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殊死扼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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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真跟随着关兴的骑兵部队上了山,从山脚下到山腰上都是敌人,部队在关兴的带领下,左冲右突,很快突破了敌人的防线,敌人被冲破的防线很快又被堵上,他们也不追击,只管守着下山的道路。

    关兴带着骑兵部队很快就到了山顶,汉军的守兵们见到关兴骑兵部队的到来很是兴奋,关兴部队集体下马,关兴看了看杨真,见他脸色微青,笑了笑道:“是第一次骑马吧?”杨真答道:“恩,快把我给颠死了,现在直想吐!”

    关兴道:“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见陛下!”

    杨真点了点头,待关兴走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了看周围,四处都是被火烧的黑漆漆的士兵。山顶上篝火稀少,前面不远处便是汉主的栖身之地,杨真远远望去,只见一个白发金甲的老人端坐在那里,关兴跪在面前,嘴中支吾说着什么,不时还向杨真这边看来。杨真心中明白,那便是他一直想见,却从来没有见过的陛下,他的皇帝。只是,却不想他们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杨真双目盯着皇帝,看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着他疲惫不堪的样子,杨真心中颇不是滋味。杨真想起了出征之时,汉军的队伍是何其威武,何其雄壮,自己的皇帝陛下又是何其的英姿飒爽,军队所过之处,无不望风而降,谁会想到,在短短的几个月后,一个平静的夜晚里,一切都变了。

    杨真呆呆的望着皇帝,却不曾发现,皇帝也正在痴痴的望着自己,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眼中似乎充满了期待。杨真不敢再张望,转过身子来,毕竟,这样去看皇帝陛下是不被允许的。

    “你,过来!”

    杨真听到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抬头时,看见一名身着重铠的将军站在面前,杨真知道,这种重铠,只有皇帝身边的护卫才能穿。又看了看那将军,只见他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黝黑的脸上带着一个刀疤。

    杨真站起身来,欠身对那将军道:“将军,是在叫我吗?”

    那将军道:“嗯,陛下,想见你!”

    简单的几个字,在杨真听来,却是浑厚不已。陛下要见他,这是何等的荣耀,身为一个士兵的他,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那将军对杨真道:“你,跟我来!”

    杨真跟在那将军的身后,向皇帝陛下走去。原本不远的距离,可杨真走起来却感觉走了好远。等到了皇帝面前,杨真不敢抬头看,双膝跪地,大声高呼道:“陛下万岁!”

    “你且起来说话!”皇帝苍老的声音在杨真耳边响起。

    杨真站起身来,低着头,只听皇帝道:“听关兴说,他救你的时候,你是在和吴军的徐盛单打独斗?”

    杨真答道:“回陛下,是的!”

    皇帝哈哈笑道:“我汉军中有你这样的士兵,实在是汉军之福。”皇帝话音刚落,随之又响起:“陈到,此子你看如何?”

    杨真听到刚才叫他的那个将军说道:“既然关将军都称赞他,陛下又独具慧眼,卑职无其他异议。”

    关兴在旁边站着,便道:“陛下,既然陈将军无异议,还请陛下准奏!”

    皇帝笑道:“好好好,就准卿所奏。你叫什么名字?”

    杨真知道皇帝是在问自己,便答道:“回陛下话,我叫杨真。”

    皇帝突然厉声叫道:“杨真!朕命你从此以后归入近卫,一切都听从陈护军调遣!”

    杨真听到皇帝的声音,突然有点惊慌,他知道,纳入近卫者,除了武艺过人外,爵位也从此高人一等,何况是陈到所督的近卫白耳兵。杨真当即跪地拜谢,皇帝走到杨真面前,扶他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干!他日不可限量!”

    杨真很是感动,良久说不出话来。“杨真,你跟我来!”陈到说道。

    陈到将杨真带到一队士兵中,那些士兵见到陈到来了,本来欢笑的场面,变得立刻严肃起来。杨真看了看这队士兵的装扮,每一个都穿着厚厚的铠甲,长枪、腰刀、弓箭、盾牌无一不备,他知道,这便是汉军最精锐的部队,皇帝的近卫军――白耳兵。

    白耳兵们个个威武,阵列整齐,他们十人一列,向后延伸,整整有八百人。陈到看了一下部队的阵列,便朗声道:“今天,我们迎来了一个新的兄弟,他的名字叫做杨真,大家务必记住!”

    白耳兵们异口同声道:“汉军威武!”

    陈到让白耳兵们都见了一下杨真,随后对杨真道:“我看你身上的装备完全和他们一样,只是少了盾牌而已,你且入列,等见了敌人,抢来一个盾牌便可。”

    杨真“诺”了一声,转身跑到队伍的最后面去了,他刚跑到地方,只听陈到喊道:“吴军将我们的皇帝围在这座山上,你们说该怎么办?”

    白耳兵们叫道:“杀出血路,护卫陛下返都!”

