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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志功在天气入秋后,即决定实施他的兴镇富民计划。兴镇必须有支柱产业为支撑,才能有效带动最大范围的群众发家致富。杨志功在经过考察后,请来县上果树站的技术员,对茶山镇的土壤水源等作了详细调查分析,最后确定在全镇分两批次两大片,进行大规模的产业结构调整。即第一批在九九年底完成。从一村到十村,将旱地全部成片栽植脆香甜柚和金花雪梨,把这十个村打造成水果产业基地村,总面积达三千五百多亩。第二批在二000年春季完成。从十一村到十六村,将旱地全部改造成密植小桑园。为求进度,密植小桑园全部采取一步成园的育苗栽植方法,总面积达一千八百亩,为实现蚕桑产业基地化规模化打下坚实基础。这两项产业都属长效产业,见效周期较长,需要两年到四年的时间才能见到实际效益。同时,地里栽上果树及桑树后,自第二年起就再不能种植高杆作物了。杨志功为此又找到县农技站和种子公司,准备在明年引进一些豆类作物,在树行之间进行套种。豆类作物在市场上具有一定的适销性,而且具有见效周期短种植成本低等特点,能够弥补长效产业见效空档之间的经济收入。由此几步,杨志功在全镇响亮地提出了“地里挣票子、田里饱肚子”的产业调整口号。与此同时,杨志功也打起了在田里发展短期产业的主意,他要求全镇干部群众充分利用两季田扩大两季田有效面积,实施万亩油菜产业计划,以求进一步夯实短期产业基础。

    杨志功将地里挣票子、田里饱肚子的口号,以及产业结构调整计划实施方案提出后,在全镇党员干部群众中引起了极大反响,一时具有了开水沸锅的效应。种惯了传统农作物的群众不理解这种地里栽树不种粮的产业调整方式,普遍认为地里一旦全部栽上了树就没有了口粮。党员干部却认为杨志功胆大心细,具有开拓创新精神,但他们也担心这种大面积大规模全面开花的产业结构调整方式,是乎含有抓政绩和树立个人形象的意图。

    群众对此产业结构调整的认识和态度,也许可以叫做目光短浅胆小怕事,是一种近视性意识,但党员干部们的担心却并非都是空穴来风。

    原来在杨志功提出相关于地里挣票子、田里饱肚子的产业结构调整想法时,作为党委一把手的楼甘纯正在为杨丽调动一事操心费神,根本就顾不上杨志功的建议。杨志功经过考察,进一步明确了“两果(柚果、梨)一桑”的调整方案后,楼甘纯想都没想就认为不可能实现。一是计划规模太大,二是群众的老观念和传统思维模式也不容易转过弯来。楼甘纯说,你杨镇长的想法很好,但目的和效果都很难达到,很大程度上这只能是一种空想。杨志功得不到楼甘纯的支持,他也知道楼甘纯对这些事根本就没心思去考虑和探讨。楼甘纯不支持并不等于杨志功就会放弃。他这个二把手就以镇政府的名义连续召开了三次村干部和群众代表会议,进行民主讨论,实行民主决策,最终在方案通过时,杨志功这个镇上的二把手却已名声鹊起,其声望名望已无这超于楼甘纯之上。一时之间,来镇上办事的村干部一提到镇上领导,就只会议论着杨志功,念唠着杨志功。外镇人一提说茶山镇,也都会说那是杨志功领导的地盘。民间议论的焦点,往往代表着人心向背,以及对某人的赞许认可,或者是公愤的程度。但无论怎样,实事却是这个杨志功抢走了一把手楼甘纯的风头。有些不明就里的群众到镇上来找领导办事,也只知道找杨志功,因为他们听得最多的领导的名字就只有杨志功三个字。甚至有些群众还向他们不认识的楼甘纯打听过杨志功杨镇长的去向。楼甘纯在忙完杨丽调动一事之后,收回心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差不多被人们遗忘了。他对杨志功这种抢风头的个人主义做法极为不满,既嫉又恨。但在大势已成的现状面前,楼甘纯又无法公开训斥杨志功的抢功之嫌,只能随着大势所趋,表面支持产业结构调整工作,背地里却生出别样心思。楼甘纯认为一山难容二虎,如果是一公一母二虎搭配还尚可。可杨志功不是母老虎,何况杨志功现在已经有点功高盖主了,势必要把杨志功挤兑出茶山镇才行,以求保住自己一把手的脸面和尊严。

