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阳光明媚,陆青伙同云飞,小蕊离了吴家客栈回绍兴。
临行之前,还委托吴家客栈转给大食商人一份信件,信中展示了长洲商品。
车子跑的飞快,中午时分,陆青便回到了长洲商行。
虽然那些偷盗之辈并未杀一个回马枪,但陆青隐隐觉得此事不会如此了结,于是设计了钢木混合结构的新门窗,再连同孟老五等人的防护力量,商行的安全得以保证。
下午,负责长洲商贸行销售的店伙计刘小二找来了,刘小二一看到陆青便激动的走上来,“大东家,有天大的好消息,商贸行里来了几名大食海商,说是要买我家的锁。”
“终于来了,快,咱们去商贸行会会他们。”陆青心里欢喜的很,安排了长洲商行的事情,推出自己的两轮自行车,便要去长洲商贸行会见昨日吴家客栈所见大食商人。
这刘小二的机灵不在韩云飞之下,做事干净利落,脑子好使,学东西快,他便是这绍兴城里最早一批学会铁骡子驾驶技术的人,如今倒也用的娴熟,上了自行车,跟着那陆青便朝那长洲商贸行赶去。
虽然自己能控制连个轮子的车子行进自如,引来众多行人驻足,但自己这水平和陆东家一比,那便不可同日而语,这刘小二识字不多,又不会舞文弄墨,想来想去,也只有“出神入化”来形容东家的车技。
能在这长洲商行里做雇工,能拿高薪,如今又骑着这新型两轮车,走在街上都风光。
两轮车销售属于慢热型,但仿制品出现确是神速,这绍兴一带的车行,万里车行,天下第一车行,纷纷卖起了两轮车。多家出货,市场份额有限,这车的价格便经历了下降期,由当初八两降到五两,而生产成本因为流程上更加顺手也有所降低,每辆利润大致还能保持在两贯五百文。
五贯铜钱能买一辆铁骡子,对于做买卖人家来说,十分便宜,但对广大佃农桑农来说,价格还是很高,这铁骡子还是有钱人的玩具。
陆青到了长洲商贸行,便看到几名大食商人已在等候。他们围在一起坐在店里的休息椅上,看着长洲画册上的产品津津有味的交换意见。
“诸位客官,这位便是长洲商行大东家,你们有什么要求就跟我家东家讲。”程有才说道。
这些大食人的着装与宋人无异,容貌则大有不同,大胡子,高鼻子,卷头发,其中有一名高个子看到陆青后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学着汉人作揖,语言讲的也算流利,只是音调奇怪,道:“店东家,我叫阿拉杜勒,这些是我的朋友们,我们是来自大食的商人,看过了你转交给我们的信件,知道你这有大宋畅销货。”
陆青看这阿拉杜勒汉语讲的流利,多半也是一个大宋通。
“阿拉杜勒,快请坐。”陆青伸手示意。
“谢店东家”阿拉杜勒提携了长袍,再次坐在椅子上。
这一个圆桌一周刚好做了一圈六人,桌子上摆放着陶瓷茶具,长洲产品单,密码锁样品,笔墨纸砚,最后一样便是炭笔,这炭笔拿来便可以书写,极为方便,原本只是陆青情有独钟的写字笔,如今也被长洲商贸行的员工争着使用,就连程有才都用上了。
“我们经过讨论,认为这锁在我们大食境内能有销路,听那程管事说,你店这锁一个要一贯三百文,若是我们一次买你五千个,你这价格又是多少?”阿拉杜勒手里玩弄着那把密码锁,喜欢得不得了。
若是一次性买五千,自己这店里也无如此多的货物。若是直言相告自己店里无货,那样就可能让客户白白跑掉,于是陆青说:“这锁非常畅销,供不应求,若是你们拉回大食去,一把卖十两银子都没问题,你们不仅仅可以自己使用,还可以转卖给欧罗巴诸国。”
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我这锁,向来都是先下订单,然后才能生产,交货,如你今日下了订单,这五千锁要半月生产期,之后才能交付,这价格也会比这市面上要低,一贯三百文,我给你们去掉一个零头,一贯钱一把,这个价格拿货,即使你拉不回大食去,在大宋卖掉也能赚到银子。”