    陈到点了点头,喊道:“今夜突围,我军断后,切莫放过敌人的一兵一卒。”

    杨真刚刚加入到了白耳兵的阵营中,接受的第一项任务便是断后,掩护皇帝陛下突围,与白耳兵同时接受此项命令是中军护卫傅彤。

    天微微明时,被围困在山上的汉军,突然杀下山来,关兴带着他的骑兵部队首先突破了一个口子,张苞带领的部队护卫着皇帝而走,而跟在最后面的便是杨真所在的白耳兵和傅彤所率领的部队。

    吴军口子一开,再也无法补上,等到杨真他们下得山来,地上早已经尸横遍野,吴军的士兵和汉军的士兵都夹杂在一起,堆成了一座座尸山。陈到率领着杨真他们首先杀了出去,后面傅彤的部队抵挡住吴军的追兵,就这样拖延走了四五里路。

    一路上不断从两侧涌出敌军的士兵,白耳兵们奋勇向前,已经和傅彤的部队拉开了距离,不一会便远远甩在了后面,傅彤所部的汉军和傅彤一起陷入了吴军的包围中,再也突围不出。陈到和白耳兵们心中都不是滋味,他们知道,傅彤不肯跟上的原因,只是想让白耳兵保存实力到达预定地点,借助有力的地势堵截追击的敌人。

    白耳兵们又走了一段路程,等到天大亮时,他们已经到达了预定地点,一个狭窄的山涧中。陈到大喊一声:“列阵!”

    只见白耳兵们盾牌架起,长枪紧握,后队变前队,中间士兵纷纷取出弓箭,拉满弦,在山涧入口等待着前来追击的敌人。杨真身在白耳兵中,第一次看到如此阵势,他不熟悉白耳兵的阵法,更没有盾牌,本来身在最后队的他,此时成了最前队。陈到从山涧后面跑到最前面来,看到杨真无盾,便叫道:“杨真,你不懂阵法,去后面!”

    杨真看到完全陌生的阵法,犹如鸡立鹤群,此时听到陈到叫喊,便道:“陈将军,让我留在前面杀敌人吧!”

    陈到厉声道:“你要是想害死我们,尽管留下!李二牛、张标,把杨真拉到后面去!”

    杨真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有两个人将他架着,快步的向队伍后面拉去。杨真刚被拉走,空缺着的三个位置,后面的士兵随即补上。敌军追兵已然杀到,看到严阵以待的汉军,停住了脚步。

    敌军中簇拥出一个骑马的将军,只见那将军长刀一挥,吴兵的追兵纷纷杀了过来。陈到凝神注目,高声喊道:“放箭!”

    随着陈到的一声令下,箭矢从汉军军阵中射了出来,将冲在最前面的吴兵射倒大片,两通箭过,吴兵已经逼到山涧跟前。陈到大喝一声:“击!”只见汉军排头的几列士兵纷纷冲向吴兵,第一列士兵用厚重盾牌挡住敌人的冲锋,第二列士兵长枪挺起,第三列第四列士兵纷纷向两翼散开,显现成了一个弧形,将吴兵堵得严严实实,后面的士兵还在不断的射出箭矢。

    一番厮杀,吴兵首轮冲锋的士兵抵挡不住,纷纷退后,陈到大叫一声:“守!”只见前几列士兵纷纷退回山涧入口,又回到原始阵型。杨真被拖到后面,张标、李二牛迅速补上后列的缺员,八百白耳兵浑如一个整体。

    杨真站在山涧中的岩石上,向前张望,看到在陈到得率领下,白耳兵们击退了吴兵的第一次攻击,而且无一人伤亡,他的心为之一震。想起刚才不愿后撤的情形,杨真后悔不已,差点害了全队人。

    吴军首次攻击失利,倒损失不少士兵,那骑马的将军很是懊恼,大叫一声:“列阵!”只见慌乱的吴兵队伍重新整合在一起,一个个方阵接连后延。陈到见到敌军摆开了阵势,高声对后面的白耳兵喊道:“为了陛下!为了国家!弟兄们,死守一天!”

    陈到话音刚落,便听到八百白耳兵齐声高呼道:“汉军威武!汉军威武!汉军威武!”声音响彻山涧,直冲云霄,这三声大喊,喊出了汉军的气势。汉军的喊声还在山涧中回旋,对面的吴兵又进行了第二次攻击,此时只见吴兵中当首的两个步兵方阵,同时向两侧移动,让开了一条宽阔的大道,同时听见整齐的马蹄声向前奔腾,一队骑兵竟然从吴军的后军冲了过来。

    陈到人在首列,见到如此情景,大叫道:“退!”