    正在忙着考察豆类作物品种,规划各村产业结构调整用地的杨志功,并不知道楼甘纯在此时已经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反感。有杨志功在茶山镇一天,楼甘纯就不可能拥有茶山第一人的光彩和权威。

    在全镇展开第一批次产业结构调整,镇村干部全部出动,组织群众划线打窝,准备栽植脆香甜柚和梨树的时候,我们的毛运生也结束了基金会的收贷工作。

    基金会的撤并清理工作,实际上已于五月底全部结束。县上原先预计的清理清收目标并没有完全达到,事实上也无法达到。主要原因是在撤并清理之初,大家都低估了贷款回收工作的难度。县上眼看撤并工作拖延时日已近两个多月,全县为此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几逾成倍增长,已经造成一种损失和浪费,不得不草草汇总资产核算表,并用文件强制形式限时从面上结束了撤并清理工作。农村合作基金会从此退出历史舞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县信用联社的本意,是想让基金会人员在撤并清收贷款的大环境大氛围里尽量收清所有贷款,以壮大自身有效资产。但在县委县政府强制性文件面前,也只能作出让步,同意全盘兼并接收。与此同时,县信用联社也提出条件,即在所有贷款中划分出易收难收或呆帐坏帐,将那些恶意欠款不还和极难收回的贷款划转各个乡镇,由乡镇政府承担贷款回收责任,并剥离相等金额的存款,由乡镇收回贷款后负责偿付给储户,这就在实际上造成了基金会撤并清理工作面清点不清的局面。信用社方面到是结束了撤并工作,而各个乡镇还得继续收拾残局,继续追讨贷款,用以偿还乡镇负责部份的存款。

    直至八月底,毛运生已是七到大柏乡六上三元市。把大柏乡乡长李龙生堵在县上召开的乡镇长会议入场口,终于让这个死不见尸、活不见人的李龙生再也无处藏身遁形,既核实了贷款,又约定了还款时间。毛运生与他办完手续,没有感到高兴,也没有感到劳累,只是见识了李龙生这种赖皮,而这种赖放到别的人却不一定做得来做得了。李龙生不为自己赖,只为乡政府赖。已成为无米之炊的大柏乡,又被毛运生逼着来了个釜底抽薪。毛运生让李龙生一同到县财政局预算股,当面商定,由财政局扣减大柏乡的当年财政预算,转拔到茶山镇政府帐户上,共分两次还清这笔贷款。李龙生说毛运生心硬如铁,心狠如狼。毛运生说,我比起狼字来还是少了一点,只能叫做狠,但这都是被工作所逼,各自为阵,马虎不得的。

    对于三元市的王大文,毛运生自从那次杨志功动用经侦干警后,即不愿一个人单独前往催收贷款。每一次在去之前,他都要求杨志功和楼甘纯派出治安室的同志一同前往。只是最后一次,楼甘纯他们没派治安室的同志,而是请来了永川区委副书记吴记玉一同前去。

    吴成玉坐上陈明的野马车时,毛运生还没有意识到吴成玉前往三元市的真实意图。他认为吴成玉这是在关心支持茶山镇的收贷工作,听说他已经前后分别同区内其他几个乡的基金会收贷款的同志到外地出过差,似以区委副书记的身份壮其行色声威。

    杨志功在毛运生关上车门时,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趴在车窗上对毛运生讲,一定要招待好吴书记,这次吴书记去三元市帮我们收贷款,是对我们茶山镇工作的极大支持和帮助,毛运生你务必一路陪好吴书记,让他高高兴兴而去,高高兴兴而归。

