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接了大食商人大额订货,若是十五日内交货,人手不足,于是打出了招聘雇工的告示。
程管事直接写了招聘启事,让新伙计李绍兴贴到了长洲商贸行店前的木牌上。同时还派刘小二去绍兴点子行,在绍兴新闻册上打了招聘启事。
再说那长洲商行地处在浣纱街北段,此处极为偏僻,紧挨着城墙,附近一带没有城门,住的人家倒也没有几户,多有丛生野草,但终究是在城里面,陆青早就想在城外物色一个大院,也好进行一些重要发明,遮掩长洲的机密。
于是中午从吴家客栈回来之后,陆青便让韩云飞去绍兴城北物色一个郊区庄园,也好买来当做长洲商行的产业。这不,办完事的韩云飞骑着三轱辘车回来了。
韩云飞年纪轻轻,头脑又灵活,照理说,他若是学习铁骡子驾驶技术,该不会是难事,但是他却死活不愿意骑铁骡子,办个差事出门非得骑三轱辘车。
他见陆东家在此地,下了三轱辘车,进了屋来。
“陆东家,你要的院子找到了,城北有户刘家,那主人正要卖了宅子去临安谋生。”韩云飞笑口常开,这种人,你给他开过火的玩笑,他也不生气。
“好样的,月末少不了你的赏钱,”陆青最欣赏的就是韩云飞,安排什么事都能做的又快又好,心里也有大用他的想法,等长洲成长起来后,必将重要他。
“那刘家大院,比长洲商行大了一倍,刘家要的银子也少,说是走得急,卖的贱,全部只需要五百两。”韩云飞说道,句句中的。
“程管事,你跟我一起,明天去那看看。咱们三人都不是买卖房屋的内行,但是三个裨将赛过诸葛亮,人多心眼多,到了那刘家大院,能注意到细节便多。”陆青说。
“原听东家安排。”
端平元年四月初八。
绍兴三河路街头,车马流龙,熙熙攘攘,一名身高马大的汉子头戴黑纱帽,身穿靛蓝色圆领,手里举着一本书,大笑不止,一路狂奔。
这路两边的大商贾,小货郎,无论是赶着毛驴的还是骑着三轱辘车的,一见这般举动,纷纷避让,口里直道“这厮发哪门子疯。”
“如此这般轻狂举动也只有哪家中了举人进士才会出现”
眼细的路人,穷其目光,大致辨的出来,看那样式,八九不离十,是那绍兴新闻册。
于是街头巷尾议论之声如轰轰春雷,莫不是点子买卖行在炒作自家报刊?
那汉子一路狂奔,拐进了一道小巷,冲进大门,对着一个矮子大喊道:“矮秀才,机会来了!”
那矮秀才直愣愣的盯着手里的密码锁,如何如何算进机关,也弄不开这邪门锁,摇头又叹息,忽见铁柱冲将进来,便问道“赵府有什么动静?”
“不是赵府,是长洲,这不是你让我留意着长洲招工一事吗?”
矮秀才闻之一喜,满脸惆怅褪去,眨眼间已是春风得意,上次费了老劲,竟偷来一麻袋产品单。但这矮秀才抗打击能力十足,仍不死心,于是暗里联络了绍兴一带的同行,经过深思熟虑,商议再三,便出计借招工的机会混入长洲,来个里应外合,一铲到底。
矮秀才之所以要亲自混进长洲,还有其他目的,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进长洲商行偷学做锁的本事,便能在研究开锁撬锁上一事上有所突破。这绍兴城如今朝夕变化之快,古来未曾有之,新行业新商品层出不穷,这盗窃一行,若是不经常相互切磋,及时了解新知识,久之,知识体系落后的大盗贼迟早要被残酷的时代淘汰掉,做大盗也要活到老,学到老,才追得的时代的步伐。
“拿与我看看,长洲招什么工?”矮秀才说。
“给你,快找来读给咱听听。”吴铁柱兴奋不已。
“在第几页?”那矮子儒生急切的问道。
“咱大字一个不识,哪里知道第几页。今一早我盯上了一个有钱公子,正要下手,竟然来了几个官爷,便听到那几人谈论长洲招工一事,向那官爷一打听,吆喝,还真是如此,就花了十个制钱买了这新闻册拿与你看。”
“是是,我找到了,铁柱,你听着,读给你听,长洲商行现招聘雇工五十人,这么多人,咱混得进去,咱兄弟的财路来了。”那矮个子摆了下手,“铁柱,赶紧整理一下,一会儿咱兄弟还要去长洲瞧瞧。”
“这就去?咱以为还是先睡个觉,这要是白天去长洲,晚上到了那赵府,这两眼皮准打架。”
“你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磨刀不误砍材功,去赵府是一时之计,去长洲做工是长远之计,等咱兄弟在那长洲偷学了开锁技巧,再驾临赵府,岂不是更风光,更悠哉,今晚不去赵府了,我们要去长洲深造进修。”
吴铁柱和那矮秀才经过一番收拾,便去了长洲商行,长洲招工,号召力极大,若是去晚准没位置。
四月春雨润物无声,大街小巷,纵眼望去,朦朦胧胧,檐下挤满了躲雨的路人。
吴铁柱紧跟着矮秀才在这大街正中朝城北赶去。
一个丫头打着一把油伞,还抱着三把叠起来的,见雨中疾步的铁柱二人,笑道:“客官,要买把雨伞吗?”
“去去去,没看见到我们兄弟急着赶路。”矮秀才就像躲避瘟神一样闪到一边。“这都什么道德,哪里有追着人买东西的。”
“对,只有咱这行才能追着人……”吴铁柱差点说漏了嘴。
“客官,这是要去哪?带你们一程?咱这车带雨棚。”背后又传来一男人声音。
那矮秀才心底一惊,扭头一看,疑虑消散后,笑道:“还是这位兄弟实在,我兄弟两人要去长洲商行,做你这车子几个铜钱。”
“你们两人得二十个铜板。”那骑着三轱辘车的车夫说道。
“行,我们坐你的车。”矮秀才进了车厢,那吴铁柱也跟着进了车厢。
车夫蹬起了三轮,在绵连细雨里越跑越远。
“二位可是去长洲买车?他家的车子结实,就你们现在坐着的车就是长洲产。”隔着车厢隔板,车夫问道。
“是,师傅所言即是。”艾秀才说。
“他们家不但车好,锁也好。”
矮秀才猛然一抬头,“锁”字触动了他的神经,于是也不再搭理。
到了长洲门前,矮秀才付了制钱二十枚,这付钱的动作非常僵硬,待那车夫离开后,矮秀才叹息道:“咱兄弟还真花不惯这钱。”
“咱早上买那绍兴新闻册,付钱时,这手就抖。你说这是为何?”汉子铁柱说道。
“我哪里知道。”矮秀才说。
待抬头看那长洲商行,黑压压一片皆是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