,赵知州乃是大宋官家亲族,这次正是他一力相邀,鞠老夫子方才继续施教,切记!旁的些人也都是些官家子弟、大户宗亲,却也没啥厉害的角色,便是小有得罪倒也无碍!”
哈,全高干子弟,发了!后世若是遇着这么一帮同学,不成官倒便对不起马克思!嘿嘿!这登州来着了!
姐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又掐着耳朵叮嘱道:“往后要去的乃是大宋官学,一切用度皆有官府担待。这些倒是不论,只是这鞠老夫子亲自教授,却又与寻常官学不同,寻常人家是断断进不得,万事儿切莫失了礼数,叫别人取笑王家,切记!”
第三天天刚亮,早早便被姐送到官学。呵,还是到得早的,看看院子里,零零散散三五个孩子,年岁也都相仿。朝里边瞧瞧,好大的一个屋子,整整齐齐摆了二十几张桌椅,靠北边供着孔圣人的牌位。没多一会,便看鞠老夫子领了几个下人,带了一堆的香火啥的,后面还跟了十几个半大小子。
赶紧上前恭恭敬敬对鞠老夫子施了一礼,这老夫子昨天姐夫领着拜见过,挺和善个老爷子。
老夫子指派着下人把香火摆好,恭恭敬敬祭拜孔圣人,二十来个孩子也跟了先生后面似模似样的跟着祭拜,说不出的肃穆。觉得滑稽,想笑,没敢!
先生挥挥手,示意这干弟子坐好,赶紧找了靠后靠窗的桌子坐了,打小就这样,最烦别人眼都不眨地盯着念书,看贼一般。先生坐好,清了清嗓子,不慌不忙开口道:“老夫在这官学教授三年,原本打算回家清闲几年,奈何赵知州一力相邀,却不过面皮应承下来。你等既然在这官学进学,便该当用功读书,尊崇圣人之道!万不可荒废了学业!……”
训诫一番,算是听明白了:每天巳时上学,申时放学,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休学一天,春秋农忙时休学,年关上也休学探乡。倒是跟后世相差不多,不过把个暑假倒换成了春秋两季的农忙假,暗暗地想。
先生训诫完,换了一脸的慈善:“你等哪个背得下百家姓?哪个背得下千字文?”
下边一片的回应:“先生,学生背得下!”
坏了,这咋上来啥都没讲,便要背诵百家姓、千字文?站起来了个小屁孩,矮我一头,还是个女的,摇头晃脑稚声稚气的就背了一遍。这谁家孩子?这咋女孩还上官学啊,你来也不要紧啊,逞啥能?还没学呢,就背的这般滚瓜乱熟的,你叫先生怎么教,还教啥啊,得给人留点余地懂不懂!啥都不懂跑来捣啥乱嘛!
正胡思乱想,忽然就没了动静,抬头看了看,一屋子的同窗看怪物似的看着我,靠,就剩我了?!起了身,尴尬!咋说?要说自个背不下,丢人!要说自个背得下,我咋就不记得自个背得下?
灵机一动,冲先生拱拱手:“先生,学生看天色不早,先生定是有些饥饿,待得用过些晌午饭,学生再来背出,顺便讲过其中寓意请先生一并指点可好!”
先生点头赞道:“果然顽劣!也罢,且看你午后如何收场。”
散了学,一把抓住旁边的帅哥同窗,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小声说道:“请兄长救我!”没法子,不是难为你,方才就数你小子背得拽!
这老兄倒是客套,长揖到地道:“却不知兄台叫小弟如何相救?兄台莫不是背不出?”哎,说这么文绉绉的干啥,看我笑话?明明的你比我大,我叫你个兄长该当,你倒是客气个啥!
老兄又道:“背不出对先生明言就是,现下兄台却让小弟如何救你?午休也只有半个时辰,就算小弟肯教授,兄台用功,这半个时辰却如何背得出,又如何懂得其中寓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