    听到杨志功的吩咐,毛运生才象受到高人点拔,明白了吴成玉这种不辞幸苦到处颠簸主动同收贷人员出差外地的原始动机。吴成玉是在借口支持关心下属单位的工作,行其旅游玩耍之实。吴成玉啊吴成玉,毛运生坐在后排看着吴成玉黑发如漆的后脑勺,感慨这位区委副书记实在是会用权会弄权,把权力都发挥到了极致,权力资源在他手上可是没有点滴的浪费。

    吴成玉到三元市可不是真心要去关心你收不收贷款收不收得到贷款。一到三元,他即向毛运生提出先拿两千块钱的业务经费,然后自己就自由自在去了。

    毛运生六上三元,次次都要从那女皇庙下经过,但只知其地不晓其容。每次都是在往返时从那座庙下经过,根本就没有闲情闲意闲功夫去想那些游玩的事。

    吴成玉在三元耍完用尽两千元业务费后,即随毛运生赶回茶山镇。回到镇上,吴成玉到没有忘记向楼甘纯杨志功他们夸奖毛运生,他说毛运生是个会来事的年轻人,对领导极其尊重,又能工作,是个好苗子,你们可得好好对他进行培养。

    毛运生没想到年轻人会来事就是无条件满足领导的需求,满足领导的需求后,领导就会口口声声为你说好话,为你叫好。虽然这种满足是要用金钱来换取和支撑的。

    王季风也在这个时候回到镇上上班了。但他逢人即夸夸其谈,说是自己停职收贷本就是冤枉,收贷款真他妈的辛苦,说是好不容易找到了曹兴川,软磨硬泡收回了一万块钱。就是这一万块,却成了他大谈特谈的资本,大笔大笔地描绘他的艰辛。王季风说这一万元钱张张都有他的汗水,是自己用一万滴汗珠子换来的血汗钱。王季风将钱交给马青时,现金却只有三千元,业务发票到有七千元,已经由楼甘纯签字划押,同意入帐报销了。

    基金会清理清收工作全面结束,楼甘纯与杨志功提出兑现将金和提成的事。全镇两个贷款回收组,共计收回贷款九十万元,其中毛运生一人即收回现金七十五万。楼甘纯看了看每个收贷干部的贷款回收情况统计表,就冲着毛运生的名字直摇头,他说按照百分之三的比例提奖,这毛运生也提得的太多了,就是按百分之一给他提奖,镇上其他同志也会产生意见。不能这样提,楼甘纯说,这次提奖只能大家同一档次同一标准。另外,在在这次奖金分配中,我们仍要按照级别高低划分出三六九等,奖金要拉开一定的距离。杨志功这些日子在脑壳里翻江倒海闹腾的都是产业结构调整的事,对楼甘纯的提法没有太过上心。待楼甘纯说完提取和分配奖金的办法后,他只是提出毛运生的奖金是不是应该比其他干部略高一点,毕竟毛运生一人就收回了七十多万元现金,占到了总收回额的百分之八十。

    毛运生到是坦然接受了奖金分配结果。他对其中的奥妙不甚了了,也没那兴致去探个究竟。镇上对奖金的分配,历来都是按级论价,或以映象好坏定高低。毛运生在领取分配给他的四百元奖金时,一边签字一边看了一下其他干部的奖金数,杨丽一千元,马青八百元,王季风一千二百元……

    一至十村准备栽植脆香甜柚树之前的划线打窝工作开始了。杨志功为把这次产业结构调整工作搞成茶山镇的工作亮点,并带动其他群众加快发展进度,他即以镇政府的名义,让各村采取义务工的方式,在全镇十六个村实行大调工,要求各村抽调两百个劳力,带上锅灶和口粮,一起上阵扑在三村划线打窝的示范点上。几千人的划线打窝大战,于上午开始,在三村的四百亩旱地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头攒动,锄头翻飞,人声鼎沸。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当现场总指挥的杨志功,望着眼前人山人海般的划线打窝会战场景,不禁生出一身的壮志豪情,这可是他一手策划一手导演的大会战场面。