    八百白耳兵整齐的后退了十几米,露出了山涧的入口,陈到和首列的士兵将盾牌高高架起,长枪挺在盾牌与盾牌之间的缝隙中,等待着前来攻击的吴兵骑兵。山涧狭窄而又幽长,一列十人的白耳兵还勉强站下阵脚,但是,吴兵的骑兵却不能并排太多,马蹄渐渐逼近时,只见山涧入口十几米的路上,挤满了吴兵的骑兵。首先冲进来的骑兵借助马匹的强劲冲击力,撞向了第一列的白耳兵,只听得马匹的一声痛苦的长嘶,吴兵连人带马都被长枪刺死。陈到和第一列的白耳兵持盾的左臂,被吴兵的马匹冲击的生疼,有几个个士兵刚好迎着马匹,左臂登时断裂,但是他们没有叫,而是再杀死敌人后,主动的退到后面,后面的士兵紧接着便补上了空缺,一系列动作时那么的熟悉和完整。

    吴兵的骑兵们后面的还没有进来,前面的已经被堵住了,冲不进去,一声声马的长嘶和惨痛的吴兵叫声,充斥着整个山涧。汉军中间的白耳兵纷纷向前射出了箭矢,进入山涧过道的吴军骑兵,因为太过拥挤,一时间都死在了汉军的箭下。

    陈到大叫一声:“击!”只见白耳兵们踩着马匹和敌人的尸体向前推进,吴军骑兵被卡在山涧入口处来不及撤退,便一个个死在了白耳兵锋利的长枪之下,陈到率领着白耳兵们杀回了山涧入口。

    “汉军威武!”白耳兵们齐声喊道。

    这一声喊,倒惊吓了骑兵的胯下战马,吴军骑兵中一个骑将见情况不妙,当下高呼撤退,前队骑兵看到冲进山涧中骑兵的死状,早已经没了战心,那骑将命令一下,前队骑兵纷纷掉转马头,拍马向后狂奔。后队的吴军骑兵还没来的及撤退,便被从前队退回来的骑兵给冲撞了过来,一时间乱作一团,后队骑兵死伤过半。

    杨真见到陈到指挥着白耳兵击退了吴军的第二次攻击,他的眼睛看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作战方法,开始为自己所在的断后部队担心,现在早已经烟消云散。杨真看见从前列退回来的白耳兵们,他们面目狰狞,强忍着断臂的痛苦,靠在山岩边休息。

    杨真看着这几个受了伤的士兵,连忙走了过去,说道:“几位大哥作战勇猛,小弟十分佩服!”

    其中一个士兵叫道:“你这小子,躲在后面看热闹来了,真丢我们汉军的脸!”

    杨真一脸无辜的望着他,嘴巴刚张开,便又闭上了。

    另一个士兵道:“你有所不知,他是昨夜刚加入到部队中的,没有经过正规训练,作战阵法和技巧一点都不会,上去也是送死。”

    几个士兵听了都哈哈大笑,倒令杨真十分难堪,他参军以来,虽然也经过战阵之法的训练,但是和这些白耳兵们的阵法完全不一样,此时显得他是格格不入了。杨真对一个士兵道:“大哥,你这个盾牌能借给我用用吗?”

    那个士兵道:“拿去吧,我现在要他没有用了,我左臂已经断了,你看!”

    杨真看到这几个士兵的左臂,都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已经从肩膀处完全突裂开了。杨真问道:“大哥,疼吗?”

    “疼!怎么不疼,换作是你试试!”

    杨真心中不是滋味,他杀过人,杀了不知道多少的敌人了,但是他从来没有觉得心中难受过。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士兵,他被感动了,他们没有一个人喊疼的,只是靠着山岩静静的等待着。

    杨真提了一个盾牌,对这几个士兵道:“几位大哥,小弟去给你们报仇!”说罢便向队伍中走去,他刚挪动了两步,便见到开始架着他到后面的李二牛和张标堵在身前。

    “将军有令!你不得擅自进队伍!”张标厉声说道。

    杨真道:“这是哪门子的命令!让我在后面当缩头乌龟,看你们打仗吗?我可做不到!”

    张标看了一眼李二牛,两人忽然一人抓住杨真一只手臂,杨真想使力挣脱,哪知被他们两个这么一抓,犹如手臂卡在了石头里面,动都动不了。张标道:“这是军令!你若还是个军人,就要听候命令!”

    杨真听到“军令”二字,不再挣扎,他被皇帝陛下钦点为近卫兵,加入到了这个光荣的团体中,服从命令是他的本分。作为一个士兵,一个皇帝身边的近卫兵,他坚定了信念,对张标和李二牛说道:“杨真服从命令!”

    张标和李二牛这才松开了杨真,径自入队去了。杨真又回了后面,看了看那几个受伤了的士兵,他走了过去缓缓地靠在了山岩边上,和他们一样,双眼望着西方,那一片故土。

    敌军又进行了第三次、第四次进攻,均被陈到指挥着白耳兵给击退了,听着山涧入口处喊声震天的士兵,看着不断从前面撤下来的受伤士兵,杨真一个接一个将他们安排好。杨真觉得无聊,便和他们聊起了天,听着他们讲述着过去的战斗事迹,这一刻,杨真才意识到,他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因为在他面前的这些士兵,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战斗英雄,无名而又默默的为自己国家奉献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