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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志功和毛运生无功而返,楼甘纯却不再说效率太低的话,只是附合着杨志功感叹到外地催收贷款的艰难。楼甘纯说王季风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那个曹兴川连根人毛都找不到,大柏乡乡长李龙生仍不肯显身出面,这一段时间王季风都在县城和大柏乡之间穿梭不停地找人,成天急得一张脸铁青。杨志功提议说,我们现在只有请求公安局经侦大队支持了,对王大文这样的贷款大户,由他们出面动用法律的手段收拾收拾,才有可能见到效果。至于大柏乡的事,我们再去找一下县委和组织部,由上级向李龙生施压。如果这两笔贷款能收回来,那就是几十万现金,我们可以由镇上出具贷款凭证,把这几十万现金透出来由镇上使用,把贷款转嫁给信用社,那钱反正是国家的,不用白不用。

    楼甘纯一听,就说这主意好,今年镇上干部的奖金补助比往年提高了不少,村干部的奖励也基本上翻了一个滚,镇上来人去客也较往年增加不少,资金缺口正大,如果把这几十万透出来拿到镇上使用,就可以解决部份资金缺口,我们不至于成天数着手指头过日子。

    贷款凭证好出,只需将原来的空白凭证填上一张盖好政府的公章,再由镇长签个字就行。但基金会这时的所有凭证已被信用社封存,要想顺利办成此事,还必须得经过信用社主任张光明这一关。

    信用社虽是在地方上,但其职工的组织关系和人事关系都在县信用联社。楼甘纯和杨志功很是遗憾管不了他们,管不了张光明。要不然也就用不着放下书记镇长的架子和脸面去求那个无级无品的张光明主任了。

    主任无大小,只分权力的差别。张光明在茶山镇信用社这个只有三名职工的金融门市部里,却把权力发挥到了无限的极致。

    在茶山镇还没有成立农村基金会之前,张光明用手中握着的权力,实际上也是“钱”力,呼风唤雨耀武扬威了整整十年时间。在基金会成立后,因为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在茶山镇这个弹丸之地,同时并存两个“钱”力部门,致使信用社的实力下降不少,张光明的威风也被削弱不少。到基金会撤并之前,张光明基本上已是一个守着破庙无人朝拜的穷方丈了。这次基金会兼并到信用社,对他来讲,纯粹就是一个咸鱼大翻身的机会。老天有眼啊,张光明说,让老子又一次拥有了权力的资本。

    在基金会刚刚撤并封帐时,张光明就对过去那些曾经找他贷款,后来却跑到基金会去贷款的个体户老板们大声狂笑地说,看我怎样收拾你们,你们当初不求我,看看现在有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对那些不愿把钱存入信用社的存款户们,他更是故意戏弄:去存啊,到基金会存款去,那里利息高球的很,又能及时取款及时贷款,服务质量更是好,你们去存款啊,跑到我这儿来干啥?我看你们现在还有啥办法在我这儿把存款取出去……

    此时的张光明,可谓是又一次回到了风光无限的岁月。尤如那起死回生的僵尸,见到人影又是狂跳又是狂笑大放谬词,还经常到他以前从不愿来串门的政府大院里找人谈天说地吹牛皮,满身上下都扬溢着沙场征战凯旋归般的将军风采。

    张光明以前不止一次地表示过对镇上干部的忌妒,说是镇干部就是与他们不一样,不仅有干部身份,还可以当行政领导,而自己却偏偏进错了门入错了行,在信用社只能当一辈子工人,工人的身份一辈子都别想摔脱。后来在他逐渐拥有了“钱力”资本后,自我感觉才稍稍好了些。张光明把这次基金会撤并清理当成了一次绝佳的心理报复机会。

    楼甘纯与杨志功找张光明商量透支现金的办法。张光明大摇大摆目不斜视地走进楼甘纯的办公室,楼杨二人正坐那里恭候张大主任的大驾光临。

    马青,给我们的张大主任拿包烟来。杨志功一边笑迎张光明,一边吩咐马青沏茶递烟。

    不用,党委政府的烟我哪敢抽?张光明猜到两位党政领导找他必定是有大事商量,或者说是有事相求于他,就故意摔了个脸色丢出一句呛人的话。他说,我又不是你们的上级,更不是你们的领导,这烟我能要吗?