    闻讯赶来的永川区委尹书记,也大加赞扬这种几十年未曾见到过的大会战场面,他说这种人海战术既能鼓舞人心,又能激励斗志,团结就是力量,人定能胜天这句话不过时啊。这种千人一起上阵搞会战的场景,还是在六七年代见过,自改革开放以来,我们这些乡镇已很难看到这种场面了,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尹书记对楼甘纯杨志功大加赞扬,他说茶山镇党委政府都是深得民心的,是受人民群众拥护和爱戴的好班子好领导,具有集体团队的朝气和开拓进取的胆识。

    人定胜天,人多力量大。几千人在三村几百亩土地上划线打窝,更进一步证明了团结就是力量的真言。不到一天时间,几百亩土地上已经划线打窝完毕。层层山坡地上,横看竖看都成行,到傍晚时分已布满了八万多个土坑,正张开那腥润的大口,等待脆香甜柚树前来安家落户。

    第二天,又是几千人的大会战。这次是往树坑里填草埋肥栽树培土浇水。山坡上已有多年未曾砍伐过的野草,此时早已由妇女们砍来,按照一坑一背兜的标准填到了坑内。负责栽树的男劳力们,则一边往坑中间放树苗,一边伸出手臂前后左右地比照着树杆的横列竖行位置。培土过后,男劳力们又从山湾塘挑上水来浇到树窝中,这是在按照要求浇透浇足柚树的定根水。

    三村几百亩旱地上万棵柚树栽齐完备,一株株还显稚嫩的树苗顶着几片嫩叶,招展在秋日的阳光下,战战惊惊地等待着冬日寒风的洗礼。杨志功满脸扬溢着躇筹满志志在必得的成功神彩,他对站在身旁的几位村干部讲,今天你们看到上万株柚树栽到地里,似乎有些占用耕地之嫌,但在今后两三年内,这里就会成为农民的聚宝盆,枝枝叶叶都会挂满金果果,为他们生产钞票。产业结构调整必须在全镇迅速展开,在年底栽完果树后,翻年就由镇上组织群众到外地学习果树管理技术。杨志功说,这果树是三分栽七分管,只栽不管,这些树产不出钞票,到真会成为占地费神不讨好的烂枝烂叶了。在果树栽好后,中后期的果树管理就会成为我们大家面临的新课题。

    三村柚树栽植成功,茶山镇召开党委会议及时总结了经验,并部署其他各村全部启动柚树梨树栽植工作,镇上所有干部全体出动,下村协助开展产业调整工作。

    毛运生和刘丕明被分派到一村。一村此次实施产业结构调整的土地共计三百五十亩。毛运生和刘丕明赶到村上直接来到地头,与村支书何文武商量后,决定先在一块地里开一个现场会,由镇上两位干部和村干部负责现场示范,村上凡是涉及此次产业结构调整的农户都必须参加会议,到现场来学习,以求达到栽植规格整齐划一,不让农户在地里乱栽乱插。

    对于这次规模空前的产业结构调,农民的观点和看法并没有全部统一起来,大多数农民在临到栽果树之前,还在报怨这是劳命伤财的活动,放着好好的地不去种庄稼,却要栽啥子果树柚子树,以后该拿啥来填肚子,总不能用水果来当饭吃吧?这些群众在三村搞试点时大都有点幸灾乐祸,认为把三村的土地遭踏了,与自己无关,他们恨不得将镇上出钱买回来的脆香甜柚树苗和梨树苗全部都栽到三村的地里,让三村的人以后都吃柚子和梨子过日子算球了。有些敢说的农民还骂三村的村干部,说他们是在向镇上领导邀功显屁眼白,好端端的土地全部被占用了,地里就再也不能象往年那样栽种小麦和苞谷了。以前双六尺的麦行麦厢,现在栽上柚子树垒起树盘后,就只剩下二尺来宽的麦行了,单按有效播种面积计算,二000年的小春生产也会减产百分之六十左右。

