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莲儿还未答话,周雨幽已在轿内问道:“杨公子,请问你是哪里人氏?”她的语调带着微弱的抖音,明显是在故作镇定。
杨念宗此时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顺口答道:“长沙郡。”在山中养伤的那段日子里,杨念宗每晚都会做些奇怪的梦,而一座刻有“长沙郡”三字的城门在这些梦里出现的次数极多,这时听徐大远问起,他就顺口将“长沙郡”给用上了。
杨念宗虽然不能肯定为什么会做这些梦,但却隐隐觉得这一定跟那个差点惨死刀下的少年有关。
由于那天在双手分解的剧烈痛苦中昏迷了过去,所以杨念宗对后来发生的那些诡异现象毫无所知,不过就算他知道,恐怕也无法从中想出个所以然来。
周雨幽又接着问道:“长沙府离这可很远啊,不知杨公子是为什么来蜀呢?”
杨念宗心道问题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儿啊!可这话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他琢磨了一下后,觉得实在是无法回答,脸上不由现出了为难的神色,心里也是腹诽不已,这小妞也真是地,怎么突然就查起户口来了,弄得自己也没个应对之法。
周雨幽没得到杨念宗的回音,却也不追问,而是转而问道:“杨公子,你以前听过雨幽的名字么?”
杨念宗犹豫了一下后,答道:“好像听过,又好像没有,我也记不清了。”
周雨幽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又放弃了询问,转而吩咐道:“莲儿,起轿。”接着又说了句:“杨公子,你这就跟我们回府取钱去吧!”说完后,轿内便再没有了声响。
杨念宗这时可真是完全迷惑了,这小妞到底是唱得哪儿出啊?
四名轿夫抬着轿子,杨念宗三人则各怀心事地跟在轿后,一路无话。不知道悄无声息地走了多长时间后,杨念宗发现自己竟然又走在了那条“富豪街”上,不过这周家很明显是大户人家,住在这条街上也没什么可值得奇怪的。
小轿又在街道上晃悠了几分钟后,停在了一座气派的大宅前,当杨念宗看到那高大的朱红大门以及守门的几个家丁后,心里突然宛如被重重锤了一下,脑子里也顿时闪出了无数的画面……
“嘿,你是干什么的,这周府是你能进的么?”
“烦请兄台通报你们家主,就说长沙杨图的后人杨念宗来访。”
……
“我们老爷说了,不认识什么杨图狗图的,快滚吧。”
“不可能,先父曾以你们家主周全义指腹为婚,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先父?”
“大胆,我家老爷的名讳也是你能喊的么,还指腹为婚?我家大小姐貌美无双,就凭你这只癞蛤蟆也想来吃天鹅肉,做梦!”
“好!好!我本也无意来攀这高枝,只是家母临终之前再三嘱托,才不得不来蜀一趟,你让周全义出来,我要跟他明明白白地把这桩婚事给退了,这样我也好给先父先母一个交代。”
“去去去,我家老爷可没这闲工夫,你爱滚哪滚哪儿去吧。”
“哼!哼!‘全义’,亏他敢叫这名字。”
“小子,你竟敢侮辱我家老爷,你这是自己找死!兄弟们,给我打!”
……
“啊!”
突然起来的各种画面夹着强烈的情绪冲击着杨念宗的大脑,让他痛得蹲在地上大叫了一声。一旁的徐大远见状忙蹲到他面前问道:“杨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轿帘宣起,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绝色女子从中走了出来,见杨念宗已脸色苍白地倒在了地上,忙皱眉道:“徐镖头,你先带人将他抬进去吧!”
徐大远应了声是后,招了招手,让守门的家丁过来抬杨念宗,那四个家丁中有两人在看到杨念宗的样貌时,都不由露出了极为古怪震惊的神色,不过他们什么也没说,对视了一眼后,便和其他人一起将杨念宗抬了进去……
“我这是在哪?”不知昏睡了多久,杨念宗缓缓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顶洁白的帐篷。
晃了晃脑袋,向四周打量了一下,清雅的环境,精致的装饰,嗯,似乎是一间不错的客房。
看清环境后,杨念宗开始思索昏倒前发生的事,那时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周府大门前发生的一些事,随后自己就昏倒了。
“这是周府?”杨念宗在心里反问着,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啧啧,周家竟肯让我进来,奇事!”回想起昏倒前“看到”的一幕幕,杨念宗有种心如刀绞的感觉。
“难怪觉得‘周雨幽’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原来是听梦中那个中年妇女说过几次,她应该就是那少年的母亲吧!”自从穿越到这里以后,杨念宗每天都会梦到一些零碎地画面,只不过这些画面在醒来后就已忘得差不多了,所以他此时也无法清晰地将那个少年的往事组织起来。
不过有一点杨念宗却是知道地――那少年有着一颗坚强倔强的内心,绝非攀龙附凤之人。正如他所说,来周府拜访只不过是为了完成父母的遗愿罢了,可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这趟蜀郡之旅,非但被周家百般侮辱,还差点命丧荒郊。
这周家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可恨可恼!