    在行政干部面前总想多少找回点心理上的失落的张光明,把握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把个小小信用社小小一个小主任的驾子抖得来眉目张狂。杨志功和楼甘纯到是水来土淹兵来将挡见怪不怪,只是笑笑,没别的表情。杨志功说,你张大主任驾到,岂有不恭敬之礼?同时将马青拿来的烟亲自递到张光明面前。楼甘纯在一旁笑着说,张大主任不必谦虚,今天能和你这尊财神爷坐到一起喝茶摆龙门阵也是我们的莫大荣幸。杨志功一边给张光明叼在嘴上的烟点火,一边在心头骂,这个混球幸好只是草鸡的命运草鸡的身子,如果真是他娘的一只凤凰,那翎膀还不知道会抖摆成啥样。

    张光明轻吐一口烟圈,眼皮向天,对茶山镇的两位父母官说,你们二位有啥事就请明说,不用客气,有需得我张某的地方,我定当效力。

    张主任就是爽快,杨志功说,我们确实有一事相求。当然,这事是关系到茶山镇全镇各级干部的大事,现在能够办成这件事的只有你张大主任了。

    有这样悬?张光明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掉嘴上叼起的烟,说这茶山镇还有你们二位领导办不成的事?我张光明算个啥?啥都不是!你们就直说,到底是为啥事找我?

    楼甘纯仍是笑笑,却不再绕圈子说那些客套话,他将杨志功镇长和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讲明了原因和镇上财政的困难处境,所以所以如此这般特请张大主任帮帮忙。

    张光明好半天没回过神来。他在脑壳里盘旋自己的才智终究不及这些干行政的领导们,出些主意想些办法让人防不胜防,意外又意外。而且他们的胆子大得可以日天,吞天吐日毫无惧色。一支烟抽完,张光明才回答他们说,这事要办也不是办不成,但是基金会撤并清理之前早有明文规定,不准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突击兑现取现,更不要说是透支套取回收的贷款。你们讲的金额对我们一个小小的信用社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所有的存贷规模经营了几十年也不过三四百万元,你们一笔就要支走五六十万,这我还真就不敢轻举妄动。

    楼甘纯和杨志功对这即将到手的肥肉没有轻意放弃的意思。但要敲开张光明这扇门,就只能用钱攻钱的办法来解决,楼杨二位都坚信这点。这个世道没有人不爱钱的,钱到事成,同那水到渠成是球一个道理,他们都已经历过多次实验过多次,次次都是娄试不爽,还没有被谁打过折扣。

    与张光明一席谈话交流后,楼甘纯和杨志功已经看透他的心思。张光明并不是不敢轻举妄动,要是不敢轻举妄动的话,他也不会把个小小的信用社经营得资不抵债濒临关门歇菜的境地。这个不敢轻举妄动的背后却是需得重拳出击,才会让他心神妄动脑子乱动,至于想办的事情,也就没有办不成的了。

    对于这一点,张光明也直言不讳,话虽隐喻,但喻意已彰。他说,你们想透现这笔钱以解镇上财政窘境,这我理解。我也是弄钱的人,知道这缺钱少钱过日子的滋味不好受。但是,张光明又说,要想透出现金,还必须得瞒住县信用联社总稽核组的审查,不能让他们查到后又来追回这笔钱,那样的话,钱不但会被追回去,我还得负连带责任。要做就做好,做到万无一失。如此,我们就必须得主动打通关节,那些人与我都是多年的朋友,有交情有感情,如果你们二位信得过我,就将经费给我,由我去沟通求情,堵上他们的嘴巴,堵住他们的眼睛。

    其实要做这事,根本就不象张光明说的那样悬乎。一是因为毛运生收回来的现金就放在镇上,钱就在马青手里,真要动这笔钱,只需他张光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二是因为基金会的资产负债情况是由兼并的东家,也就是信用社向县上报告的,他张光明只需在情况报告上动动手脚就行,也影响不了整体资产的兼并。张光明对楼甘纯杨志功说是要去打理这个打理那个,归根到底还不就是想要打点一下自己?这一点,楼甘纯和杨志功都心知肚明心头透亮。但这“亮”也只能亮在心头,不能敞明了。不好见阳光的事还是在黑里来暗里去的好。这事可不能直来直去,只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楼杨二人对张光明的话表示完全理解,也完全支持。杨志功只是在最后提出一点,他说张主任要去打点关系的经费先由信用社垫一垫,等把这两笔贷款收回来后再由镇上全部报销,毕竟这几十万还没有收到位。

    张光明说,你杨镇长是厉害,末雨绸缪决策在先预谋在前,你这把铁算盘该去当银行行长才对,不该来当镇长,屈了。

    少说那些讽刺的话,杨志功和楼甘纯都笑着站起身来,亲自送张光明回街对面的信用社去,并说张大主任一路好走。58xs8.com