    种惯了传统庄稼的农民对此很难接受。种一季麦子,几个月就能收割,既能卖钱又能自食,这可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收成。而栽上果树后,大家都看不到果树成熟产果卖钱的前景,到少在陵江县范围内,还没有哪个村子是凭借水果生产发家致富的。现实的农民放不开眼光,打不开脑壳,想问题想事情,除了眼前的利益还是利益的眼前。镇上村上干部对此花费了不少精力和口舌进行开导引导和说服教育。杨志功更是亲自算过一笔细帐,一亩地的小麦一亩地的红苕一亩地的苞谷,一年三收,了不起一亩地一年的收入也只有八百元到一千元左右,这还不算种子肥料地膜农药等成本,人工工资更不用说。但是一亩地栽上几十一百棵柚树,只按一年一棵树挂果二十来个,上市价只按一元一个算,一年一亩地的产值也有两到三千元,扣除农药肥料等成本,一年一亩地也能见到一两千元的净收入。如果是一亩地栽上几十棵梨树,按照一棵树只产二十来公斤梨子计算,一亩也有一千多元的纯收入。而且在人力劳力的投入上,种果树比种庄稼要少得多的多,辛苦程度劳动强度也要小很多。一年春冬两季修枝垒盘,春夏之际管好扬花受粉,平时只需注意一下除草护树就行了。况且在树行之间还可以套种矮杆作物,同样也能卖成钱,象豌豆黄豆这些豆类作物,那可是市场上的紧俏货,一亩地由此又能多出几百块到一千来块的收入。这样算一算,镇上的干部算给村干部,村干部算给群众,好不容易才打开了这次大规模产业结构调整的工作开端。

    一村支书何文武对毛运生和刘丕明说,我最担心的就是那些群众当面服从背后乱整,给镇上和村上来个阳奉阴违,假装栽上果树,待干部们一走,就偷偷跑去将树苗拔起来。何文武说的这种事在三村已经发生过。有些思想上还没有完全接受产业结构调整的群众,在刚栽好树后,即乘着黑夜从家头跑到自家的责任地里,把那些树苗一根根往上拔,将树根拔离下面的土层,让人一看那树苗似乎还栽在地里,但不用三五天,一棵棵树苗就因脱离土壤根基而全卷了嫩叶失去了水份,全给枯死了。何文武请毛运生和刘丕明在现场会时以镇政府的名义讲些大话,说一说栽果树的重要性,并对那些可能的阳奉阴违者提出警告,就说这些树苗都是镇上花了巨大的代价买回来的,如果发现谁家的责任地里死了树毁了树,就要从重处罚,必须要求那些农户栽好果树后还要管好护好果树。

    镇上为确保这次产业结构调整活动的顺利实施和成功,由杨志功带上几位镇干部亲自赶到南水市郊,以每棵树苗三元钱的价格购回了近十万株树苗,其中脆香甜柚树苗六万株,梨树苗四万株。几十万树苗款和运费等已经推派到各村,要求各村在栽好果树后,再向农户收钱。加上镇村干部在现场指挥调度开支的生活费烟酒钱等,以此计算下来,实际上每棵树所花费的人力物力已不是单单的三元钱了,每一株树苗的成本已达到五至十元之间。这是杨志功在安排镇干部到村上协助栽树时亲自算过的成本帐。虽然人力没有开支现钱,但各村都使用了义务工,各村都要在村内实行与三村同样的大调工,实施规模栽植,其成本可不低,在折算上交提留等负担任务时,这义务工也是要换算成钱的。在现时农村想要实施一项产业革命,付出的成本和代价只会就高不高低,又特别是新兴产业,其成本会更高。群众在没有看到实际效益的时候,对此肯定有抵触情绪,不会主动积极地去管树护树,甚至还会明里暗里去毁树。这种时候如果干部不出面强制性禁止此类行为,很可能先前付诸的巨大代价和努力就会毁于一旦。农民最善于察言观色,只要看到有一人在拔树毁树却又没人管,没有受到重罚,他们就会学着跟风拔树毁树。但只要那个带头拔树的家伙遭到镇上从重从严处理了,他们再有意见再想毁树,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任何一项改革都不可能顺应所有群众的思想。人上一百,五颜六色,各有各的想法不同,更不要说面对近视眼的农村群众进行产业结构调整。将农民世世代代祖祖辈辈视为命根子的口粮田口粮地用于栽果树而不种粮食,如果在开初不用强制性手段推行是很难行得通的。内陆省份的农民在九十年代还没有意识到产业兴村富民的道理,也没有将水果等经济作物转换成粮食的认识。茶山镇党委政府为了把这次产业结构调整的意义给农民讲得更透彻更明了,还在公路沿线的岩壁上刷写了上百幅大标语,“地里挣票子、田里饱肚子”、“一斤水果十斤粮”、“种粮不如种果树,一季水果十年粮”等等不一而举。