阿拉杜勒转头说起了大食语,五个大食人交头接耳,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故作思索状,一会儿又点头,说着听不懂的大食语,最后那阿拉杜勒又讲起了汉语:“我们会给你留半个月生产,这价格我们也接受,这锁的买卖先谈到这里,我们还要买你家万里车,请店东家给这些车子出价。”
“你们想要几个轱辘的?这轱辘不同,价格不同。”
“这上面的这种双驱动四轮车和通用型三轮车”阿拉杜勒指着产品册上的图样说道。
“通用型三轮车最低每辆五两,双驱动四轮车最低八两。以我之见,你们可以尝试下这铁骡子。”陆青说的价格是市场上的卖价,绍兴自行车生产作坊不在少数,这车子的价格一跌再跌,如今回归到这合理价值之上。
阿拉杜勒摇了摇头,“店家所言这铁骡子,太危险,只怕我大食国人骑不得。”
“各位客官,你们大食人不远万里远渡重洋,这样的航海危险都敢冒,就这两轱辘车却说不敢骑,怕是谦虚了。”
“大宋有句古话,能者不惧。大宋百姓会骑这车自是无需恐惧”阿拉杜勒的汉语可是了得,都引用古典了。
“也罢,既然你们不喜好这车,那我们便谈这三轮车和四轮车。刚才我说的价格你以为如何”陆青说。
“你这价格和市面上一样,我们不能接受,我们要求更低的价格。”阿拉杜勒说。
“那要要看你能买多少辆。”陆青说,手里转起了炭笔。
“我们已经商讨过,车子是大件物品,船上位置不足,此次每种只能购买十辆。”阿拉杜勒说。
“那你们希望的价格是多?”
“三个轱辘的四两,四个轱辘的六两”
陆青心里嘀咕,只买二十辆还锱铢必较,这如何称得上是来自中东的客商?一千年之后的大食,中东地区各石油产国富得流油,世界之巅迪拜塔,沙漠里的滑雪场,七星帆船酒店,阿布扎比八星酒店,就是财富的传奇,但此时的大食人尚且不知道地下埋藏的黑油将给自己的后世带了巨额的财富。这个时代的大食商人并未表现出挥金如土的气势。
陆青知道这是自己染指海外市场的一次良机,因此在价格上并不愿纠缠太多,于是答应了阿拉杜勒:“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你们。五千锁具,二十辆车,总价格是五千一百两。”
“五千一百两,不如店东家把那一百零头踢掉,就当我们回去给长洲做吆喝的口舌费。”
这阿拉杜勒实在抠门,又看准了陆青的心理,知道陆青想谈成这笔生意,死缠来打着要削掉那个零头,这不,陆青便答应了。
“我们先签订一份生产契约,把具体涉及的东西写进去。”陆青说。
“这契约式必须要有的,还有一点,若是十五天后店东家拿不出货,耽误了我们的行程,店东家还要赔偿违约金一千两。”阿拉杜勒说,颇有些得寸进尺的味道。
陆青一连茫然,转身问程有才:“程管事,大宋做海上贸易还有这样的规矩?”
那程有才也是一脸茫然,“大东家,以前我是个丝绸铺账房,哪里知道这些海商的把戏。”
这时候刘小二走上前说道:“小的曾经听人说过,曾有这样的约定,不过那都是因为海商一次购买量极大,引起了宋国内各生产作坊自相压价竞争,甚至签订讨好海商的契约。”
“大东家我们没有必要这么做。这锁,唯有我家才有,市面上那些仿制品也就学了张皮,里面的机关可不怎么好用。”程有才说。
“我家程管事说的很在理,这锁不是别物,买了假锁,这万一要是锁了门开不了,还得砸锁,弄不好这门都保不住,这是赔了夫人又舍兵。”陆青对阿拉杜勒晓之以理。
“这……”阿拉杜勒又讲起了大食语,几个人商议了一阵。
“还是店东家考虑的周全,就依照东家所见,草起契约。”阿拉杜勒说。
“程某来写这契约。”程有才知道陆青厌恶写毛笔字,于是自个儿主动提出。
之后,双方就一些细节加以讨论,签订了买卖协约。大食商人中会有一人来留在绍兴府负责,其他四人还要去临安谈生意,等所有货物备齐,便会运到明州港,三艘大食海船便停泊在那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