“哎,看来我跟这兄弟除了样貌和姓名一样外,还有着同样倒霉透顶的人生!”感慨了一番后,杨念宗无意识地打量着这间客房,说实在的,要不是现在浑身乏力,他是一刻也不愿呆在这里,呆在这个属于周家的地方!
“咿呀!”
房门打开,一个婀娜的身影走了进来,见杨念宗正大眼圆睁地看着自己,马上高兴地喊道:“杨公子,你醒了!”
明媚可人的徐莲儿让人无法狠心对她不理不睬,所以对周家极度缺乏好感的杨念宗还是淡淡地应了她一声。
徐莲儿见杨念宗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便说道:“公子先歇着,小婢去给你拿碗粥来。”
看着徐莲儿翩然离去的身影,杨念宗心底却是疑惑了:“这周家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竟会让他们大小姐的婢女来服侍‘我’这个曾被他们百般侮辱的人?”
过了一会儿,徐莲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对杨念宗道:“杨公子,你先喝了这碗莲子粥吧!”
杨念宗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将粥接了过来,反正周家还欠他四百七十两银子,喝碗粥也不算什么。
喝了两口后,杨念宗抬头看看站在一旁的徐莲儿,心里很是别扭。他以前虽也羡慕过电视中那些大老爷们的日子,但现在才发现吃东西的时候有个人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实在不是件舒服的事。
“这个……徐小姐……”
未等杨念宗说完,徐莲儿已抿嘴一笑道:“杨公子,你怎么老叫我小姐啊?莲儿只是个小丫鬟,可担不起这称呼!”
“好吧,莲儿姑娘,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现在用不着人服侍。”
徐莲儿也看出了杨念宗的别扭,所以便莞尔一笑道:“那小婢先到门外去,公子喝完粥后,再叫小婢进来收拾。”
杨念宗点了点头,待徐莲儿走出房门后,便稀里哗啦地将粥喝了下去。
热粥下肚,精力也恢复了不少,杨念宗大大地舒了口气后,向门外唤了声:“莲儿!”
“哎!”徐莲儿应声走了进来,将脏碗端了出去。不一会儿,她又带着两个家丁抬了一只大木桶进来,然后又吩咐他们去打热水。
看着徐莲儿忙碌的身影,杨念宗疑惑地问道:“莲儿,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昏倒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徐莲儿应道:“是,昨日公子昏倒后……”
“等等,昨日?这么说我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徐莲儿微微一笑道:“是,昨日公子昏倒后,小姐命人将公子抬了进来,又让府里的大夫来给公子诊治了一下,大夫说你没什么大碍。后来老爷也知道了此事,来看过公子后,便命小婢留在这里照看公子。”
杨念宗这时可真是完全被搞糊涂了,这周家怎么突然就转变了态度呢?
徐莲儿看到杨念宗疑惑的表情,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杨公子,你和我家小姐的事,府里知道的人并不多,小婢也只是偶然从小姐的奶娘那里听说过此事。上次公子来拜访时发生的事,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因为老爷和小姐都是昨日才知道公子曾来府上拜访过,为了这件事,老爷昨天还把那四个家丁痛打了一顿呢。”
杨念宗闻言思索了一会儿后,觉得此事实在是难以琢磨,如果那四个家丁没得到指示的话,怎敢越俎代庖?可他们要是得到了指示,那这周全义又有什么理由要突然改变态度呢?
那两个家丁这时已经洗澡水装好,徐莲儿微笑道:“杨公子,你先沐浴更衣吧,这些事等你见了我家老爷后,自然就清楚了。”
杨念宗点了点头后,扭头看了看那个大木桶,又看了看自己藏在被窝下的赤裸身体,回头见徐莲儿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木桶旁,他的心脏不由砰砰跳了起来,不会有这样的好事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