    毛运生和刘丕明按照镇上的思路,结合三村示范点出现的一些情况,在现场会上对一村的农户进行讲解和教育,并说我们农民在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来,只是解决了温饱问题,而没有从根本上发家致富,也没有寻找到一条长久或有效的增收致富的途径,其原因就是小农经济意识影响太深,各家各户不懂得规模经营的好处,更没有从传统农业里走出来,从而在那一亩三分地上年复一年深耕细作翻来覆去,也就只能收几颗粮食,换得温饱却鼓不起腰包。毛运生和刘丕明要求大家在思想上把自己从粮农向果农转变,从现在开始,我们的群众就不再是单纯的传统的农民,而是具有经济意识的商业农民。

    现场会后,毛运生和刘丕明同村上的几个干部都各自下到几个社里进行蹲点指导栽树工作。

    杨志功在规划水果产业片时,就把一到六村规划成了脆香甜柚基地,七到十村为梨树基地。先期栽到地里的脆香甜柚树苗,引来了其他几个村的群众观看。他们对这种不种粮食只栽果树的做法感到新奇。在听说脆香甜柚产量高市价高,将来每亩地的柚果收入可能会超过梨树收入时,他们就对自己村里被规划为梨树基地感到不满,纷纷指责镇上是在用两种眼光看人,两种手段待人。杨志功听到群众议论,就有些哭笑不得。在号召大家进行产业结构调整之初,这些农民都是持怀疑态度抵触情绪的,这会儿听说别人种在地里的果树将来的收入将会比自己地里的果树收入高时,却又报怨镇上办事不公,口口声声都在为那还末成形的收入叫屈,认为自己吃了亏,心头接受不了。群众的指责议论声,除了关键词外,大多都不会出现文明的或是书面的语言,杨志功很快就被七村至十村的群众骂成了是后妈生的野种,看人说话,分人办事,是他妈个变色龙。

    干坏事有人骂,干好事也同样会有人骂。杨志功对那些议论不置可否,既定的方案不会因为几个人的议论而临场易章。他认为真理有时候并不掌握在多数人手里是永不过时的真理,而真理有时候却是被大多数人所掌握的说法也不见得有错。杨志功反而把那些群众的议论声当成是对他主导的产业结构调整的一种别样肯定。从群众议论声中,杨志功认识到大家都在担心各自今后的经济收入是否会少于别人,而不再听得到那种该不该进行产业结构调整的议论声,也不再有人说粮田粮地就只能种粮食不能种果树的话了。这些群众的思想认识已经得到提高。杨志功在一至六村胜利实施和完成产业结构调整的总结会上,对全镇干部讲,我们要乘势追击,争取在年底前完成七至十村的产业结构调整,把梨树全部栽到地头去。

    时进十月,小麦又该下种了。在那些已经栽满柚树梨树的庄稼地里,农民们照同往年,还是同样地牵牛耕地。但那一犁下去稍有偏差或是歪了犁把,都有可能伤到果树的根部。镇上担心小麦种完,这些果树也就全被伤筋动骨了,来年分不了枝发不了叶。杨志功即让镇广播站林业站农技站等部门制作管树护树公约,利用广播向全镇群众进行宣传。林业站和农技站的站长刘丕明陈兰芝二人领过任务,却找到毛运生帮忙写公约,管树护树公约的执笔人就是毛运生了。

    毛运生坐在宿舍里,拿着笔,看看眼前的公文纸,准备按照楼甘纯杨志功二人的意思写些干条条硬筐筐。这种公文不是显摆文彩的地方,没有必要苦思冥想搜肠刮肚遣词派句。在公文里显摆文彩,除了起到画蛇添足的作用,另一个作用就是拉长篇幅遭踏纸张。再说这纸所谓的公约,镇上并没有与谁商量,全是出自楼甘纯杨志功二人的脑壳和喉咙,关别人屁事,别人也管不了这屁事。毛运生点上一支烟,自己苦笑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再说难听点,自己是在吃家饭管野闲,操他娘的空心。自从基金会撤并,收贷工作结束后,毛运生也没正经在中心工作方面做过啥事。镇上把他当成可有可无的人,真正成了“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式的闲人,只有镇上需得充实人手的时候才会把他记起,派他去为别人充当一下锦上添花的角色。

    抓耗子是镇上的事,或者说是刘丕明陈兰芝他们的事,但老子可不是狗。毛运生在公文纸上横七竖八地写着条条和筐筐,一头却在心里反驳自己刚才的想法。

    茶山镇管树护树公约被制成碑文、宣传单、广播稿三种版式。各村将公约碑立好,宣传单发放到户,广播站一日三遍打开全镇的高音喇叭,向群众不停地宣读公约内容。毛运生听着喇叭里的公约,他却有些耳顺的认为是自己在那里宣读。那是自己的声音吗?不是,如果是了就是个鬼!但听着喇叭,毛运生还是有些成就感,正如领导逢会就爱讲屁话讲口水话没完没了一样,那可是有成就感的啊,没有成就感,谁他娘的喜欢鼓噪?毛运生象是明白了一个奥秘,他责怪自己以前咋就没想明白这人说话也会上瘾的原因。

    林业站的刘丕明和农技站的陈兰芝,都已是各自站上的头儿。刘丕明手下无兵也无将,光杆司令一个,官是他娃,兵也是他娃。陈兰芝则好得多,她手下有三位男同志听其指挥,任其支使。

    这两位站长在毛运生制作完管树护树公约后,还曾假眉日眼假惺惺感谢过毛运生的帮忙。毛运生对此到不客气,说是我既然帮了二位领导的忙,你们就该感谢我,老子也是该敲你们一下竹杠。刘丕明一边说啥都没有只有感谢二字,一边就把个身子退没了影。陈兰芝还算沉得住气,她说你毛运生想敲我啥竹杠都要得,你想在我农技站里拿点啥就拿啥,我决不隔拦。只不过,陈兰芝话头一转说,我这里经营的全是种子肥料,当然,还有用不完的农药,要拿就请自便,拿吧,不用客气。

    毛运生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无奈,就说方便是我自己的事,我只能自便,要不然还要哪个帮忙?刚刚结婚不久的陈兰芝还有点新娘子的羞涩,听得毛运生一说,她就骂毛运生没德行,说话不带脏字尽是臭死人的话,不象是个有文彩的人。

    毛运生仍在绕舌,他说这才怪了,我方个便还得带文彩?毛运生这是在故意斗嘴,他说我读遍天下文章也没看见哪个文人把自己的方便也整得来文彩飞扬激情澎湃。不敢与之纠缠的陈兰芝咧咧嘴,呸了一声却已跑得远了。

    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毛运生笑笑就骂刘丕明陈兰芝啥的都不是个好玩意,自己累死累活帮过了忙,除了听到两声谢谢就啥也没了,这会儿连他妈个人影都跑光了。嗨嗨,点儿背,背时活该倒载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